“你去過那么多地方,為何唯獨沒去過那個城市?”
“因為怕遇見她”
“人海茫茫,想見一個人談何容易?”
“是啊,人海茫茫,又怕遇不到她”
“如果再相遇,你想對她說什么?”
“好久不見”?
一? 預謀已久
夏日午后,知了聒噪地喊著不知名的口號,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終于“金蟬脫殼”,飛上枝頭變知了,同時用最亮的口號鼓舞正在進化中的幼蟲別放棄希望,就連隨風搖晃的樹葉也鼓掌應和著為它們的成功叫好。顏悅托著下巴望著窗外出神,眼神中略帶憂郁。她的父母之所以給她起名叫顏悅,就是希望她能夠開心快樂,可是,她的眼中總會閃現一絲哀愁。
“叮鈴鈴”,下課了,教室里頓時一片嘩然,男生們抱著籃球推攘著跑向籃球場,女生們相互攬著胳膊說說笑笑地從窗邊走過,顏悅揉了揉眼睛,合起課本,每天放學后,她都會去自己的秘密花園轉一圈,那是一小片被廢棄的荒地,位于學校圍墻的一角,鮮有人來。每年的畢業季,這里就會增加很多植物,有君子蘭,多肉,仙人球,玫瑰,月季,雛菊,還有她最愛的薄荷草。在她的照料之下,這些離開了溫室的植物依然生機勃勃。
和往常一樣,顏悅坐在花園的一處圍欄上,手里拿著剛摘的薄荷葉,放到鼻子上使勁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全身的每一處皮膚都在呼吸。她喜歡花草,喜歡下雪,喜歡安靜,喜歡獨處,支撐她整個高三的夢想是在一個會下雪的城市里擁有一片花海,春夏秋冬,繁花不絕。但事與愿違,在家人的勸說下,她被迫選擇了在江南一所不知名大學里學醫。
這片被遺忘的角落是她枯燥乏味生活中的清新劑,看到這片花草,所有與專業課有關的煩惱都能瞬間煙消云散。她今天真的是太累了,昨天晚上舍友吵吵鬧鬧一直到凌晨三點才安靜,今天上午的動物實驗課簡直是驚心動魄,從始到尾,全身細胞都在戰栗,下午的解剖課聽的她云里霧里的,腦細胞已經快要窒息了!不一會兒,她就倚著欄桿睡著了!這時,一直在遠處觀望的細瘦身影才敢慢慢靠近,嘴角露出一抹笑,低聲咕噥了一句“是時候認識一下了"。
直到太陽落山,天空逐漸暗淡,顏悅才醒過來,看了看表,已經七點了,還要去圖書館整理圖書呢!顏悅拎起書包奔向圖書館。那個細瘦的身影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向圖書館走去!
二? 你好 ,我是顧一凡
時針指向晚上十點。自習室里只剩一個學生了,“同學,該閉館了,請盡快離開”,顏悅邊收拾書包邊催促學生離開。一股薄荷清香若有若無地飄來,“你好,我是顧一凡,有興趣認識一下嗎?”,顧一凡開玩笑地看著顏悅。
突如其來的搭訕讓顏悅內心震驚了一下,她在這個學校的角色只是一個沉默者,從不輕言歡笑,因此大家也都把她當成空氣!而她非但不介意還很享受其中,因為她不喜歡自己的世界里充斥著各種人和各種聲音,她只想安安靜靜地過著平凡而普通的生活!即使如此,顏悅表面依然波瀾不驚,隨手關了燈和門,沒有回頭看一眼就徑直走了!
顧一凡笑著搖了搖頭,好似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顏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顧一凡這個名字在哪里聽到過,“你好,我是顧一凡”,這句話一直在她腦海里回蕩。她有輕微的臉盲癥,很容易忘記一個人的樣子,更不會輕易記得一個人的名字。
早上七點五十,完了,要遲到了,顏悅看了一眼手表,抓起書包就往教室跑,這節課是“包黑臉”的課,顧名思義,這位老師姓包且皮膚較黑,但最重要的是他教的生物化學課絕不允許遲到一秒鐘,期末考試從不劃重點,補考也從不講情面!在醫學院一直流傳著一句名言:生理生化必有一掛!最難學的專業課遇上最鐵面無情的老師,掛科率穩奪第一!
