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
文/兪秋
在那綺窗之外，風雪正肆意呼嘯著，似要沖破玻璃，將屋內那點昏黃的暖意也一并卷走。我蜷縮在被子里，偷偷看著母親。她在那黯淡的燈光下，身影顯得有些單薄，身上那件補了又補的寒衣，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悠長與生活的艱辛。她的頭發，曾經如墨般烏黑亮麗，如今卻在時光的悄然侵蝕下，漸漸變得稀疏，幾縷銀絲在昏黃的光線中閃爍著，刺痛了我的心。
我常常覺得，幸福于我而言，就像那抓不住的風，總是若即若離。我有時會暗自思忖，是不是上天覺得我太過平凡，不配擁有太多美好，所以才對我如此吝嗇？但每當我看到母親那慈祥的面容，那溫柔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并非一無所有。母親的愛，就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盞明燈，在我迷茫無措時，為我照亮前行的道路；又像寒冷冬日里的一爐火，在我瑟瑟發抖時，給予我無盡的溫暖與慰藉。
我曾無數次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讓她那飽經風霜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我嘗試著去改變自己，去學習各種生活技能，可有些習慣就像頑固的藤蔓，緊緊纏繞著我，無論我怎么努力，都難以徹底掙脫。母親總是默默地關注著我的一切，她看著我努力，看著我掙扎，眼中滿是疼惜。我知道，她時常擔心，如果有一天她不在我身邊了，我該如何在這復雜的世界里生存。而我，又何嘗不害怕那一天的到來？每當想到這些，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就會涌上心頭，我只能安慰自己，或許有些事情，只能交給命運。
每到夜深人靜，當我思念母親的時候，心里就像被填滿了棉花，既柔軟又充實。那些獨自創作的夜晚，四周寂靜得只能聽到筆尖在紙上摩挲的沙沙聲。我常常對著空白的紙張發呆，手中的筆仿佛有千斤重，思緒亂成一團麻，不知道該從何寫起。在別人眼中，我是個樂觀開朗的人，總能用幽默的話語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他們不知道，那只是我用來掩蓋內心脆弱與迷茫的面具。只有在母親面前，我才能真正放松，感受到那份無條件的接納與愛。
有母親在身邊，哪怕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哪怕每天都被瑣碎的煩惱纏身，我也覺得無比安心。我會努力在這平凡的日子里尋找那些小小的快樂，就像在荒蕪的沙漠中發現一顆晶瑩的露珠。每一段流逝的時光，都像一首無聲的歌，輕輕哼唱著我和母親的故事。我看著母親額頭那日益加深的皺紋，那一縷縷刺眼的白發，就像一把把刻刀，在我心上劃下深深的痕跡。我是多么希望，能把母親的愛永遠珍藏在心底，讓它像一顆永不生銹的寶石，在歲月的長河中永遠閃耀。
歲月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逝，但母親的愛卻像那永不落幕的暖陽，始終溫暖著我的世界。在我成長的道路上，每一次面臨選擇，每一次遭遇挫折，母親那無條件的愛都是我最堅實的依靠。她用那雙勤勞而粗糙的手，為我撐起了一個避風的港灣。她的一生，在旁人看來或許平淡無奇，但在我心中，她的勤勞、堅韌與擔當，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她總是默默地承擔著家庭的重擔，所有的苦與累都自己咽下，從不抱怨一句。而我，作為她的孩子，卻常常因為自己的不懂事，給她帶來許多操勞與煩惱，每次想到這些，我都滿心愧疚。
還記得那次我生病（銅中毒），那仿佛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打破了我們平靜的生活。我躺在床上，身體虛弱得像一片隨時可能飄落的樹葉，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母親守在我的床邊，她的眼神里滿是焦慮與擔憂，那原本就略顯疲憊的眼睛，此刻更是布滿了血絲。她心急如焚，想要帶我去醫院，可她不識字，在醫院那復雜而陌生的環境里，她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羊，顯得那么無助。我看到她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泣，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可當她回到我身邊時，又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那笑容里充滿了對我的鼓勵與安慰，讓我在病痛中感受到了無盡的力量。
母親不善于用言語表達她的愛，她總是默默地把一切都藏在心底，用行動來詮釋對我的關愛。她以為我能懂得她的愛，可我卻常常在不經意間忽略了這份深沉的情感。在她的幾個孩子中，她總是對我格外寵溺。因為我身體不好，她就像守護最珍貴的寶貝一樣，把我護在身后，不讓我受到一絲傷害。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為我付出，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就像被困在籠子里的小鳥，滿心無奈。
“母親，您為我做的已經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我常常在心里默默地對她說。那些她細心照顧我的日子，那些她為了我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里。有時，我會因為飯菜不合口味而向她抱怨，現在想來，我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不孝，恨不得穿越時空，給自己一巴掌。
