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緩緩流淌的河,將我帶向遠方,又送回故鄉,小巷里的炊煙,換了味道,卻仍然暖心。一樹樹的新綠,一叢叢的花開,正是踏春好時節。
回歸故園的主要任務是陪伴84歲的老爸。老爸自從2019年中風半身不遂住進養老院后,得到妥善照顧,加上堅持鍛煉,身體狀況恢復明顯,能夠抓著欄桿走上幾步,但仍離不了輪椅。多數時候,只能推著輪椅在園中轉轉。養老院的原址是一所小學,園區寬敞,亭臺樓閣,花開四季,還建有抖音小院,老人們在此拍攝抖音,其樂融融。
之前回來,因為輪椅出行大為不便,僅偶爾將老爸接出來與親友聚聚。這次開車回來,出行自由,決定載了老爸出來春游,換個環境,心境自會舒暢。
首先想到的是惠亭水庫步行綠道,這個水庫是京山人民的飲用水源,建有濕地公園,步道依山傍水,是市民休閑好去處。
停好車,推著輪椅從停車場走向水邊步道,是一個平坦的公路,封閉管理,禁止機動車通行。清風徐來,波光粼粼,水天一色,自是賞心悅目,有眾親陪著,老爸看起來開心至極。
推著輪椅累了,想休息一下,沿途卻未見一張凳子,衛生間僅在停車場見過,途中未再配備,帶著老人頗為不便,決定回轉。徑直到了步道盡頭,且料入口完全封閉,輪椅無法通過,又不想走回頭路,人多力量大,首先將老爸從旁邊的草地架過去,再將輪椅搬過來,終于順利回到停車場,打道回府。
這天,帶著老爸參觀張文秋故居。
張文秋何許人也?如果你并不知曉,讓我告知她的兩個女婿,一個叫毛岸英,一個叫毛岸青,你應清楚了。沒錯,這位革命老人是毛爺爺的親家母,她有三個女兒,兩個都嫁到毛家。張文秋出生在京山孫橋,其故居所在的一眾民宅都被修葺一新,原址辟為張文秋博物館。
一株高大的玉蘭花在村口盛開,門前有一口池塘,一株標志性的歪脖子樹剛吐新芽。故居門口建有幾級臺階,這難不了我。先將老爸攙扶上去,再把輪椅搬上來。博物館內平平整整,老爸終于能安心地參觀。作為一個老黨員,展示的歷史風貌正對他的味口。
又是一個天藍風清的舒適天氣,我們來到花苑臺。
這里曾是美麗鄉村的一個標志性景點,前些年多次來過、田野中建有亭臺樓閣,講述楚王與夫人的故事。夏天時荷葉婷婷,游人如織,山上有個萬人洞,洞口瀑布如飛。
不知道傳說中的楚王行宮遺址是真還是假,那幾塊舊磚殘骸似乎并不能讓人信服。但我并未糾結于此,只是苦悶輪椅無法暢通,還一度卡在沙石中。那就停下拍拍照,再出來沿著公路繼續前行。
左邊的空地幾年前建有一個大型游樂場,繁多的游樂設施讓大人小孩都玩得十分盡興。但前些年再訪時,卻發現游樂場消聲匿跡,據說是應退林還耕的政策要求予以清理。不知是誰投資興建?那些設施是否打了水漂?田地荒廢,沒有吸引小朋友的玩樂,人流驟減。
也許還未到夏天,荷田是干涸的,不知會不會再次種上荷苗?轉到萬人洞那邊,瀑布也不見了。才知瀑布不是天然的,游客少了,不放水也就沒了瀑布。
推著輪椅肯定是爬不上萬人洞的,就繼續前行來到不遠處的幾戶農家院落,有個枇杷林,樹底有桌椅,找個蔭涼處坐下休息。一條狗向著我們狂吠,有個農戶吆喝讓狗退后,又過來搭話,說再過一個月,枇杷熟了,歡迎再過來。一年又一年,花草自然生長,帶來收成,帶來安寧。自然的、安靜的,就是美麗的!
又挑了一個好天氣,帶著老爸去了空山洞,這是一個天然的溶洞,是我們小時候最美好的記憶之一。
也許這些年行走世界,看過太多奇山異水,空山洞就再沒了吸引力。去年與幾個老同學前來懷舊,游客就我們仨,再無他人。
這次帶了老爸過來,也是想讓老爸懷懷舊。推著輪椅自然是無法進入溶洞的,只是在洞前繞行一圈,門口的池塘完全干涸,游客仍然很少,溶洞上面毛岸青的題字“我熱愛京山人民”,也顯得有些寂寥。
想起去年到過空山洞不遠處的七寶山采摘園,當時桑葚成熟時,還有孔雀園,到處花團錦簇,決定帶著老爸去看看。
當我們到達停車場,僅有我這一部車。季節尚早,桑葚未成熟,一群雞在桑葚林中追逐。先派了姐姐與妹妹前往園區打探一番,看看有什么景致,回來說啥也沒有,沒有人,沒有動物,也沒有花。天氣變得炎熱起來,老爸嫌累也不愿下車,就在車上吹了會風,開車回家。
當我寫下這些文字時,想到每次帶老爸離開養老院,老爸打電話給部長請假時說“姑娘要帶我出去游玩了。”他的表情是歡喜的、興奮的,就象小朋友要外出春游一般。但現實是,要找到方便輪椅出游的地方可真是相當困難。
此時,我又將再一次遠離故園,三角洲的那棵古老的皂角樹又是一年新綠喜人。思念落在舊時光里,咀嚼間,回甘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