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花開霜滿天

校園里的玉蘭樹還是開的那么好,只是曾經樹下的女孩已經不知身在何方。如果當初我們能夠多一點包容,少一點猜測,也許我們還在這里。

我又一次回到母校,還是那么溫馨,那么熟悉。曾經的路,曾經的老師,還有那棵曾經的玉蘭樹,他們都在這里。

十年前,我在這里第一次遇到譚雪,她一身雪白的連衣裙,抬頭凝望著樹上潔白的玉蘭,整個人顯得那么安靜。那個時候,她美得像一朵玉蘭花,單純又潔白,讓人感覺她就是玉蘭花仙。

我的目光被她深深吸引,情不自禁的走到她的身邊,她迷茫的眼神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永恒的印記。“額,你是?”

她的聲音輕柔而又婉轉,將我喚回現實,“額,你好,我是化工系的徐燁。”

譚雪臉上掛起甜美的笑容,“你好,我是文學院的譚雪,很高興認識你。”

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看著面前的女孩,那一刻仿佛時間停止,我的眼里只剩下譚雪一人,這大概就是一見鐘情吧!

“你很喜歡玉蘭花嗎?”

譚雪轉過身看著樹上的花,點了點頭,“對呀,玉蘭花是我最愛的花,它不僅漂亮,而且寓意著忠貞不渝的愛情。我很喜歡!”

那天之后,我開始關注譚雪,我在吃飯時間和她來場偶遇,在晨跑時和她并步齊跑,我們之間,越來越近。

沒過多久,我在譚雪生日的那一天對她表了白,就在那一棵玉蘭樹下。

譚雪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感覺自己仿佛擁有了全世界,我將她緊緊抱在懷里,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玉蘭花隨風落下了花瓣,似乎也在慶祝我們的幸福。

我們的感情讓周圍的眾人羨慕到嫉妒,甜甜蜜蜜,如膠似漆,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方。

命運可能覺得我們的愛情太過順利,要為我們設置一點阻礙。自始至終我以為我們的愛情無堅不摧,可以一起走下去,但這一次我們敗了,敗給了自己。

一年后,新生入校。我代表化工系引領新生,也是在這個時候,我遇上了另外一個女生。

蘇晴是一個柔弱的女孩,開學的那一天,她的眼神中充滿著對大學的期待,更多的是對陌生環境的畏懼。

我看著蘇晴怯弱的樣子,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學妹你好,我叫徐燁,幫助你們報名。跟我來吧!”

我習慣了微笑,習慣了笑著面對他人。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的笑竟讓蘇晴卸下了對周圍的抵抗。她默默跟著我的背后,低著頭,一聲不發,不敢直視前方。

“學妹,你的資料呢?”

我猛然轉身停下,蘇晴反應不過來,一頭撞在我的懷里。

蘇晴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哈哈哈…”不過一個意外,她竟然如此手足無措,我大聲的笑出聲來,她的眼里露著迷茫。我看著蘇晴傻傻的模樣,笑的更加夸張。“學妹,你怎么這么傻啊!哈哈哈…”

蘇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學長,那個資料,給!”

我笑著接過蘇晴手中的資料,遞給一旁的同學,快速的登記辦理,又拉過一個女生,“好了,現在讓她送你去宿舍登記吧!我可進不了女生公寓。”

說著,你個女生接過蘇晴的行李,對徐燁調侃道:“哎喲,女生宿舍舍管可是對你很熟啊,你天天在樓下扎根,都成常客了!”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那名女生一邊笑一邊拉著蘇晴離開。

一路上,蘇晴心里仿若翻江倒海,終于忍不住,她叫住學姐,“學姐,徐燁學長為什么天天在女生宿舍下呀?”

“他呀,等女朋友唄!不怕被學妹笑話,我要是有這樣一個暖心的男朋友,我直接就嫁了。”

蘇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很難受,但又好像沒有什么理由。搖了搖頭,把這些雜念拋出腦海。

“到了,這就是你的宿舍,希望你能早日適應這里的生活,我先走了!”

“嗯,學姐再見!”

因為開學社團納新,我經常見到蘇晴,與她也相處的甚好,幫助了很多,畢竟她現在經歷的我也曾經經歷過。

一段時間的忙碌后,我去找了譚雪。很久沒見到她,我很想她。

只是在路上我卻碰到了獨自一個人的蘇晴,看起來低落而又傷心。“蘇晴,你怎么一個人啊?”

蘇晴被我的突然出現嚇到,一臉驚慌。我拍了拍她的頭,“誒,怎么了,魔怔了?”

蘇晴搖了搖頭,“沒有啊,學長,你怎么在這兒?”

“哦,我約了我女朋友吃飯!你還沒回答我呢,怎么一個人,沒和你的朋友們一起?”

