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天總是灰蒙蒙的,到了周末,辦公樓里的人,早已是寥寥無幾。
這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慣例,對于我們這個從部委辦事機構改制的公司來說,人還是那些人,事還是那些事,只不過是換了一塊牌子,叫公司了。體制內那種慵懶的風氣,并沒有改變,依舊是原來的樣子。
平時我們這些人呆在辦公室里,就是聊天喝茶,玩手機,看報紙,都已經是信息時代了,每個科室還都訂了報紙,說是為了完成政治任務,其實就是貪戀報社搭配送的禮品。一些年齡大的人不會上網,還是習慣于看報紙,到了周末,有的人早早的就打道回府辦自己的事去了,那些不愿意回家的人,就在辦公室里支攤子打麻將,玩撲克。
其實每個人都知道知道,體制改革是早晚的事,但是中國有句俗語: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是壟斷行業,所以生活居然如此清閑。幾乎所有的人都抱著混吃,等死態度混日子。改革是上面的事,與我何干。
我在這個單位也有一年多了,但是一直沒有融入這個圈子里,每天循規蹈矩的按點上下班,我不喝酒,也不打麻將,所以總是和大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用他們調侃我的話說,是沒有接觸核心業務,有點脫離群眾。
但我還是我行我素,或許,正因為這一點,打牌聚餐一類的事,也沒有人找我,我也不會主動參加,大家相安無事,老死不相往來,我已經習慣了,也沒有覺得別扭。
其實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人和我差不多的情形,那就是穆紫君,一位三十多歲的少婦,雖然說不上花容玉貌,國色天姿,比起那幾個整日里搬弄是非,說三道四的半老徐娘,她也算得上是辦公室里的美女,頗有幾分姿色了,她就像是寒冬一枝梅,獨自綻放,風姿綽約。她衣著總是那么的得體,看似簡單,質地很好,很有品味,估計價格不菲。
穆紫君的的個頭不高,大概有一米六幾的個頭,身材勻稱,膚色不是很白,卻是煥發出一種健康的美,她總是擺出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常常令辦公室里那些色咪咪的男人們垂涎欲滴,可望不可及。她平時很少與人交流,除了自己手頭上的事,大部分時間就是低頭玩手機,偶爾也會捧著一本小說或者詩集,靜靜的看書。
奇怪的是,她和我比較聊的來,她喜歡看書,喜歡讀納蘭詞,我也喜歡,我們沒有工作的時候,經常在一起聊文學作品,其實她這個人很好相處,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她體貼,溫柔的一面,象個大姐姐一樣。我還知道她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她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媽,這件事單位里沒有人知道,我也是在街上偶然碰到的,他讓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別人,我們這種部委所屬的單位,這方面管的很嚴,二胎要處罰的。
在一起聊的日子久了,我對她也有所了解,其實她家庭條件很富裕,老公是做生意的,她完全可以不用上班,在家里相夫教子。但是她卻不甘于那種生活,每天起早貪黑的坐公交車來上班。她為人處世特別低調,從來不炫富。也不開車,以至于很多人以為她家境不好,買不起車,她也不去理會。
穆紫君早就感覺到了,周圍那些熾熱的目光,總是擺出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我似乎也感覺到別人眼神中迸發出對我的仇視,男人們啊,總是心底深藏不住邪念。
雖然辦公室里,女人并不少,有的還頗有幾分姿色,整日里濃妝艷抹,搔首弄姿,卻沒有哪個男人去招惹她們。男人啊,真是奇怪動物,偏偏得不到的,還是趨之若鶩。
我一直很奇怪,在我眼里,看似相貌平平的穆紫君,具有怎樣的魅力,足可以摧殘整個男人的世界。讓這些雄性動物興致勃發?
這一點我總是想不明白,估計大家也都想不明白。為什么要把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女人視若神明。她在這個單位,其實并沒有什么根基,以她特立獨行的性格,也是孤掌難鳴,掀不起什么風浪。但是,在男人們的心里,卻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騷動。
快下班的時候,穆紫君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細聲的說:“下班后一起走吧?”
