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的簡歷淹沒在如堆的紙山中,HR姐姐手拿著一片片的紙,過眼云煙。我鼓起勇氣去毛遂自薦,我滿面榮光愈戰愈勇,渾身的魅力值與能力值爆表,HR姐姐被我征服,我請求她說,請給我一個面試的機會吧,她說,必須的必須的。我還夢到我在飛,腳下到處繁花似錦,山河流翠。所有人都在天上騎著自行車,樓房建在山里,山的那邊是海,海水泛著銀光,平靜安詳。于是,我笑醒了。
醒來的時候,笑容還盤桓在嘴角,起身呆坐了好久,那份虛幻的驕傲才像是漸漸熄滅掙扎的火苗,慢慢暗淡下來。耳邊的手機仍然沒有動靜,我看了看,這個時間,想象著那些滿面驕傲的人此時也該準備去面試了。那個電話,我也終究是沒有等來。
我覺得我該去洗洗澡了,怎么總是能聞到自己身上那股失敗者的味兒。我起身收拾了收拾,出去買飯,拿快遞,順手還捎了本字帖回來。大概是腦子一熱,又大概是靈魂出竅,我總覺得,這時候練字,實在是能幫助自己平定下那顆焦躁不安的心。我真是個普通人,普通到一頭扎人堆里親媽都認不出來,無奈我這普通的軀殼卻供養了一顆高傲的心。文藝青年的通病。
我再也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空蕩蕩的坐在桌旁,有時候,習慣著實可怕,你若習慣了,即便天大的無望,也能化為你忍耐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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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榮光和驕傲已隨著頂上卸下的那五珠而去了,我和太子斗了十年,可這十年卻如白駒過隙般,漫長的不及眼前這片刻。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父皇對我露出期許的笑,他說,景桓啊,這么多年來,為父知道你的不易,他們都說你是最像朕的皇子,為父也深知你是最像朕的皇兒啊!你我之間,君臣之禮甚于父子之禮,而這正是為君者的孤獨。兒啊!你可擔當的起這份孤獨啊!我還夢到了母妃,并不是皇后,而是我的生母,她雖面容模糊,但能辨出她的和藹可親,她也笑著,站在遠處,穿著松軟的長裙,風吹動著她的衣袂,衣袂上粘著三兩片梅花。沒了爭奪,沒了紛擾,那一刻,一切都柔軟了下來。我笑了,于是,醒了。醒來時,桌上淌著殘酒,臉上卻還掛著笑,方久才明白過來,彼時無異于咽下一觚冷酒,心格外的冷,身卻欲炸裂。
般若幾次來見,我卻再也無心。我累了,心累了。我似乎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失敗者特有的味道。也許,以后習慣就好了吧,慢慢的,眼前這一切都會變成理所當然,習慣,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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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讀到過一句話,當你的才華不足以支撐起你的野心,就應該靜下心來學習,當你的能力駕馭不了起你的目標時,就應該沉下心去歷練。我當時深深的認同這句話,只是后來發現,人似乎總是那么的不甘心去自己真正承認自己的才華和能力是那么的不足。
如果要舉一個我所認識的最自以為是自欺欺人的人,恐怕我也只能列舉出我自己了。我曾經堅信自己是獨特的,是優秀的,好心人有曾勸過我,不必對自己要求這么高,我反之心里第一的反應是,我和諸位不一樣!當時一臉濟世的清高,渾身要聚天下為己任,天將降大任于我的模樣。當時的鮮衣怒馬,少年壯志至今也是歷歷在目,偶得小才名一二,自是不好拿出去炫耀,卻也在心底里偷偷的暗爽。于我而言,無論所得為何,也是理所應當,只是我發現我總是拿不到我最想要的,永遠差一點,而這一點的差距總是給我一種偶然的幻覺。我得了三等獎,未能晉級,回來一個人蹲在墻角,只差那么零點幾分,我就可以了。朋友見狀,放下了本來要慶祝一番的杯子,大家不明白,也不理解,三等獎也很不錯,你為何如此矯情。我解釋不清,心里也只有一句話,我與諸位不同!我的文章得了優秀獎,朋友過來勸我,其實我覺得你寫的很好,三等獎也屈才。我一笑而過,其實無所謂了,我說。其實我心里也只有一句話,我與諸位不同!我不認同的人管他怎么評判。