蘇晴低下頭,眼眶泛紅,“她們出去了,我不想去,就一個人在校園逛逛。”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害怕孤單的女孩啊。如果任憑她一個人繼續在這兒,那不免有些可憐。竟然讓我遇見了,而且譚雪也挺喜歡交朋友的,那不如就把她帶去一起吃飯吧!

我把這個建議告訴了她,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就直接拉著她去見譚雪。

當初的我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就那樣拉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注意到后面紅透的臉,也沒有注意到譚雪見到后落寞的眼神。

“小雪,不好意思啊,遲到了,這是蘇晴,一個學妹,我看她一個人無聊,就把她也拉過來了。”

譚雪不自在的勾起嘴角,“你好,學妹,我是譚雪。”

“你好,學姐,我是蘇晴。”

那個時候我以為她們相處的很融洽,卻不知道那是強打起的精神。

那頓飯很安靜,安靜的讓我覺得不太對勁,只是我卻沒有深想,只是想著各種話題妄圖營造氛圍。

最終我還是失敗了,譚雪很快吃完飯,就提出還有事先離開,這樣的她讓我很擔心,但蘇晴還在,我不能把人家丟在這兒,打算結束后再去找譚雪。

我們的距離就從那天開始。我給她打了很多電話約她出來,但她要么不接,要么就說有事。我在女生宿舍樓下等她,卻始終沒有等到她的身影。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為什么她會這樣對我。

蘇晴下了樓,她看著落寞的我,徑直走到我的身邊,“學長,你怎么在這兒?等學姐嗎?”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她已經很久沒有理過我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蘇晴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學長,你呀,就是太不懂女孩的心了,天快下雨了,估計學姐也不會下來了,要不然找個地方,你給我好好說說,我來給你分析分析。”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宿舍門口,對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但我不知道,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她出現在了門口,看著我和蘇晴的背影,淚水布滿整張臉頰。

那天蘇晴對我說了很多,她說可能是我太忽略了譚雪,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她希望時時可以見到心里的那個人,希望他可以多陪著自己。

聽著她的話,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了譚雪一個人的畫面,一個人看著飄落的玉蘭花瓣,一個人吃著飯,一個人跑著步。我的心頓時被酸澀包圍,在我的心里,我覺得譚雪會體諒我,但我卻忘記了,這僅僅是我覺得。

我沉浸于心疼之中,沒有抬頭。也不知道蘇晴說話時,一直看著我,眼里閃過的也是我。

從來不知道,一個學期過得這么快,譚雪終究沒見我,而我給她打電話,發短信也從來沒有收到回復。

新年將至,我的腦海里再次浮現譚雪的樣子。

“徐燁,我聽過一句話。”

“什么話?”

“如果是命定的人,一定會在新年的第一天第一時間給對方打電話,而且一定會通的。”

“那我們就在新年的第一天零點給彼此打電話,一起迎接我們的未來好不好?”

“好!”

除夕的夜晚,我抱著手機,一直盯著頁面,想給她打電話,卻又怕她再一次拒絕,那時候我該怎么辦?她還記得嗎?她還會給我打電話嗎?

從七點守到十一點五十,手機一直沉睡著,沒有一點聲響。還有十分鐘,還有十分鐘就到新的一年。

我緊緊盯著手機,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零點!

手機沒有響起,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我們的感情原來早就變了!

“叮鈴鈴……”

手機聲突然響起,我驚喜的接過電話,“喂,小雪。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忽略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

對面一陣寂靜,許久,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學長是我,蘇晴,祝你新年快樂!”

原來不是她,她不會再給我打電話了。我掛了電話,獨自走到窗邊,眼里的淚肆無忌憚。

后來我知道譚雪也一直等在手機旁,在零點那一刻,心碎成殤。

新的學期開始,一切都不慌不忙的進行著,更多的人把精力投到了二月十四日,那是屬于情侶的日子,路邊站滿了賣玫瑰花的學生。去年我和她還在一起吐槽賣玫瑰花的亂叫價,結果一個轉身,我還是送了她九十九朵玫瑰,把她感動的一塌糊涂。

今年的花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收,她的心里還有沒有我?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她還是不肯見我,我把花轉交給了她的舍友,讓她幫忙給她。

自己一個人校園里游走,似乎每一處都有她的影子。不知不覺間,我走到了相識的那一棵玉蘭樹下。樹下站著一個女孩,一身白裙。

小雪!是小雪!

我快速沖上前去,一把把她抱住,“小雪,我終于見到你了,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懷里的女孩身體微顫,她掙脫出我的懷抱,轉過身的那一刻,我僵住了。

是蘇晴。

她的臉上掛著淚痕,唇上的咬痕泛著血絲。

“你真的這么愛她嗎?為什么不看看四周,你知不知道,從入學開始,我就喜歡你,喜歡你的笑,喜歡你的溫暖。我知道你愛她,但我也愛你啊!她已經不愛你了,你就不能試著放下嗎?”