七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距離教室只有一步之遙,顏悅剛邁出的那一步還沒來得及放下,一股熟悉的薄荷清香襲來,她已經被人拉住,后退了兩步。“報告”,八點整,顧一凡已經代替顏悅站在了門口。包老師一臉不屑的朝門口望了一眼,"同學們好,今天我們學習新的一章”。很顯然,包黑臉認為他們遲到了,顧一凡和顏悅只好默默地站在教室外面。
“你好,我是顧一凡",顧一凡微笑著說,眼神中透露出些許得意。此時,氣急的顏悅恨不得把這家伙臭罵一頓,正當她想開口罵他時,一股薄荷清香瞬間澆滅了所有的怒火,眼神相撞,顏悅看到了一雙明亮晴朗的眼睛,眼底深處盡是溫柔,還有一絲掩藏不住的喜悅。顏悅內心為之一顫,竟然有點出神。
顧一凡用手在顏悅眼前晃了一下說:“你好,我是顧一凡,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顏悅”,略帶一絲緊張和害羞,顏悅低下頭抱緊書包。
“不好意思啊,害你被罰站”。顧一凡邊說邊玩著手機。
“不怪你,早一秒晚一秒都是要罰站的”,顏悅內心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三? 奇妙的一天
提前五分鐘放學,顏悅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奔向小吃街,她已經連續五天沒有吃到阿婆家的牛肉粉絲湯了,今天她勢在必得。阿婆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奶奶,大概六十多歲,她做的牛肉粉絲湯是整條街最受歡迎的,每次放學后五分鐘內準能賣完。當顏悅火急火燎地趕到時,阿婆正準備收拾碗筷。
“小姑娘,來晚了,明天記得早點來”,阿婆笑著對顏悅說。看到自己的午餐泡湯,顏悅失落地嘆了一口氣,感覺眼冒金星,差點要暈過去了。
“嗨,顏悅,好巧,我們又見面了”,顧一凡提著一份打包好的牛肉粉絲湯微笑著說。
顏悅無力地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個“哦”
“原來你也喜歡吃阿婆家的牛肉粉絲湯啊,我是替我朋友買的,但他剛剛打電話說今天不回學校了,我已經吃過飯了,這份粉絲湯給你吧,算是彌補我早上的錯”。
還沒等顏悅拒絕,顧一凡已經把粉絲湯遞到了顏悅手上,轉身離開了。有一股薄荷清涼飄來,顏悅看了看粉絲湯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只好在一旁座位上狼吞虎咽起來,心想等會兒再把買飯的錢轉給他吧。
“顧一凡,我的粉絲湯怎么還沒買回來啊,你不是一個小時前就去排隊了嗎?天這么熱應該不會有太多人排隊吧” ,打電話的是顧一凡的鐵哥們王凱,上周打賭說輸的人必須給對方買一份阿婆家的牛肉粉絲湯。看到顏悅開心地吃著飯,一直躲在拐角處的顧一凡嘴角微揚說:“對不起了,兄弟,我沒買到!愿賭服輸,晚上請你喝酒!”。
下午的課上,老師讓同學們兩人一組進行課題討論與匯報,這是顏悅最怕的事情,因為她好像一直都是那個孤立無援的人,基本上沒有人愿意同她這個冰塊臉組隊。班里的同學都在找隊友,顏悅低著頭看著課本,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緊張與渴望。
“顏悅,你找到隊友了沒?我還沒找到隊友呢!”,顧一凡靠近顏悅,平淡地說。
一股薄荷清香飄來, 顏悅抬頭看了一眼顧一凡,低聲說:“還沒”。
“剛好我們兩個可以組成一隊,就這樣說定了!”,還沒等顏悅同意,顧一凡就把自己的微信打開說:“加個好友吧,方便討論”
顏悅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主動找她組隊,與其孤軍奮戰,不如和他一起組隊,于是便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
晚上睡覺之前,顏悅在日記上只寫了一行字:奇妙的一天。
四 緣定三生
每周六下午的整理一樓書庫是顏悅最開心的時候,因為她可以發現很多喜歡的書。
“嗨,顏悅,好巧,你也在這里啊!我借的書超期了,管理員說我必須把這堆書全部整理好才能恢復借書資格”,顧一凡一臉無奈地指了指眼前的那堆書。
顏悅扭頭看了一眼顧一凡,隨即又開始工作了。
“顏悅,你能不能教我一下這是怎么弄的啊,這么多書,我一下午根本弄不完”,顧一凡可憐兮兮地說。
顏悅只好勉強答應他。
“你周六周日都會做什么啊?”
