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Z先生的懷里蹭了蹭,他環著我腰的手更緊了幾分,我們一起盯著電視看《大耳朵圖圖》,午后的陽光披在身上,我覺得就這樣一輩子也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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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費力地把旅行箱從托運帶上拽下來,剛轉身就和迎面的人撞了個滿懷,“對不起對不起!”我有些慌亂。哪知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抬頭望去,剛好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靶枰獛兔??”對方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突然覺得心跳漏了半拍:“不…不用了。”拖著箱子落荒而逃。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并不很美好,卻為接下來的種種揭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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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旅行團通知的時間到達指定地點,導游已經開始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你們這次山東半島之旅的導游,我叫趙福?!蔽衣犃嗣值托Τ雎暎谄鹉_想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像我一樣有這么個土里土氣的名字,因為我的名字叫林吉利。這一看讓我深深吃了一驚,怎么是他?沒錯,就是我之前撞到的男生。
因為飛機晚點,等我們下了飛機來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我排隊領了房卡就迷迷糊糊地去找房間,沖了個澡就撲在床上蒙頭睡了過去。
旅行的人都知道,跟團旅行想睡懶覺是根本沒可能的事,于是一向愛睡懶覺的我不出意料地起遲了。當我頂著睡出來的殺馬特發型登上大巴的時候,里面的人已經滿了,我有些無措地四處張望,想要找個地方坐下,其他人滿帶嬉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正不知該怎么辦才好的時候,我的袖子被輕輕拉了拉,我低頭望過去,趙福正滿眼含笑地望著我,拍了拍他身邊的位子,我頓時像找到救星一樣迅速坐了下去。打開背包的小夾層取出鏡子,我對著捋了捋頭發,讓它顯得不那么奇怪。他坐在我身邊,笑著把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面包遞給我:“還沒吃早飯吧?”我很羞赧地對他一笑,接過面包咬了一口,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地狼吞虎咽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
“唔,林吉利?!?/p>
“你怎么一個人來旅游?”他又隨手遞過來一瓶水。
“本來是有一個同學和我一起的,后來突然跟我說有事來不了,其實我早就想一個人出來看看,就沒告訴我爸媽只有我一個人的事,偷偷溜出來啦,嗝…”我接過水灌了一大口。
“你慢點吃?!?/p>
“哦?!闭f著我又咬了一大口面包,昨天在飛機上難受,我連晚飯都沒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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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來這兒的第三天,像以往一樣白天去轉悠,晚上休息。今天我們去了蓬萊閣,去看了蛇博物館,還去海底世界玩了玩,雖然只有我一個人,但我并不覺著孤單,因為趙福總會時不時冒出來,給杯子接水的時候能遇到,吃飯的時候鄰桌,就連上廁所都有時能碰上面。傍晚我們乘著大巴回到別墅旅館,我很欣喜地發現別墅區不遠處有一個小海灘,自由開放的那種。我在房間收拾好東西就去樓下小超市買了罐啤酒,晃悠悠去了小海灘。大概是快天黑的緣故,這里沒什么人,我找了塊石頭坐下,裝模作樣地像電視里失意的女主角一樣喝了口啤酒,然后吐了出來。真是難喝啊,早知道啤酒是這個味道就買果汁了。
“嗤……”循聲望去,趙福笑嘻嘻地指著我,我很不服氣地瞪了過去。
“你沒喝過酒還逞什么能?”他緩緩走到我身邊和我并肩坐了下來。
“所以才要試試啊?!蔽夜首靼翄傻負P了揚鼻子。
“那好喝嗎?”
“一點也不?!蔽翌D時像泄了氣的皮球。
“你讀高中?”他聽了我的話有些失笑。
“已經高二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強調這個。
“那我只比你大三歲,還不錯。”
我壓根沒深想他說了什么話,放下啤酒脫了鞋子,踩在更前面的石頭上,自顧自彎腰撿起了石頭?,F在在海邊拾貝殼是很難的事,就想著要是能有好看的石頭撿回去也很不錯。前面有一塊淡粉色的石頭,我快速撿了起來,正得意間,趙福的聲音又冒了出來:“那是海浪沖刷過的玻璃,你撿那個干嘛?”我感覺所有的血液騰騰涌上了腦門:“要你管!”
“你撿石頭做什么?”好在他并沒有揭穿我的尷尬。
“回家放在魚缸里啊?!?/p>
“你還養魚?”
“那怎么啦?我就不能養魚?”
