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來自榕樹下的文,細細品味,那年的畫面躍然紙上。嗯,青春的故事,大多如此相似!
一: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卻正對上那雙眼睛
2010年的奶茶還沒有嫁人,躲在數學課上的我貓著腰,偷偷看完了流傳已久她和陳升的那期節目視頻。
當劉若英聲嘶力竭的哭著說,如果我飛遠了,你可以拉拉線啊。我一時激動有些忘我,竟然忽視掉站在講臺上扶著鏡框一本正經的寶哥了,在眾人昏睡的良好氛圍下悲憤交加的哽咽出了聲。
“陸長安!你怎么了?”沒有我想象中的言辭尖銳的批評,寶哥的聲音充滿了關切。
“沒,沒什么,可能是有些中暑了。”
我裝作很虛弱的聲音回蕩在靜悄悄的教室里,這謊撒的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所以蘇流衣才會有恃無恐的笑出了聲。
可事實上證明,費斯諾定理說的真對,那個張開嘴的人一定會倒霉。
“笑?你笑什么笑,別以為我沒有看到你剛剛在睡覺!”蘇流衣的笑聲隨著寶哥的一句話落地,戛然而止。
最后的結果就陸長安和蘇流衣一起出了教室,不同的是,我是被準假回家休息,而她是言聽計從的滾了出來,而且還不知好歹的滾遠了。
蘇流衣走在我的右邊,對寶哥的偏心眼忿忿不滿著。
這和蒼蠅一樣的嘮嘮叨叨讓我真受不了,只好裝一把文藝,故作深沉的停下腳步:“老天給我們兩只耳朵一個嘴巴,本來就是讓我們多聽少說的。”
話音剛落。樓頂電線那掠過的飛鳥很不給面子的吱了一聲,身邊的女孩滿臉黑線。
那是最燥熱的盛夏,日光從厚厚的云層中傾城而下,散落在不知名樹木的枝椏上又稀松的剪下一地斑駁。我的腦袋還懵著,滿滿的都是陳升隱忍的眼神對奶茶說,可是,我找不到線了……
心情莫名其妙的憂郁下來,和這伏暑天一樣悶。
擅自揮別了蘇流衣,突發奇想的往學校操場深處走去。當然,我可不傻,才不會頂著毒太陽去鍛煉身體。
學校后面有一個鮮有人知的破落花園,是我一個人的秘密,連蘇流衣都不知道。
手腳利索的爬上去,根本不像課堂上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孩,想到這里對寶哥充滿了歉疚。寶哥是我們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因為在這個文科重點班里數學好的人真心屈指可數,而我被他稱為最有天賦的一個,所以平素對我多加照顧。但我總覺得,寶哥對我好可不止這樣簡單。
當我晃過神來,卻發現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小花園中央竟然端端正正坐了個男生。
白襯衫,手持畫板,指尖跳躍,秀氣的側影惹人遐思。
媽呀,這不就是電影中常常有的那種鏡頭嘛。夏日午后,檸檬樹下,眉眼如畫的男孩肩上落了嫩綠色的葉子……只是得意忘形的我只顧著沉浸在幻想中,全然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于是就有了接下來的那一幕。
可惜在男主角還沒有轉過頭的那一刻,我這個跑龍套的就已經從墻上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昨晚剛下雨過后的泥土正芬芳,以我的體重果然在這片清新沃土上面砸了一個不小的坑。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卻正對上那雙眼睛。
那雙澄澈,亮晶晶,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樣的眼睛,正若有所思的盯著我。
只是正在為自己美好形象遭受如此天災的我,根本沒有好心情,怒氣沖沖的瞪了他一眼,他卻捂著嘴很得意忘形的笑了,滿滿都是對我如此窘況的嘲笑……真是的,比蘇流衣還過分。
我記著你了,哼!你等著!
