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倉央嘉措,他身份尊貴,貴為西藏之王,卻有一顆不避世俗的心,向往自由、愛情、人世之樂。在佛的世界里,他是一個“異類”,敢于突破世俗。在人的世界里,他被稱為“世間最美的情郎”,敢于追求真愛。在藝術的世界里,他是一朵奇葩,寫了許多流傳至今的詩句和情歌。
世間最美的情郎。
詩剛朗誦完,余音繞梁,一對對漢字仿若許蝶翩躚,在靜謐的空氣中微微打個旋兒,攪動了那一方靜謐;又化為玉手纖纖,纏繞了丁傾雪的耳畔,迷離了丁傾雪的眸際。
直至楊錦濤長腿緩緩邁下三尺講臺,微涼的指尖在三尺講臺上優雅的繞了一周,擦丁傾雪的座位而過,唯余桃醉薄荷的彌遺氣息,驚醒了迷霧夢中的丁傾雪。
竟是他。
沒有閑暇容丁傾雪細想,藝術老師樂盈盈的立在講臺上。
背景依舊,未曾改變,人物換了,便有天壤之別。
丁傾雪略有嫌棄的垂下眸。
藝術老師好像在向丁傾雪望去,又好像不是,還是在問臺下的藝術特長生:“如何?”
下面喝彩一片。
丁傾雪愣了半刻,驀然猛烈的鼓起掌來,掌心已是一片通紅,宛若丁傾雪兩頰翩然浮起的粉暈。
楊錦濤眼眸微合,濃密的睫毛遮擋了眸中的亮閃,嘴畔勾起了一彎攝人心魂的弧度。
丁傾雪只覺心中的那把古琴琴弦“崩”的一聲,頗為動怔。
心弦已動。
藝術老師背著手,齜著因為常年抽煙而焦黃的大板牙,瞇著眼掃視臺下一圈:“丁傾雪,你考慮好了沒有哇。”
臺下坐的都是這屆的從各個班挑選來的藝術特長生,來這邊受選,挑中的在校元旦晚會獻藝。
丁傾雪往楊錦濤方向瞟了一眼,楊錦濤正面向幾凈明窗,窗外有幾棵藤蘿泛起柔美熠紫,唯美的卷舒開合,和煦的金陽漏在他白皙的側臉上。
丁傾雪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不知為何無措的別過臉來,藝術老師正不疑有他的盯著丁傾雪兩頰如繽紛落紅留下的吻痕。
丁傾雪避開藝術老師探尋的視線,深深的低下頭:“還沒有想好。”
藝術老師陰陽怪氣的用鼻孔發出一個濃音,搖頭晃腦幾番,又補了一句,“快些想啊,再想不好我直接找別人了。”
“是。”丁傾雪惶惶。
有人說,習慣是由多次的重復形成的。
丁傾雪迷戀上了看著楊錦濤的感覺。
養眼。
楊錦濤已經把視線從戶外收了回來,脊背挺得筆直,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本小本子,用筆寫著什么。
丁傾雪都能耳補出筆尖與紙張的沙沙摩擦。
丁傾雪鼓著腮幫子,繼續看著楊錦濤,不用得知他寫了什么,看著他,僅僅像這樣,足矣,無憾。
忽而余光應到藝術老師,丁傾雪匆忙收回視線,盯著黃柳木桌上的裂紋。
? ? ? ? “那么,解散吧。”藝術老師托著腰踱下講臺,一搖一拐走出視線。
丁傾雪登時松了口氣,視線往習慣的方向看去,無論怎么調節焦距,視野卻已空空,丁傾雪的心也登時空空了。
————
丁傾雪穿著黑白相間的毛絨憨熊睡衣,抱著豬寶寶收音機,調到校園晚間廣播,里面傳出了楊錦濤充滿磁性的聲音。
有些人生來就是適合朗誦的,比如楊錦濤。無論變聲前或是變聲后。變聲前,他的嗓音就像是一汪清幽的深泉;變聲后,他的嗓音就像有磁力似的,吸引了丁傾雪。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曇花一現,蜉蝣朝生暮死,都有過最美的一瞬。人的一生相對于萬物的永恒來說,卻不過彈指一瞬。重回首,去時年,攬盡風雨苦亦甜。夜闌珊,讀無眠,聽盡春言,每天都是新的一片,不再清閑,望著灑滿月光的星星一路向前。細數門前落葉,傾聽窗外雨聲,涉水而過的聲音此次響起,你被雨淋濕的心,是否依舊……有些人和事終會離去,再也不會回來,卻帶不走回憶,有些人和事也不會在原地等待,堅守一些過去的美好,走的人是她,等的人是我……讓我們一起來欣賞一首歐美金曲《catch》。”
抓住。
丁傾雪的拳頭不禁緩緩攥起來。
抓住。
是抓住登臺機會,亦或是抓住……他。
丁傾雪眸中閃現了一道光芒,抓住!
抓住。
————
“老師我考慮好了。”丁傾雪指尖輕扣辦公室門。
“嗯。”藝術老師吧唧了一下嘴,拍了一下手掌,“就知道你很明智,定然不會放棄此次的大好時機。”
躲開藝術老師別有深意的目光,丁傾雪閃尋:“那么老師,我需要準備什么曲目。”
“你么……”
有些人生來就是適合歌唱的,比如丁傾雪,她的嗓音像一罐蜜糖,把人都融化進去。
“《yesterday once more》清新、健康的旋律,略帶憂郁的中音,親切自然。”
丁傾雪輕輕清了一下嗓子。
“每天放學單獨來訓練。”藝術老師閉起了眼,靠在椅背上,揮了揮手,“記得啊。”
丁傾雪輕移踟躕,到了門欄旁,頓了些許,又會還身來,急切的,別在玲瓏耳后的碎發禁不住風兒的挑逗垂在頰旁:“老師,楊錦濤是不是也備選?”
藝術老師的左眼緩緩睜開:“那是自然,以他的實力,以他的朗誦功底,他不去,誰去?”
丁傾雪心中自豪汩汩流淌,本脫口而出的迫切之問被生生吞下去,華麗麗的遛了個圈兒:“老師,您真的很辛苦,要同時教導美聲和朗誦……”
這種試探,也是夠了。
“同時?”藝術老師用舌頭舔了一圈嘴唇,“你是下午訓練,他是午間。”
丁傾雪的笑容登時定格在臉上,凝固了。眼下的美蠶還是鼓鼓的,卻沒有一絲感情。
下午,午間,一字之差,卻如同至于地球兩極。
兩級!
捂著漏入冰窖凍傷的心,丁傾雪踽踽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