“就看看書之類的”
“那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們討論一下課題”
“可以”
“你平時喜歡聽歌嗎?”
“嗯,還行”
“我猜你最喜歡的歌是周杰倫的‘稻香’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顏悅吃驚地看著他,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是高中的時候,她就一直特別喜歡這首歌。
“哈,我會給人算命,需不需要我幫你算一下姻緣?”,顧一凡閉上眼睛,模仿算命先生的樣子滑稽搞笑。顏悅差點笑出聲來,想看看他到底要作什么妖。
“小姑娘,我掐指一算,你三生石上的愛人一直都在你身邊,你們早已緣定三生,逃也逃不開,躲也躲不掉”,顧一凡假裝捋了一下胡子。
“騙人,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顏悅笑著搖了搖頭。
“傻瓜”,顧一凡在心底嘀咕了一聲,深情地看了一眼顏悅,轉身繼續工作。
?五 好久不見
“顏悅,晚上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放好最后一本書,顧一凡松了一口氣
“不了,我去學校食堂”
“你鼻子上有東西”,顧一凡向顏悅走近一步。顏悅用手擦了一下鼻子,不小心把手上的灰塵都弄到臉上,此時的顏悅活像一個大花貓。
“哈哈哈,越來越臟了,還是我幫你把!”,顧一凡一把扯過顏悅,用早已攥在手里的濕巾輕輕地擦去灰塵。顏悅此刻完全處于蒙圈狀態,只能被迫仰頭看著他,心跳像脫韁的馬,不受控制,“好精致的臉,好清涼的薄荷清香,,,好熟悉的感覺。。。”,顏悅心想。
“好了,一起去吃飯吧,你幫了我這么多,我請客,剛好我們可以在吃飯的時候討論一下課題,你覺得如何?”,顧一凡故作輕松的說,眼神平淡無波,其實他內心的堡壘早在碰到顏悅那一刻崩塌,那一刻,他好想離她再近一點,好想一把抱住她,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她,可是,感性最后還是沒勝過理性,他知道,還沒到時間。
“行吧”,顏悅回過神來,轉身走在前面,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剛剛的失態。
周六晚上的商業區人海如潮,一片嘈雜,顏悅很不喜歡這種鬧市,感覺自己就像一粒沙掉進了無淵的大海!顧一凡好似看出了顏悅的焦慮,“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拉著我的衣角,我怕人太多,我們又走散了”,那個‘又’字,顧一凡的發音很輕,加上嘈雜的人群,若非貼到耳邊,根本聽不到。顏悅看了一眼前方的人海,嘆了口氣說:“好吧,謝謝你”。
路過一家奶茶店時,里面正放著陳奕迅的‘好久不見’。趁著夜色正濃,趁著人聲鼎沸,趁著顏悅只專心走路,無心顧念其他,顧一凡猛然轉身,與顏悅撞了個滿懷,“顏悅,好久不見”。“啊,不好意思,你說什么?我沒聽清”,顏悅幾乎是扯著嗓子說的。顧一凡微微一笑,對著她的耳朵說:“我說你抓緊我,別走丟了!”
(原創,勿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