我在心里默默的畫了個圈圈詛咒之后,兵荒馬亂的逃離了現場。
二:你一身明媚,闖進了這個跌宕起伏的盛夏
誰都知道陸長安的媽媽,素素是鎮上出了名的好看,歲月好像格外寬待她,在她的臉上不留絲毫痕跡。
婀娜的柳葉眉下是雙會笑的眼睛,膚白如雪,兩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用蘇流衣的話說,我媽簡直就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下了凡塵,卻攤上了我這樣一個不省心的閨女。
在過往綿長無垠的時光里,我一直都很不甘心的與這個美女相依為命。
是的,相依為命。
從6歲開始,我的生命里就只剩她最重要,獨一無二。素素是內心很強大的女子,一個人帶著我跋山涉水的來到這個小鎮定居,沒有人知曉她的過去,也沒有人好奇她的故事。
因為認識她的人都說,素素好單純,舉手投足都不沾人間煙火。
此時此刻,我正坐在花店的大鏡子面前,一臉懊惱的擠著臉上剛剛冒芽的痘痘,旁邊的素素一派爛漫天真,“長安,趕快去吧,回來給我帶冰激凌。”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又長又翹的睫毛惹人嫉妒,真是的,生物學上說的基因學根本就是瞎扯嘛。
想起和蘇流衣逛街的約定,再一抬頭才發現有些晚了,隨手拉過一件衣服換上就走。身后卻傳來素素的聲音:“記得,要草莓味的啊!”
可是,我真沒有想到會再見你。
當你一臉狡黠的站在蘇流衣旁邊,戴著一個鴨舌帽慵懶的靠在墻邊,儼然一副公子哥的模樣。
“呦,長安,你們倆個人故意的啊,都穿藍色的衣服裝情侶啊?!”旁邊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噪聲很大,蘇流衣的聲音卻不偏不倚的直擊我的內心。
我低頭看了看隨手套上的t恤,剛要極力撇清,你就摘掉了帽子很臭屁的甩甩頭發,來了一招先發制人,“嗨。是你啊,我記得你。那天翻墻而入的姑娘。”
不知道為什么,本來還想斥聲回擊的我在那瞬,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你叫我姑娘,就好像煙雨重樓之中驀然相逢,腐朽的日光暗淡下去,這塵世只有你和我,再差一點我就回應出了那兩個酸的掉牙的字,公子。
幸好一旁談笑風生的你們誰都沒有注意,我晃了晃自己的腦袋,都瞎想了些什么呀。
你和我很快的熟起來。原來你是我們樓下的同學,藝術班,學畫畫,可我卻不知道時時刻刻和我黏在一起的蘇流衣什么時候有你這樣一個朋友。
那天的蘇流衣一反常態,平時生命力比小強都好的蘇流衣竟然在點完菜后就說肚子疼。然后,就只剩我和你坐在人聲嘈雜的小飯館里,尷尬的面對一大桌子的菜。
沉默許久,你提出要去買飲料的建議。
你走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嘗遍了每個盤子里的菜,餓死了。然后在你回來之前,我又一本正經的放下筷子,對著看起來完好如初的盤子長長舒了一口氣。
“怎么不是七喜啊?”我很挑剔的皺了皺眉。
你遞過一瓶飲料,心平氣和的說:“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盡量少喝。”
一向伶牙俐齒的我竟然被你說的啞口無言,只好拿著手里的瓶子一陣發呆,青梅綠茶,是奶茶拍的廣告哦!
瞎轉了一下午,你義不容辭的送我回家。走到花店門口,夜里清涼的風格外舒服,你盯著那牌子目不轉睛:“玉米百合?真好聽的名字。”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從何說起,卻忽然想起忘了給素素帶冰激凌,使勁的跺了一下腳。
注意到你疑惑不解的眼神,我只是訕訕的笑。
“陳啟明,我的名字。就是日出天邊出現的第一顆星星。”你說那話的時候,眼睛真的和星星一樣,明明暗暗,倒映出我悄悄紅了的臉龐。
很久以后,我也還是記得,那年你一身明媚,闖進了這個跌宕起伏的盛夏,在我心里潑染出一幅濃墨重彩的油墨畫。
沒錯。這個名字,在遇見你之后被我不經意的寫到數學書上很多次,反反復復的描繪著。直到某天蘇流衣看到之后大驚小怪的喊道,“陸長安,你完了,你得病了!”
“什么病?”
“相思病。”她取笑道。
三:關于沒告訴你的那些,我想也不必和你說了
秋天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從彬彬有禮的打招呼進展到了勾肩搭背還爆粗的地步。
有些人生來就熟,不需要太多形式的東西,我們大抵就是這樣。
你會給我跑兩條街買我愛吃的爆米花,你會不顧形象的扮成大花臉逗我開心,你還會一天不落的在我座位上偷偷獻上早點,還塞張紙條,上面畫個大大的太陽,說早安。
這樣的好,讓我受寵若驚,你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應該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純粹到沒有絲毫戒心,只是快樂,沒有其他。
唯一一件讓我耿耿于懷的事情就是,你竟然熬夜幫我做數學作業?