那次病好一些后，母親緊緊地抱住我，她的懷抱那么溫暖，那么有力，仿佛要把我融入她的身體。她用那粗糙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眼中滿是心疼與欣慰。“孩子，你瘦了，眼睛里也有了不一樣的東西。”她喃喃地說。然后，她像個孩子般充滿期待地問我：“孩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會不會一直陪著媽媽？”我看著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說：“母親，我想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作家，這樣就能保護您了。然后我會娶一個善良的妻子，讓您過上幸福的生活。”母親聽了，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像春天盛開的花朵，瞬間驅散了我心中的陰霾。
記得畢業回家的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撒嬌地問母親：“我爸爸呢？”母親笑著回答：“看看是不是在后院。”那熟悉的聲音，那充滿煙火氣的家，讓我心中充滿了溫暖與幸福。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母親用她的愛和付出換來的，她就是這個家的靈魂，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母親全心全意地愛著我，用她那最質樸、最真摯的方式。如今，每當我回憶起她對我的點點滴滴，淚水就忍不住奪眶而出。那些夜晚，她守在我的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仿佛要用她的體溫趕走我身上的病痛。她的眼神里雖有焦急與無助，但在我面前總是強裝鎮定，只為給我力量和勇氣。
有一次，我因為心情不好向母親發了牢騷，那些尖刻的話語像利箭一樣射向母親。話一出口，我就后悔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我看到母親呆呆地站在那里，靠在墻壁上，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一天后來是怎么結束的，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中午時，我最愛吃的面依然熱氣騰騰地擺在桌上，母親依舊在廚房忙碌著，她的身影在油煙中顯得那么單薄和孤獨。那一刻，我深深地責備自己，我怎么能對如此愛我的母親說出那樣的話？我簡直就是個混蛋。
在感情的問題上，母親也總是用她那最直接的方式鼓勵我。有一次，我和母親說起一個剛認識的女孩。母親看著我，眼中滿是期待地說：“這女孩聽起來不錯，人又漂亮，你是不是喜歡她？”我有些矛盾地回答：“剛認識，還沒見面呢。”母親卻肯定地說：“你肯定喜歡她。”我低下頭，蹲在那里抽煙，心里很糾結。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份感情，而母親在旁邊耐心地等著我的回應。她雖然沒什么文化，但卻很開明，尊重我的感情選擇。“我的孩子是最棒的，”她鼓勵我說，“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母親對我的信任和支持，心中充滿了感激。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在母親的愛與關懷下慢慢長大。我努力寫作，在那小小的書桌前，用文字編織著我的夢想，希望有一天能實現自己的目標，成為母親的驕傲。而母親，始終在我身后默默地支持著我，包容著我的任性和不足。
那次生病之后，我更加珍惜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也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健康、更堅強。在歲月的長河中，母親的愛就像一顆璀璨的星星，永遠閃耀著光芒。我會永遠銘記和她一起度過的每一個瞬間，那些溫暖與感動，將伴隨我一生，成為我前進道路上最寶貴的財富，激勵我不斷努力，去追尋屬于我們的幸福與美好。
我也漸漸了解到母親年輕時的故事，那是一段充滿堅韌與奉獻的歲月。母親出生在一個并不富裕的家庭，自幼便幫著家里操持家務。她曾告訴我，小時候每天清晨就要起床生火做飯，然后跟著外公外婆下田勞作。盡管生活辛苦，但母親從未放棄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母親年輕時也是個美麗動人的姑娘，她的笑容如同春天盛開的花朵，能驅散生活的陰霾。在她二十出頭的時候，經人介紹認識了父親。那時的父親家境貧寒，但母親看中了父親的勤勞與善良，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
婚后的生活并不輕松，家里的經濟壓力很大，但母親從未有過怨言。她和父親一起努力勞作，試圖改善家庭的狀況。在我出生后，母親更是把全部的心血都傾注在了我身上。
有一次，村里遭遇了罕見的旱災，莊稼收成銳減。家里的存糧越來越少，母親看著嗷嗷待哺的我，心急如焚。她每天都會去田里尋找哪怕是一點點還能食用的野菜，然后精心烹制，只為了讓我能吃飽。她還會把僅有的一點糧食留給我，自己則餓著肚子。
母親還曾為了給我湊學費，在農閑時去鎮上的工廠打工。她每天要在工廠里工作十幾個小時，回到家后還要照顧我和家里的一切。她的雙手因為長時間的勞作布滿了老繭和傷口，但她從未在我面前表現出一絲疲憊。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母親也一直在不斷學習。她雖然不識字，但為了能更好地輔導我的功課，她努力跟著我學習認字。她會在我做作業的時候，坐在我旁邊，認真地看著我寫的每一個字，遇到不懂的就會虛心地向我請教。
母親年輕時的這些經歷，讓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她的愛。她的愛是在艱苦歲月中磨礪出來的，是無條件的、深沉的。我深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在未來的日子里，我知道我會面臨更多的挑戰和困難，但我不再害怕。因為我知道，母親的愛會一直陪伴著我。我會帶著母親的愛與期望，勇敢地走下去。我會努力成為她期望中的那個人，讓她在余生中為我感到驕傲與自豪。
母親的愛，如同涓涓細流，滋潤著我的心田；如同明亮的燈塔，指引著我前行的方向；如同溫暖的陽光，驅散我心中的陰霾。在這漫長的人生道路上，我將永遠銘記母親的愛，讓它成為我前進道路上最強大的動力，去追尋那屬于我們的幸福與美好。
作者:兪秋，福建泉州人，原名蘇子滔（全陽）80后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