我有些氣憤地向前踏了一步,好巧不巧的沒踩穩,摔了下去。趙福剛到嘴邊的揶揄還沒出口就慌忙扶我起來,我坐下來,覺著腳底有點疼,抬起來一看,腳底被石頭劃了一道口子,里面有很多沙子。
“怎么這么不小心,我送你回去。”他皺著眉。
“我可以自己回去?!?/p>
他沒了耐心,索性把我背了起來。
“哎,別呀,我的石頭?!蔽覓暝ツ弥疤艉玫氖^。
他瞪了我一眼,又幫我把石頭帶上,我嘿嘿笑著沒說話。
回了住處,他幫我把沙子用針挑了出來,很疼,但是我一聲都沒吭,裝出一副壯士的樣子。等纏上繃帶以后已經是9點了,他擰了濕毛巾給我,還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
“謝謝你呀,Z先生。”
趙福微微一愣,深深看了我一眼,只說了一句早點睡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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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來,我換了一件淺粉色的連衣裙,頓時覺得自己又渾身充滿了能量,當然,腳是個意外。我一拐一拐地來到大巴門前,迎面剛好碰上正準備下車的趙福。
“早!”我笑著打招呼。
“受傷了還不消停?!彼止局樖址隽宋乙话?。
今天是去海濱浴場,我穿著沙灘鞋卻不能去海水里走一走,心里很是郁悶。我坐在小亭子里,一邊嘆著氣,一邊大口吃著薯片看我最愛的《大耳朵圖圖》。突然一只手很自然地伸進袋子里拿了薯片,不用看也知道,又是趙福。他像是剛去水里游了一圈,頭發還掉著水,只穿了一條泳褲,我登時感到臉紅了一紅,強作鎮定地繼續看動畫片。
“你怎么看這個啊,多大人了!”說著又把手伸向我手里的薯片,我拍掉他的手,“不懂了吧,好多大人到現在還不如圖圖知道的道理多?!彼粗乙荒樥龤獾臉幼樱蝗慌牧伺奈业念^。我躲了一下,但是還是被他得逞了。
到了晚上,我一拐一拐地跟在人群后邊等著檢票,今天有一場盛大的演出,我可不能錯過。突然肩膀被拍了下,眼前映出趙福的臉,黑黢黢的臉?!澳氵@都要湊熱鬧!這么多人,天這么黑,你一個人又受了傷,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怎么辦?”我陪著笑臉:“難得有熱鬧嘛,我會很小心的。”他拗不過我,也買了票跟在我后面。
散場以后,我嘰嘰喳喳地對他說今天的演出如何如何精彩,演員如何如何好看,他靜靜看著我張牙舞爪的樣子,沒有說話。人很多,都著急往住處趕,難免擁擠了些,我被人推搡著一個踉蹌,他眼明手快把我擁在懷里。臉色不太好看:“您不能不擠嗎,她腳受傷了?!边@是我到這來第一次見他對游客露出不滿的樣子,但是心里暖暖的。
回到賓館已經快要凌晨了,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明天就要回去了,時間還真是快,以后再也見不到趙福了吧,一想到這就有些悵然。
第二天早上,我順著人流坐上火車,和一群大媽坐在一起,她們自顧自聊著家長里短,誰的兒子年輕有為,誰的姑娘正值婚齡,哪個人品行不端愛占便宜,某某某又買了二環的房子財大氣粗……我有些無聊地望向窗外,看著一晃而過的景物越發覺著對趙福的不舍深入心底。
“您好,可以和您換個位置嗎?”熟悉的聲音響起,趙福和我對面的阿姨換了座位,微微笑著看向我。我有些局促,更多的是欣喜,卻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他也沒有說話。我們靜靜地坐著,感到時間悄悄流逝。到了車站,他幫我把行李箱拿下來,輕輕交到我手上,我努力彎了唇角:“謝謝你,Z先生。”他拍拍我的額頭:“我們還會再見的,照顧好自己。”說罷轉身揚長而去,但我依然看到他身體兩側的手攥緊了衣角。
再見,我親愛的Z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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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時光飛逝,我眨眼成了大二的學生,這些年里我一直去山東半島旅游,但沒能遇見他。這是我帶著一腔孤勇最后一次來這兒,我坐上大巴,把行李箱放好,準備看已經看過好多次的風景。
“還沒吃早飯吧?”久違的聲音響起,我看著他的臉頓時模糊了視線。趙福坐在我身邊,摟著我抱怨:“怎么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我狠狠揍了他一拳,他抱著我更加用力。
這是我們第二次相遇,但我知道我們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