于是,期中考試,我數學考砸了。寶哥叫我去辦公室,一路上都心驚膽戰,還不忘給你發條短信:哼。都怪你,現在我的數學成績下降了。
“陸長安,按理說這張試卷你不該犯這么多錯誤的。最近看你上課老走神,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寶哥關切的詢問著。
我搖了搖頭,“沒有,都挺好。是我自己不夠努力。”
“那就好。”寶哥松了口氣似的,沒有再多說什么。
那天的手機沒有你的回復,好幾天以后我的手機還是沒有你的來電顯示。
窗外靜默如許,月光飄飄灑灑的落進來,落了一地蒼白。我心不在焉的趴在臺燈下面寫日記,素素進來給我送牛奶的敲門聲響起,我立刻手忙腳亂的把作業本藏起來。
“有些事情光靠等是等不來的,得自己去爭取。早點休息吧。”難得聽到她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大道理。
素素出去后,我攤開手心下的日記,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你的名字。
星期五。下課鈴一響,我就迫不及待的沖出教室找你。拽著蘇流衣往樓下跑到拐角處,陽臺上的玻璃反射過來的光打在我臉上,我險些撞到了前面的人。
一不留神,自己卻被絆倒了。
蘇流衣驚慌失措的過來扶我,趴在地上的我忽然清晰的聽到了你的聲音。不,更加準確的說,是你和一個女孩的聲音。
“陳啟明,這次的野外寫生多虧你了。謝謝你。”
“沒關系啦,能為美女效勞是我的榮幸。”可能只是句玩笑話,落在狼狽的我耳朵里分外難受。
那女孩扭扭捏捏的姿態在不遠處看著讓我心生厭惡,“對了,我能冒昧的問你個問題嗎?”你點點頭,她得寸進尺的問道:“那七班的陸長安是你什么人呀?”
“額……朋友。”
“哦,不,是哥們兒。”
你前后兩次的回答,讓我落入塵埃,又飛進云霄,最后直直摔在十九層地獄里。
我慌亂的擦擦臉上不知何時掉下的眼淚。趁你沒走近之前,我踉踉蹌蹌的爬起來,逃荒一樣的只丟下還云里霧里的蘇流衣在原地。
天色倏忽之間陰暗下來,鉛色的云朵大朵大朵地懸掛在灰色樓頂上,豆大雨點來的真急,打在身上,愣生生的疼……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家,躲在素素的安穩的懷抱里,這塵世喧囂,再和我沒有關系。
關于沒告訴你的那些,我想也不必和你說了。
那天的花店上寫著,暫時停業。我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卻發現寶哥竟然也在我家,素素坐在一旁毫無顧忌的看著電視,看到我只是淡淡的笑。
寶哥一臉局促,不好意思的說:“最近看你成績下降的厲害,問你怎么了你也不說,我就順道來做做家紡。”
看著這個實則對我真的問心無愧的老師,打心眼兒里有些愧疚。他對我那么好,我卻每天只顧著和你在一起貪玩,真不值得。
從那以后,我開始試著讓自己忙碌起來,也盡量不提你的名字。躲瘟疫一樣躲著你,就算你來找我也一概被我拒之門外。這讓夾在中間的蘇流衣很為難,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突然變的這么討厭陳啟明。
“長安,你喜歡他嗎?”蘇流衣試探的問。
我頓了頓手下的筆,合上英語筆記本,放棄裝傻,很認真的說“沒有。我只是把他當哥們而已。”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四個字。
就算我說出來,可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歡早已經沒有了意義。
我寧可什么都不說,把關于你的一切沉入海底。再不奢望有誰能懂我的全部。
四: 那,后來呢?
高三就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官斗,而我這個平民,自然毫無取勝的優勢。
所幸寶哥一直開導我,給我偷偷的帶綠豆湯,給我將壞掉一條腿的椅子一聲不吭的修好……他做了好多從來沒有人為我做過的事情,這樣溫頓的感情,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擁有過。
我已經可以做到目不斜視的從你面前經過,卻不知道身后你模糊的表情。
好幾次看見你欲言又止,我都假裝視而不見。
只是我們藏在跑操隊伍的人山人海中,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我清楚的聽到你擲地有聲的說,“就這么討厭我嗎?”
