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你回家過年嗎?
? 王 瑞
01
今年，你回家嗎？
這句話是作為簡書《世間事》專題的主編大少女發布的征集活動的題目的。很樸素的一句話，卻挺深刻的一下子觸動了我。
于是，我問自己，今年，你回家嗎？
在我十歲之前，家是大興安嶺的那個叫阿里河的小城里，山腳下那一排整齊的房子，中間的那一座。
北方的房子是有院子的，我家的院子長長的，東邊兒堆著整齊的柴，我們叫ban子，四聲。院子的西邊是一塊兒小菜園，二分地的大小，種了什么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每個夏天，它總是郁郁蔥蔥的，而在秋天，總會收獲各種各樣的蔬菜瓜果。
那豐收的喜悅，是爸媽用勤勞換來的。
我很清晰的記得我和媽媽在菜園里干活，爸爸騎著他的28的永久牌自行車回來了，“看看我帶了什么？”
我興奮的跑過去，是兩條漂亮的小金魚，鮮紅鮮紅的。
院子里還有一個秋千，那時候，很多小孩家都有，我們叫它悠悠，坐在上面晃晃悠悠，就是一天，然后又是一天。
在我十歲之前家不光是我住的那座房子和那個院子。還有那幾棟房子最前面的那片空地，夏天我們會在那里攏一堆火，上面放上蒿子，用煙熏蚊子。
還有屋前的那個泡子，每次發大水，爸爸都會帶著我們拿一根棍子立在岸邊，方便隨時查看水位。冬天，爸爸會帶著我和其他小伙伴拿著放了一小截兒蠟燭的冰燈，在結了冰的河面上拉爬犁，又笑又跳。
家還是屋后的那條小溪，淺淺的只沒過小腿，整個夏天，女人們都在河邊洗衣服，孩子們在河里抓小魚，找好看的石頭。
家，還是那四周纏纏綿綿的山。
山是斑斕的，它有映山紅映滿粉紅的春、有滿目青蔥綠色的夏、還有被深深淺淺的黃色映染的秋，和白雪皚皚的冬。
山是慷慨而豐盛的，春天我和帶我長大的田姥爺一老一小的走在山坡上挖婆婆丁、采柳蒿芽、夏天我和小伙伴漫山遍野的采野花、秋天酸酸甜甜的山丁子、又甜又糯的臭李子、都柿、拖吧（樹莓）、蘑菇、蕨菜……數不勝數。
冬天，是獵人的盛宴，爸爸總會在一次進山后，帶回來野兔一類的野味。
十歲之前，家是爸爸媽媽，更是我生活的那片大自然。
02
十歲那年，我們搬到了街上。家是一處獨門獨院的房子。
我有了自己的房間，媽媽還給了我她以前用過的紅色蚊帳，我把它裝飾在房間里。然后在房間里擺滿了娃娃，和我喜歡的書。
我們家有個菜園，放暑假的時候，我常常會在菜園里玩。
我看到豆角架上有一只蜘蛛做了精美的網。一只綠色的小蟲，飛了上去，然后掙扎著被蜘蛛帶走。我常常會捉一些蒼蠅喂蜘蛛，當然蜘蛛是感受不到粘在網上的死蒼蠅的，于是我拿著小棍兒一下下的碰著蒼蠅，好像它仍在掙扎著等著蜘蛛到來。
除了蜘蛛我還用抓到的蒼蠅喂螞蟻，螞蟻的洞口，就在我們家進門的門口。于是我每天都蹲在那里，看那些小小的螞蟻契而不舍的把任何它們發現的食物帶回去，無論食物比它們大多少，它們都如此堅定，從未放棄。
螞蟻的數量太多了，后來我去讀大學，爸爸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把它們從房子里請走。
讀書以后，家成了這一條長長的路。那是一趟要坐兩天的綠皮火車才到家的路。
我坐在火車上，讓它帶著我漸漸遠離城市，蜿蜒在山巒之間，漸漸的，映入眼簾的沒有了房子，有樹、植物、只有樹、只有植物。
遠處的樹是模糊的，近處的則清晰而鮮明。
你看得清那山裸露出來的巨石，和石頭上旺盛而茁壯的枝椏。
我看著它們，我想，它們也一定像個好奇的孩子，專注的看著我，和這輛晃晃悠悠的綠皮火車。
每次回家，都覺得家里的時光好像是靜止。
5毛錢一串的土豆丸子，還是5毛錢。5毛錢的小羊肉串，還是5毛錢。而那個攤位、和經營那生意的那個人，也還是那個人，有些蒼老卻仍舊神采奕奕和笑容可掬。
夏天的午后，站在胡同口，看陽光彌漫整條胡同，那被陽光灑滿金色的路，仿佛通向夢境。
而晚上抬起頭，看布滿蒼穹的繁星，我還能準確的找到大熊星座上的北斗七星、W一樣的仙后座，而那繁星密集的銀河，也依舊璀璨的好像能吸住人的靈魂般，讓你看上去，就放不下、忘不掉。
03
后來我結婚了，在千里之外有了自己的家。
再回到阿里河，爸爸媽媽也搬進樓房，原來的家的樣子沒有了，熟悉的感覺也沒有了。
孩子出生之后，爸爸媽媽來到我身邊，媽媽在她的QQ簽名說：“家在那里，我們卻在漂流，漂流在異鄉，漂流在女兒的身旁，漂流在女兒尋夢的路上……”
是啊，他們想家。
不是說爸爸媽媽在的地方就是家嗎？
可我也想家。
想念那個我出生的小地方，想念那個天空總是湛藍、滿山滿野總是青蔥的小地方；想念那個山不高，卻總會綿延著把你帶上另一座山的小地方；想念那個人不多卻伴我走過了無憂無慮的歲月的小地方；想念那個哪怕不夠發達、哪怕不夠繁華，卻永遠銘刻在我心里，融為我的血肉、感情和靈魂的小地方。
七年未歸。
今年過年，我還是不能回家。可我告訴自己，這個夏天我一定回去。
這是一個約定，我和小城阿里河，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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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瑞，作者、主播。一個聲音溫暖又好文四濺的姑娘（其實已經是孩兒他媽）。過著上班、帶娃這種主旋律的生活，卻還想堅持點小夢想，每天讀書、寫文、錄音、制作、觀察自然……周而復始，卻越忙越快活。在我心底，在遠離城市的大海深處，有一座淺島，開滿繁花、悠然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