我有點不知所措,“嗯”了一聲,站起來隨著她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氣很冷,站在公交站上等車,我看到穆紫君的手凍的通紅,她不停的搓著手,我下意識的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遞給她,她也沒有客氣,接過去戴上,沖著我笑了笑,笑容中隱隱感覺有一種詭異的深意,讓人琢磨不透。或許我過于憨厚,呆板,沒有過多的想法,也猜不透女人的心。
好不容易等來了公交車,可能是天氣寒冷的原因,車上人很多,擁擠不堪,我們被擠散了,看不到她站的位置。
下了車,我獨自往家走,身后傳來了穆紫君的聲音,“怎么不等我啊,有空嗎?到我家去坐坐吧。”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望著她,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方便嗎?”
穆紫君點了點頭說道:‘老公出差了,周末孩子到他爺爺奶奶家去了,就我一個人。’
也許是好奇心使然,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無所事事。我跟著來到了她住的小區。
雖然都住在附近,我和她的情形卻是大不相同,我租住在一個拆遷安置小區,她則是住在被稱為羅馬帝國的花園洋房。
她每天下班總是匆匆忙忙的自己走了,甚至于經常沒到下班時間就走了,說是要回家買菜,做飯,接孩子,我們從來沒有同行過。
我跟在穆紫君的后面,無意之中瞥了一眼。她穿著黑色的緊身褲,棕色的牛皮靴,走路的時候,寬大的風衣下擺隨風飄蕩。
穆紫君的臀部比較豐滿,在緊身風衣的束腰下,充滿彈性的臀部,有一種夸張的渾圓,恰如其分地襯托出來。
當我把目光落到臀上的那一刻,不由一陣面紅耳熱,心跳加速。說實在的,我才剛滿二十三歲,雖然平時做事有一點木納,可是對風韻柔婉的女人也有著熾熱般的感覺。
但我絕對沒有打過穆紫君的主意,穆紫君雖然姿色不錯,都年過三十歲了,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對我沒有太多的吸引力。這只是男人與生俱來的那種感官刺激,對于異性的某些部位,具有一定的本能反應。
我不禁暗自思量,以穆紫君這樣的姿色,在那個無事生非的環境里,難免危機四伏。
不知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有種奇怪的,惴惴不安的感覺。
走進穆紫君的家里,眼前豁然一亮,本來寬大明亮的房子,收拾的井井有條,裝修也很別致。據她介紹,總面積有一百六十多平米,堪稱豪宅了。她是貨真價實的富婆,
落座以后,穆紫君給我沏了一杯茉莉花茶,她知道我對茶道沒有講究,只喜歡喝花茶。她轉身走進臥室,換了一身家居服出來,瞟了我一眼說道:‘就在這里吃飯吧,很快的’。
果然,穆紫君僅僅用了不到三十分鐘時間,就把飯菜做好了,廚藝精湛,色香味俱全。沒想到她人長的漂亮,飯也做得一流。她開了一瓶紅酒,我們邊喝邊聊。
她告訴我小時候父母都上班,有一個哥哥,貪玩,整日里不著家,自己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學著做飯,第一份學會的是攤雞蛋餅。母親做飯的時候,她就幫著洗菜刷碗,久而久之,就學會了炒菜做飯。
她老公是她的大學同學,自己開公司,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結了婚以后,他不想靠老公活著,雖然工資不高,也是自己的一份收入,就是忙了一點,生活也算充實。
每到周末,公公婆婆都會把孩子接過去住兩天,她也樂的清閑,休息一下。
做為一個賢妻良母型的女人,真的讓人刮目相看,我的心里似乎有了一種渴望,將來能找一個這樣的女人,一定生活的很舒適。
如此想著,心里居然有一種莫名的沖動,臉上感覺熾熱起來。我低頭自顧的吃著飯。
突然,在我的耳畔傳來穆紫君溫存的聲音,“來,我們再喝一杯吧?”
她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我的身旁,我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頓時僵在了那里,一時無措,我刻意的把身子向外挪了挪。
‘小家伙,還挺封建的,害怕我吃了你!’她揚手隨意的在我頭上輕拍了一下,笑彎了腰。
我低著頭,雙手緊握著碗筷,以哀求的口吻說道:“別,穆姐,你喝多了吧。咱們別這樣行嗎?我不太習慣。”
穆紫君笑著道:“你怕什么?我挺喜歡你的,把你當弟弟一樣。”
我頭腦有點發懵,有點兒不知所措。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端碗吃飯,穆紫君已經端起碗送到我的面前:“不逗你了,趕緊吃飯吧”
我接過碗來,沒有作聲,三口兩口的急忙往嘴里扒著飯,
穆紫君用筷子往我碗里夾著菜,輕聲說道:“慢點吃,別噎著,多吃點菜。”
聽她這么說,我的心里頓時自責起來,可能是我多心了。
穆紫君給我的杯子里續滿了茶水,“喝點茶水吧,潤一潤!”