我沒有回頭。
卻在隔了幾天后的晚上,后知后覺的有些心酸。等素素睡著后,我爬到窗臺上吹著冷風,不眠不休的整整坐了一夜。
看著墨一樣的天空,變成濃郁的深藍,吊人胃口的藏藍,朦朧清新的淺藍,然后是破曉之前埋藏在地平線下的橙色日光和湛藍微亮相間的模樣,那么溫柔。
而我清楚的看到,那一顆不比白日遜色的星星也在日出的地方,璀璨發光。
當你趾高氣昂的帶著那個女孩從我們班門口走過時,我反而是沖你笑了。
看著你愣了愣,然后和我擺擺手。
那女孩子叫田汐,在你隔壁班,也學畫畫,上次野外寫生她差點出危險也是你救了她。其實這些我都知道,蘇流衣早就打聽好告訴我了。
只是我真的不怎么待見這樣的女孩,明明上次就聽到她提過我的名字,還站在這里假惺惺的說:“你就是陸長安吧。我經常聽啟明提起你呢,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那我們以后就是朋友了。”一邊說著,一邊貌似很熱情的伸出手來握。
“朋友?我才不是他朋友呢。”可能是心里某根神經被觸發,我竟然下意識的反譏。
“哦?那你是我的什么?”陳啟明故意瞇起眼睛給我出難題。
“哥們兒啊,哈哈。”
“對對對,我們是哥們兒。”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隨意,像是練習了很多遍,只是從來不曾有人注意你暗下去的眼睛。
我猜,你永遠不會想到,我想真正做你的什么,從來都不是哥們。
在那之后的時光里,你還是無微不至的對我好,只是我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納這一切。我時常驚醒著自己,你不是我的,你是那個叫田汐的女孩的。
好在。在那個不問世事的小鎮里,下晚自習那段時光你一直都是我的獨家記憶。
你家是醫學世家,家教很嚴,所以你從小不吃路邊攤,不喝任何刺激性的飲料,穿衣服必須要有棱有角不能有多余的褶子。最讓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媽媽竟然要求你每天放學20分鐘之內到家。
要知道,我們的學校在城南,你家卻在最北邊。
于是,你美曰其名的不可以重色輕友,就選擇了每天送離家很近的我。有時候我們還會沿著那一小段路來來回回走上好幾遍,每次道別的時候,你都轉過身很大聲的喊,陸長安,再見。旁邊呼嘯而過的風讓我聽著有些不真切。
然后我就偷偷的躲在巷子口,看你掏出攢了半天的零花錢打車,揚長而去。
素素知道每天有個男孩子送我回家之后,跟只小貓一樣的湊在我旁邊,好奇的眼睛閃的人頭疼,“那男孩子是誰啊?是你們學校的嗎?……”
“是我們樓下的同學,學畫畫的,只是順路,順路而已。”我這個媽媽思想可一點都不封建,我害怕她想歪我們的關系,只好澄清道。
可是她怔怔的看著我,眼神里面充滿羨慕。
末了,她將給我一個故事。很久以前,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喜歡上一個大叔級別的男人,她不顧一切的選擇了飛蛾撲火,可事實上誰都能感覺出來,那團火也不是沒有感覺的。只是他一直都在以他身體不好這個理由來拒絕女孩,風華正茂的女孩卻篤定的告訴他,他不會后悔。于是她們終于在一起了。
那,后來呢?
后來啊,男人果然早早離去,卻給女孩留下一句話:不管你什么年紀,都要像個少女一樣去愛。
五:風很輕,酒微醺,我們靠得很近很近。
那應該是記憶里最熱的夏天,悶在屋子里寫字的我,手心里的汗不小心浸染到筆下泛黃的紙張,烙下頗有思念的印記。
高考的前兩天,素素鬧著非要讓人給畫像。
沒有辦法,我只好去叫陳啟明。然后猛的發現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那個叫田汐的姑娘了。
“早不聯系了。”面對我的質疑,你輕描淡寫的回答讓我驚心。
我猶豫了好久,還是開口:“那有一天呢,你也會和我失去聯系嗎?”
你拍拍我的頭,剛要說什么,我就看到你肩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了一只蟲子,正張牙舞爪的叫囂著。一時條件反射的我竟然尖叫起來,“啊啊啊~蟲子。”
可惜并沒有像電視劇里預想的那樣,男孩大義凜然的保護著女孩說,別怕,我在。這樣呢,我就可以小鳥依人的順勢吃你一點豆腐,一邊嘲笑著自己這猥瑣的想法一邊觀察著你的表情。
你臉色蒼白,幾秒過后竟然晃晃悠悠的作勢暈倒。
于是,我美救英雄的拉住了你,旁邊的路人掩面而笑。
“笨蛋,我是裝的。”你忽然睜開眼睛,調皮而無辜的看著我。
沒有想到,你和素素一見如故,很快就把我這個親生閨女拋在了一邊。平時多走幾步都覺得累的素素,竟然親自為你下廚,我嗤之以鼻的不搭理你們倆。卻在心里不停竊喜,素素做的菜,你能吃下去嗎?
