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獨自起舞的日子
小學的時候,我還是個比較乖巧的小孩。
不知為什么,到了中學就變了。
那是個開學不久的下午,進了教室看到我的座位旁坐了一個陌生的女孩。
馬尾辮,穿著一身軍裝綠。
多年后,她一直耿耿于懷記得我當時的態度和話語,我卻完全沒有印象。
她說,我冷冷的看著她,說:“你是誰?干嘛坐這。滾。”
我一直不承認我說了最后那個字。
小葉是轉學生,老師無端把我的同桌換成了她。
在起初的幾天里,我應該是敵視她的,這我承認。以我的性格,無端換走我親密的同桌,這是我斷斷不會高興的事,年少時不知自忖,只會遷怒他人。
只是在后來的時光里,我們畢業,出國,成家的那些漫漫歲月里,一直保持著閨蜜似的情誼,雖然有時一年也不怎么聯系,但可以省略所有的寒暄直奔主題,對方也不以為怪。
所謂學生時代的死黨情誼。
在初中之后,各自讀了不同的高中,那時我開始讀陳丹燕,三毛,古龍,衛斯理,。。。。。。各種不著邊際毫無相干的作家。
直到我開始工作,開始孤單面對一切成人世界的瑣碎真實和殘酷。我們延續著擔當彼此的樹洞,間隔但從不間斷。也許在我們的絮絮傾訴中,只有敏感的死黨才會尖銳發覺對方的絲縷變化,而當事人的自己,卻不自知。
我們各自輾轉,辛苦,卻最終告別折騰不已的青春,平安落地。
七月與安生。在2016夏末的開學季上映。
我特意帶著以前的舊書《八月夜未央》去看了這場電影。
很難說,沒有祭奠青春的意味。
九月的夜風,有了初初的涼意。一下子回到了那年的開學時節,青春記憶像被點亮了一般,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我的整個少女時代,回想起來,都是乖張的。
七月和安生,也許每個人的身邊都是如此,總有一個人,做著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過著你想過又過不了的生活。你莫名的被吸引,被影響,被改變。
而我就是那個自顧自行走的人,也許有時左顧右盼,但從不停止。
直到有一天,媽媽被老師叫到學校,回來一邊跟老爸訴苦一邊叫我旁聽受訓。
“老師說,你女兒怎么穿的這樣子來學校,她一上早操,全部同學都不做操了,就停下來看她。。。。。。。”
我穿了什么?不過是,紅色彈力微喇褲,黃色套頭衫,也許,還有一雙藍色牛仔靴。
在我如今隔了千山萬水的歲月去回憶,我也得承認那是一個少女的飛揚時代,在身體逐漸發育成長的階段,80年代的校園里,是絕無僅有的打扮。
在我開始有了自己的審美和向往的年紀,無比熱烈的想要自己的漂亮和風格,現在想來也多虧我的阿姨舅舅們的寵溺,不遺余力的打扮我,家族里的唯一一個女孩。
結果自然是老媽沒收了我所有的“奇裝異服”,給我穿老哥剩下的衣服。
而我,依然披著一肩長發,穿著老哥的燈芯絨牛仔褲,要么一身白,要么一身黑,在校園里瘋跑。
當時的我,偏科的很厲害,文科成績尤以作文見長,屢屢會被貼墻報上校報,但理科險險徘徊在及格邊緣。愈是不好的科目,愈是不喜歡。如此惡性循環,不好的科目老師也愈是不喜歡。
那是一次數學課,老師是學生口碑不好的那種中年婦女---學生很容易看不起學術不夠好性情也不夠好的老師。我當時應該是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而老師也許是那天心情不好,大聲呵斥我,話語中說到“不想聽課就給我出去”之類的,也不知哪來的熱血上涌,我冷靜的站了起來,冷靜的從桌洞里把書包抽出來,冷靜的走過老師和講臺,冷靜的走出了教室,在所有的同學的注視下。而教室里,一片靜寂。回想起來,也許是所有人都驚呆了吧。
那段時間,我經常逃課。有時整個下午,有時上了一節課以后。一個人跑到附近的公園,坐在湖邊,看鳥飛,聽城中的鐘聲敲響,直到夕陽落下,再回家。
現在也忘了這些逃課怎么解決的了,大抵是跟老媽要假條之類的,無非是被罵一頓。
也許,就是這么的不羈,不顧盼,不聽從,從不屑和死黨以外的同學做社交的我,獲得了幾乎全部同學的選票,選我做文娛委員,我至今清晰記得,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人到中年的班主任臉色憂愁,眼神疑慮的看著我,不甘不愿也許還有不解,向我宣布這個消息,而我一臉懵逼。
少年人,向這個世界反抗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聽話。那時也許不知道在向什么抗爭,但是就是痛恨用蠻力把你拼命按進庸常人生的力量,覺得他們自己庸俗又懦弱,自己不敢過向往的生活也不甘心讓你過上。
有種可笑的一往無前的抵抗,不容納任何的不純粹不清楚不決絕。
那些投我票的童鞋們,應該是投向他們贊許的勇敢之票吧。
而小葉,完全和我不同。
天黑之前必須回家,從沒有色彩鮮艷的衣服,走哪都要帶著小她六歲的弟弟,學習成績至關重要,所有事情必須對父母有所報備。
我對她而言,也許就是一股清新卻清冽的風,帶來從未有過的感受。
我們就這么奇怪而又毫無懸念的變成了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那時的少女,會有多少的私密話要說,坐在一起上了一天的學,放學了還是會一起從我家再走到她家,再從她家走到我家,再從我家走到她家,直到天色漸暗,她會看著手表驚呼再不回家就要被罵了,遂做鳥獸散。
第二天重復如此,循環往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