我抬起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表情顯然有些尷尬。可能是因為我剛才過激的舉動,讓她有點不自在了。
“你沒有和女人近距離接觸嗎?”穆紫君望著我隨意地問了句。
我點點頭,憨憨的笑了一下“我沒有主動接近過女孩,也沒有人找過我。”
穆紫君一臉驚訝,狐疑的目光盯著我,追問了一句:‘上大學也沒有談過戀愛?’她的語氣里明顯的帶著不相信。
‘真的,那時候忙著學習,也不愛和女孩搭訕,同學們都叫我書呆子。’我辯解道。
我心里清楚,如今的社會,說沒有談過戀愛的年輕人,基本上沒有人會相信。
穆紫君借機問道:“就沒有喜歡的女孩?。”
看樣子再否認是沒有意義的了,我點了點頭,說上大學的時候,喜歡班里的一個女孩,長得挺漂亮的,也不張揚,總是安安靜靜的看書,學習,我也就是算暗戀她,也沒有敢表白過,不過每一次和 她迎面相遇,她都會對我點點頭,嘴角微微一揚,笑一下,算是打招呼,我沒有和她表白過,我不敢,怕被拒絕,后來畢業了,沒有音訊了。
穆紫君哪里肯放過我,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追問到“,你就沒有后悔過?”
‘沒有,這只是我一廂情愿,不可能的事。’我語氣鑒定的說道。
我心里明白,穆紫君這是在拿我開涮,我感覺落入了她的圈套。淪為她的飯后閑篇。當然我也知道這一點,認他說什么,我也不會在意,都是一些無聊的話題。
我們就這么對坐著,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穆紫君,圓圓的臉,不算胖,烏黑的大眼睛,五官端正。看不出有什么貴氣,卻能感受到那種骨子里的自信和孤傲。
面前的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看看家里的設置就知道,她是一個持家好手,沒有一點小女人的嬌氣,浮夸。
她從來不端貴婦的架子,不像辦公室里那些庸俗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幾個錢,整天炫富,不是夸自己的衣服質地好,就是說自己的包包貴,一副丑惡的嘴臉。
當我目光吧掃過穆紫君身上的時候,心里面有一種異樣感覺十分明顯。可能是看到豐滿的胸部。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下意識的拉了拉衣領。
我不自然的伸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今天真是謝謝你的款待。”
穆紫君的臉上很平靜,反問了我一句,“你這么早回家還有事嗎?有事你就先走吧!”
我連忙擺了擺手,“沒有,沒有!我怕耽誤你休息。”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氣,吁——!