果不其然,你在咽下去之后,臉色大變。
“怎么了,不好吃嗎?”
面對素素的疑問,你很誠實的點了點頭。
我坐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素素卻眼神呆呆的自言自語:“不可能呀,他說很好吃的。”說完就心事重重的回了屋子。
我不好意思的和你笑笑,沒辦法,我們母女倆唯一像的地方就是不分場合的情緒化。
緊接著就是高考。結束的那天,暴雨,整座小城都洋溢著酣暢淋漓。
蘇流衣建議我們來一場畢業旅行,選來選去,礙于各種條件我們的路線從繁華發達的北上廣變成山清水秀的江南,然后又突發奇想的叫囂著徒步進藏。最后,我們三個人一拍即合,去了城外最近的璃山,一座海拔不足百米的小山丘。
我們喝著啤酒,熱血澎湃的勾畫著未來,誰都不去想命運這一回事。
從山上下來,天已經黑了,蘇流衣的爸爸在山腳下等著,她就一溜煙兒的偷溜了。
很久以后,我還是能記得那天的景象。月光微涼,星星細碎的落在你額頭,順著筆直的方向看下去是整整齊齊的街燈延綿不絕,好像走下去,就是輕易的一輩子。
風很輕,酒微醺,我們靠得很近很近。
“你知道嗎?遇見你之前我根本不認識蘇流衣,是我找到了你最好的朋友,然后故意靠近你。”你猝不防然的丟出這樣一句話,讓我楞了神,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卻順理成章的牽起了我的手,路燈下晃起來的影子讓我覺得,天長地久這個詞語聽起來俗氣而美好。
“將來你想去哪里?”
“去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山村支教,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沒有說出的那幾個字是,和你一起。
旁邊的小店里傳來奶茶慵懶溫暖,還有些遺憾的聲音:
你不知道吧,后來后來我都在想,跟你走吧,管它去哪呀。
我悄悄的低下頭,祈禱讓時光靜止,再不流轉。
六:最想聽的話,從最討厭的人嘴里說出來
偷偷跟蹤了素素連續一個星期以后,我才發現她每天鬼鬼祟祟去的地方,竟然是寶哥的家。
我躲在墻角后面看到,寶哥滿是寵溺的替素素捋了捋頭發,素素就笑的跟朵花一樣,那笑容,明明是陷入愛情的少女才有的。
想起寶哥對我習以為常的好,終于有些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我不敢相信,那個故事的后來,女孩竟然背叛了故去的男子,愛上了自己女兒的老師。
呵,這真是一件諷刺的事情,我捂著嘴發不出聲,只能一直逃跑。
我不想回家,不想去找蘇流衣,更不想看見陳啟明。不想與一切熟悉的人接觸,我想找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躲起來。
田汐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我都快要忘記這個女孩的名字。只是在闖入一家超市里,怒氣沖沖的抱了一大堆好吃的,我有個習慣,就是心情不好就想吃東西。
可是我忽略了,達成這個習慣的前提是我得有足夠的錢。
當我很尷尬的站在收銀臺,面對收銀員質疑的眼神,我憋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來,和我的一起結。”說話的正是那個我討厭的女孩。
最后我垂頭喪氣的跟她回了家,并且第一時間給素素發了條短信:不要找我,過幾天我會安全回去的。
素素沒有逼問我,只是說:不管發生了什么,你要相信我是愛你的。
我沒有再說什么,關好機,安安心心在她家吃了飯洗了澡還理直氣壯的霸占了她的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女孩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安靜的看著我,也不問我是怎么了。
但別以為她幫了我,我就會感激她,我還是很討厭她。我心里這樣想著,臉上卻風輕云淡,看不出什么。
“我知道你討厭我。”她先發制人道。
我詫異的看了看她,她卻繼續自顧自說了下去,“我暗戀了他很久,直到有一天你忽然的出現,我發現他對你真是不一樣。我問過他,你們是什么關系,他說是哥們。其實我知道不是的,他喜歡你。”