我總是自負才名,可每當細細盤點時才會發現我做了多少次替補,多少次老二,比賽總是差一點點就晉級,我始終也不明白,為什么,我總是差那么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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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不禁回想起那時七珠親王的榮耀,那時在朝堂之上揮斥方遒的意氣,當時,我是那般自信,自信這位子必然非我莫屬。可我細細盤點下來,才突然明白,我與太子斗,如今又與景琰斗,東宮之位卻總是在我眼前來回飄蕩卻又如同鏡中月水中花一般,為什么總是差那么一點點?不明白,我怎么就輸了!只是因為一個梅長蘇?一個區區梅長蘇,梅長蘇啊!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我失了他,卻也就失了天下。這何等的不公平,難道若大的天下竟掌于一個妖人之手!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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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直爽也并非朋友,不過是蠢貨罷了。有些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因為多說實在無益,哪怕是正確的話。對于迷途的人說一遍,他覺得這是你的建議,雖然不高興,但也會考慮考慮。說兩遍,他覺得你有點啰嗦,干脆左耳進右耳出應付過去。說三遍,他覺得你簡直堪比他媽,反而心生厭惡適得其反。事不過三,如果你說四遍,請做好與之絕交的準備。
后來我才明白,迷途是你自己的迷途,方向也只能自己找。人若想真正有所悔悟,應當放下執念。我想,我應該拋棄那句,我與諸位不同了。朋友說過一句特別提醒我的話,只不過我到現在才明白過來,他說,你總是對自己要求過高,又把別人看的過低。
他說的是沒錯的。一來一去,我的生活也早已失去平衡。我看不清真正的自己,也看不清真正的他人,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怎么勝!我不知到自己的斤兩,所以看不到自己單薄的底子一味虛高自持。低看別人,所以看不清別人的實力,總是等到別人出手,才在驚訝之余又慌忙的把自己埋在土里。一高一低,心性太硬,仿佛不是黑,即是白,不是天堂,便是地獄,人如果失去平衡,必然也就心浮氣躁,焦躁讓人無法沉下心來,變成無頭蒼蠅,亂撞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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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的心氣遠遠沒有他的根基那么牢固,說到底,他的性子剛烈而急躁。剛烈則易折,急躁則易亂。他為何總是差一點點,并不是因為沒有得到麒麟才子,而是他本身漏洞百出。
首先,他選錯了謀士。他自己都說,般若為人聰明,唯獨格局小了些。謀士最忌只有小聰明而沒有大智慧,只有小圖謀而沒有大格局,這兩點偏偏秦般若都具備了。而這樣的人竟然是他至始至終都倚重的最主要的謀士,他的失敗就有情可原了。譽王至始至終的路數也明明白白的顯示了他只有一個又一個的圖謀,而沒有整個一盤大局。
其次,他性子還是頗硬的。所以才會致使他被貶之后一蹶不振,前后的反差之明顯充分說明了剛則易折。他恰恰還急躁,所以被人激將之后草率的選擇顛覆皇位。他與梁王當年奪位的差別在于,梁王當年籌劃妥善完備,左右有良人輔佐。而他分明是倉促之間狗急跳墻之舉,隨便拉來的五萬大兵皆是以厚祿誘之。雖然五萬對三千,優勢明顯,但整個梁國士兵一共就五萬三嗎?可惜他全然不考慮。一蹶不振到底,激將而起翻天,這樣心性大起大落的人能成功,那就是蒼天無眼。
最后的他,果然就像一只無頭的蒼蠅,亂撞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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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異同,他死了,我卻還活著,而且活的好好的。你以為我還會重蹈他的覆轍嗎?做人,還是應該學學人生真正的大贏家——靜妃娘娘,她才是真正的大隱隱于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