“答應了吧!這么癡心的女孩!”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突然而至的告白,突然而至的譚雪。

蘇晴也沒有料想到譚雪會突然出現,和我一并陷入沉寂。

譚雪手中抱著我送給她的玫瑰花,一步一步走到蘇晴的面前,將花放到她的手上。

又扭過頭,來到我面前,“我從來都不喜歡玫瑰,也不喜歡你了!既然有人比我更愛你,那我放手吧!”

我知道她其實很要強,只是我沒有想到她會放手放的如此簡單。

我沒有挽留,就這樣目送著她的離開。我們之間早就千瘡百孔,只是我們一直不敢直視罷了。但看著她的背影,過去的一幕幕在我的腦海里浮現,我終究還是放不下。

“你真的可以放下嗎?你真的不愛我了嗎?我放不下,我愛你!”

我對著她的背影大喊,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原地靜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她隨時都會離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極速來到蘇晴面前,一把搶過花,砸在我的身上,“是,我沒那么瀟灑,那又怎樣,要我忍受嗎?要我在和你吃飯時旁邊坐著另外一個人,要我和你約會時她無所不在,要我看著你們打打鬧鬧,我不知道你到底愛誰,我不知道!”

她第一次在我面前爆發,原來我們之間不是因為我陪她太少,而是因為我陪別人太多。原來她只是太在意我的的心,害怕我的心有一天會離開她。

我輕輕的把我攬在懷里,“我把她當妹妹,僅此而已。”

譚雪推開我,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你當她是妹妹,那她當你呢,她的眼里全部都是你!”

徐燁轉過頭看著一旁的蘇晴,眼里全是傷痛。

真的不知道蘇晴什么時候愛上自己,不知道譚雪什么時候離自己越來越遠。原來自己從來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給了別人多大的期盼,又給了別人多大的傷害。

那天后,譚雪正式向我提出了分手,一代佳話終成泡影。而我也把蘇晴約了出來,和她好好聊了聊,徹底和她劃清界限。

三個人的故事就此結束,但我的心卻始終是空的。那個玉蘭樹下的女孩,那個和我約在新年第一天的女孩,那個和我吐槽情人節的女孩,都已經不屬于我了。

十年已過,我又一次回到了這里,新鮮的面孔,恩愛的情侶,還有那多綻放的玉蘭花。

我在校園里四處閑逛,每一個地方都有我們的回憶。

轉著轉著,我又回到了起點。樹下一抹白影,抬著頭看著朵朵玉蘭。

我慢慢的走上前,拿起她肩頭的花瓣。“好久不見了,小雪,你,還好嗎?”

譚雪點了點頭,始終看著樹上的花,“挺好的,十年沒見了吧,這棵樹還是那么漂亮。”

“對呀,十年來玉蘭花都開的特別好。”

兩人相視一笑,看著她的笑容,我的心很安定。十年來,我每年都會到這兒來,我期盼著有一天可以再次看到她。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十年后,我在熟悉的地方見到了熟悉的她。

“媽媽~”

一聲孩提的聲音打破了我們的沉靜,譚雪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將過來的女孩抱在懷里,身后跟著一個穿著運動服的男人。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這是我老公程浩,老公,這是我大學的男朋友,他可是我當初很愛的人哦!”

譚雪的直言讓我很是緊張,奇怪的是,程浩卻微笑著向我伸出手,“你好!”

我僵直著手,僵硬的對他說了句“你好!”

程浩緊緊摟著譚雪的腰,壓低聲音,“你很愛你以前的男朋友嗎?”

譚雪點了點頭,“對呀,當時很愛他,但他卻不知道女人是會吃醋的,所以分手了。”

程浩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看來我老婆真是個醋壇子啊,我以后一定要離其他女人遠點,不然老婆丟了可怎么辦!”

譚雪一本正經的看著程浩,“那,女兒怎么辦啊?”

程浩大笑,一只手摟著譚雪,一只手拉著幼小的女兒,三個人之間是那么和諧。

我默默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了然的笑了笑。她現在很幸福,比和我在一起時更幸福。愛一個人何必要和她在一起呢,她幸福就好了。

出校門的那一刻,我遇上了蘇晴,我們都很驚訝。

“蘇晴,你怎么會在這兒?”

蘇晴眼神閃躲,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我,我在這兒任教!”

我嘆了一口氣,原來十年間還有一個人放不下過去。一個余光,我注意到她的背后有一個男人一直看著我們,眼里充滿了警惕,大概是他害怕我會傷害蘇晴吧!

我嘆了口氣,拍了拍蘇晴的肩,“放下吧,蘇晴,你說我看不到四周,你自己不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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