這句我最想聽的話,從我最討厭的人嘴里說出來,竟然也沒有那么討厭。
接下來的日子,和這個女孩愈發深處愈發覺得,她身上的那種寬厚和大氣是我始終學不來的。就像她可以不計前嫌的帶自己所謂的情敵回家,換做是我,恐怕只會落井下石。
她的臥室里養著大大小小的盆栽,正在澆水的她忽然抬起頭,“陸長安,我很羨慕你。不僅是因為他喜歡你,更因為你有蘇流衣那樣一個好朋友。”
田汐告訴我,蘇流衣曾經風風火火的去找過她,警告她不要打陳啟明的主意。她清楚的看到蘇流衣凜冽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對我的維護,恨不得把全世界送給我的樣子。
“你知道嗎?陸長安,有那么多人愛你,要懂得滿足。”
當我手忙腳亂的開了機,蜂擁而至的短信一條接一條。
基本都是蘇流衣和寶哥的,還來不及仔仔細細翻閱,我就只看到你的一條。
你說你要走了,那條短信的日期卻是前一天。
七:時光拖沓,我們什么辦法也沒有
日子一馬平川的從滑梯上溜下來,我們年輕的到看不清塵埃落定。
上大學之前,我把頭發剪成了和你一樣亂糟糟的模樣。
大家都不知道,你之所以總愛帶鴨舌帽的原因是因為,你那張清秀的臉龐上盯著一頭卷卷的頭發,很像頭熊。
這是我記住你最特別的方式,也是送你的離別禮物。
你沒有考上理想中的美院,反而是去了很偏僻的山村支教,這是蘇流衣撕扯著羊肉串時告訴我的。
你一直都那么特別,所以注定要去見識那些我望塵莫及的風景。
終究我還是不夠勇敢,在素素的苦口婆心和蘇流衣的威逼利誘之下,乖乖的報了省內的學校。其實我還是存有私心的,期待著某一天你歷經萬水千山輾轉回來的時候,看到我還站在最初的地方。
別人問我為什么總是隨身帶瓶青梅綠茶。
我就傻乎乎的回答人家,綠茶配青梅,天生是一對。
夏日沒有風的時候,我總是輕易的想起那年和你在一起雞飛狗跳的時光。日子就是這樣一天一天的被我揮霍掉,我的青春從你離開以后就開始蒼老,于是,我就躲在回憶里,固執著。
我們開始還會隔三差五的打電話,后來演變成過節時客客氣氣的發短信,再后來我只是偶爾在刷新**空間動態時,會點開特別關心看看你的近況。
很多話當時沒有說出來,日后就很難再開口了。
我常常哼起那首歌的調,《我們沒有在一起》,可其實我不怕我們不在一起,就怕我們徹底失去聯系。
就像此刻的我將我們的過去悉數回憶到此,忍不住淚流滿面,想起初見你的那天我在寶哥課上掉過的眼淚一樣。時光拖沓,我們什么辦法也沒有。
奶茶嫁人了,新郎不是陳升。
后來我還是見過田汐一面的,那是我大二的冬天,在素素和寶哥的婚禮上。
已經不再年輕的素素拿出那幅你給畫的畫像,上面的那對母女眉目相似,就連抿嘴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她站在臺上聲音沙啞的說:“以前有個畫畫的男孩問我,這花店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現在我想告訴我女兒,玉米百合的花語是,執著的愛,勇敢一些,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
臺下掌聲爆起,寶哥沖我做了個鬼臉。
幸好,在往后的生命中,她終于如爸爸希望的那樣,永遠少女。
好巧不巧田汐是寶哥的遠方侄女,我們隔著熱鬧輕易看到了對方。說起近況,她還在畫畫,她和你還有一點聯系,但只是那種很疏遠的聯系。
“我問他,你為什么要去那么遠的地方支教。你猜他怎么說。”
我緘默。老實說,我不知道,也一直想不通。
酒量微薄的田汐說的很大聲:“他說,因為曾經有人說那是她的夢想。”
用蘇流衣的話,我們倆個實在太像了,那些骨子里的倔強是怎么都不掉的。就像當年你托她問我的那個問題,我否認,說出和你一樣的答案,哥們兒。
分別的時候,田汐咬著嘴唇說:“陸長安,其實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他是為了試探你,僅此而已,他心里的那個位置從來都只有你。”
我笑了笑,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些遲遲知曉的細枝末節早就被淹沒在浩瀚時光中,我們一個在南極,一個在北極,都用左撇子的固執推開了對方,直至消失在這青春洪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