告別下樓的時候,隱隱聽到穆紫君在背后說了一句,“閑的時候就過來,給你做好吃的,周末我一個人在家。”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走吧,你大哥忙生意,很少回家里吃飯。”
我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依然想著穆紫君圓圓的臉龐,隆起的胸部。幸虧我還有自制力,否則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恐怕也抵擋不住穆紫君的魅力誘惑。
今天目睹了這一切,我不由有些同情穆紫君了,做一個女人真的不容易。身在豪門,也不容易,尤其是她這樣的女人。
我簡單收拾了下雜亂的屋子,坐在那里發愣,依然心有余悸。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也知道自己對穆紫君從來沒有心懷覬覦,但剛才那種場面,還是令我有些無法適應。
尤其是分手時的場景,看似并沒什么異常,我分明感覺到她有一種渴望。
天色還早,我不想也不想做。電視也不開,一個人在沙發上發呆。心里憑空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哀。剛出校門的我,與其他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難怪同事們總是說,我這性格,就要在這種環境里打磨打磨,慢慢地,就會懂得很多人情世故。
今天這種事情,換了一般人,只怕早已經不住考驗,我而卻能假裝矜持,什么也沒發生。再說穆紫君也沒有什么過分舉動。
也幸虧是我,換了單位的其他人,說不定早主動犯賤挑逗了。當然,這樣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估計除了我,穆紫君是不會邀請其他人到家里做客的。
我在心里嘆息,也有幾分得意,在這個單位里,還沒有人能入得了穆紫君的法眼。
想到此我不禁嘆了口氣,只怪自己太年輕了,穆紫君也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否則的話,我非追求她不可。
在這座城市里,我幾乎沒有什么朋友,或許穆紫君就是我在這個陌生環境下唯一的朋友。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獨居的日子,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租住在這個二房一廳的小套房內,這套房在三樓,沒有電梯,每天上下樓幾乎不見一個人,我的鄰居是一對老夫妻,據說是退休教師,不太出門,偶爾碰面,也只是點點頭。
這里距單位有一段時間,主要是房租相對便宜一些,我付了一年房租,原打算明年搬到離單位近一點的地方住,經歷了今天的事,我改主意了,看來我要把這里作為自己長期的據點了,有穆紫君住在這里,一起上下班,最起碼不會太寂寞。
二月的天氣,洗了個澡后還感覺到挺冷。我換上了睡衣,躺在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我有點后悔,應該在穆紫君家里多呆一會兒。閑得無事,無聊的刷手機,腦海里無由地想著剛才的場景,心里有些莫名的空寂。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態,我對穆紫君有了一點憐憫之情。一個女人,對家庭和孩子總是那么的盡心,以至于忘了自己,才三十幾歲,眼角已經有了魚尾紋,按說家里很有錢,應該過著貴婦般的生活,真是自討苦吃。
一陣寒風吹過,吹開了沒有關嚴的窗子,給原本就沒有溫度的房間帶來了陣陣涼意。
我起身關好了窗,站在窗前,點燃了一支煙,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街道。街面上大大小小的餐館,商鋪都打烊了。給寒冷的夜晚,憑添了幾分蕭瑟的感覺。
我在黑暗里,煙頭忽明忽暗的燃燒著,蜷縮在被子里,昏昏然睡著了。
清晨,我習慣的到樓下小餐館吃早點,老板熱情的招呼著,正準備落座,余光所到之處,驚奇的發現穆紫君坐在餐館角落里。一個人坐在那張桌子,旁邊沒有人。
因為是熟客,餐館的老板遞了支煙過來,我心不在焉的揮了下手,朝穆紫君走過去。
走到穆紫君的桌前,他卻是渾然不覺,依舊是低頭吃著飯。我輕聲的咳了一聲,穆紫君抬起頭,眉毛皺成一團,好像是不想被人打擾,看見是我,輕喊了一句,“這么巧?”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我看得出來,她的笑,很勉強。可能是遇見不順心的事情,讓她有些不痛快。
“你怎么也來了?”我問道。
我打量著眼前這個昨天還笑容可掬的風韻少婦,俏皮的說道:“我可以坐下來嗎?”
穆紫君一改剛才滿面陰霾,噗呲一聲笑出聲來,片刻卻又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我知道她內心不痛快,訕訕地站著。
穆紫君道:“坐吧,還愣著干嘛?你來得正好,早餐你請客。”
我坐在她旁邊的位子上說,“吃個早點也算請客,太小看我了,改日請你吃大餐。”
穆紫君兩眼一翻,風韻十足扭動了一下身軀,言語中帶著一絲嬌嗔,“算了吧,就你掙的那仨瓜倆棗,不夠塞牙縫的。”
我應道:“既然如此,那就我請客你買單。”
穆紫君秀眉一揚,“行啊,姐天天請你吃。”
女人的臉,就如六月的天氣,變化無常。
穆紫君這會兒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滿面笑容的開著玩笑。
我也附和著,“那好吧,以后我就靠姐了。”
我一直稱呼她穆師傅,今天不知不覺的跟著她的話茬,也叫她姐了,覺得挺親切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常聽人家說,穆紫君是個冷漠的女人,現在看來,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說穆紫君冷漠的人,只不過是出于妒忌,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罷了。
再說單位其他的女人,的確長得歪瓜裂棗的,她們妒忌穆紫君,自然說她的壞話。
我基本可以肯定,有時可能在某些人面前,她總是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