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暈乎,進入了夢鄉,似乎自己羽化仙登,朦朧間,看到了莊子,我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正好可以和他探討自然大道。
于是我就以記者的身份,采訪起了莊周。
我:莊周儂好,你可是我心中最偉大的哲人,最偉大的圣人。
莊周:阿兵,你太抬舉我了,我寧愿不做圣人,不做哲人,其實,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一個自然,生命,大道的超越者,人們以為我死了幾千年了,實際上,我的生命并沒有消失,所以你現在之所以感覺到我的存在,就是因為它已經融入了萬物,融入了大道。
我:是啊,從人類誕生之始,恐怕你是世間第一位化入大道,第一逍遙之人。
莊周:哈哈,很好,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采訪,讓我們坐而論道,我想你是仔細認真的看過我寫的作品的,那么,我今天就再和你談談大道。
我:那么,我們今天率性而談,不用那么拘謹和正規,就當平時的聊天一樣吧。
莊周:哈哈,很好,這符合我的個性,順其自然,達觀逍遙。
我:我想把你介紹給更多的人認識,還是請你介紹一下自己吧?
莊周:那好,我就簡單的介紹一下自己的生平,以及當時的社會環境,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思想,以及我如何理解生命,自然,大道。
人們稱為我莊子,其實,我姓莊名周,是戰國時期宋國蒙地人,那個地方就是現在的河南商丘。我大約和孟子是同時代人,也就是和梁惠王,齊宣王同時。
因為我的家里面一直地位很低,沒有出過什么名人,所以史書上沒有記載,我本人做過漆園吏,就是管理漆樹園的小官,是一個位階很低的管理人員。
這個差事沒干多久,因為宋國弱小生存艱難,后來我就沒有擔任什么官職,我一直生活在貧困當中,住在沉街陋巷里面,靠打草鞋來維持生活,有時我餓得面黃饑廋,身上穿著帶補丁的衣服,鞋都磨出洞來了,用繩子把鞋綁在腳上,因為家貧,我向人家借糧,這就是我當時的生活狀態。
我:我記得你曾經說,你有很多做大官機會,可以擺脫這個窮困的境地,為什么你不去呢?
莊周:其實,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我喜歡自由,不喜歡官場那種爭斗的環境。我蔑視權貴,討厭官場,不愿做官。
楚王曾經派人用很厚的禮物,來請我做官,但是我不愿意做,我對來請我的人說,你聽沒聽說,楚國的南方有只大龜,它在淤泥里面爬來爬去,后來它被供奉到廟堂之上,這樣它就是死了。
被裝在一個大盒子里面,盒子里面鋪上絲綢,供奉起來,那么,對我來說是寧肯,被供奉在廟堂之上,還是在泥里面爬來爬去呢?
我說,我寧肯在泥里面爬來爬去。也不愿意供奉在廟堂之上而失去生命。所以,我不愿意做官,正是因為官場兇險呢。
我十分蔑視為了功名富貴,而不擇手段,去茍且偷生。
宋國有一個叫曹商的,到秦國去出使,秦王就賞賜他一百輛車,他在我面前炫耀。
我就非常輕蔑的說,我聽說啊,秦王有病,找人給他治病,凡是給他治癰和痤瘡的給一輛車,能夠給他治痔瘡,這樣的人給他賞五輛車,治的病越低下,越骯臟,賞的就越多,大概你是給他治痔瘡吧?要不為什么能得那么多車呢?
哈哈,說得這個曹商面紅而赤,落荒而逃。
我覺得那些做官的人,那些得到功名富貴的人,他們都是用這些骯臟的手段得來的。
當然了,我雖然不愿意做官,但是我一直沒有遠離現實。我不甘寂寞,招收弟子,著書立說,針砭時弊,洞悉人生,我遵循自然大道,這樣人們就把我當成了道家中期的代表人物。
我:原來是這樣啊,說的挺有道理的,那,請你談一下你的思想來源吧?
莊周:好的,先介紹一下我的生活時代吧。
我是戰國初期道家學派的代表,主要繼承了老子道的學說,但是在老子的基礎上有了很大的發展,我把道的理論引申到人生方面,因為我對于治理國家不感興趣,對于做官也非常厭惡。
但是我珍惜生命,追求自由,所以我主要思考人如何在現實當中安身立命,活得更好?
為什么我這樣思考問題呢?
因為我看到了當時的人,當時的事,以及人在現實當中面臨的生存困境,比如殘暴的統治者,使得人民大量受刑和死亡。當時,死于非命的人多得一個摞一個,后死的人就把先死的人當成枕頭,帶著刑具的人一個挨一個互相擠推,受刑屠戮的人也是一個挨著一個。
這是當時這種不合理的現實,造成人大量的死亡,這使我意識到,現實生活在威權下的危險,另外,隨著我人生境界的提升,我的眼光更進一步的放開。
我感悟到:每一個人作為一個個體,我們的生命都是非常短促的,一個人不論他多么長壽,最多活一百多歲,如果要是和宇宙和天地比起來,那簡直太短了。在這短促的生命里面,人又會受到社會和各種事物的傷害,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怎么去面對種種生存困境,在現實當中獲得精神上的解脫,我一直在思想這個問題。
我:哦,是這樣啊,難怪我覺得你思想中有很多的現實因素,你到底是如何思考的呢,或者說你著重從哪幾個方面進行思考的?
莊周:從大的方面,我思考了四個方面的問題。
1.提倡率情任性的自然人生。
2.奉行全性保真的貴生主義。
3.采用安命與齊物的人生態度。
4.追求超脫與自由的精神境界。
我:這四點看上去,都高深莫測啊,能不能具體給俺都講講是啥意思,那第一個問題,提倡率情任性的自然人生是什么意思呢?
莊周:好咧。您聽俺慢慢的向您道來。
我們道家崇尚自然,所謂自然,就是指天然而成的,自在自為的,不受外來干預的狀態。
它是和人為相對立的,我曾經說過,什么是人,什么是天?
天就是天然,牛馬有四條腿,這就是天,給牛鼻子穿起來穿上繩子,給馬帶上籠套,這就是人為的,是人加給牛和馬的束縛。這種人為的東西是違反自然的。
那么,把我的這種觀點貫穿到社會生活方面,我認為人類最理想的生活狀態,就是符合自然的狀態。
比如,用馬來打比方。
馬生活在野外,餓了就吃草,渴了就喝水,高興的時候就互相擠在一起,用嘴啃對方的脖子,給對方解癢癢,生氣的時候,就對過來撂撅子,互相踢,這就是它們的理想生存狀態,一旦他們被人捉起來,進行訓練,帶上籠套,訓練它們拉車,駝人,還要給他們身上燙上烙印,這樣馬就受到了極大的束縛,因此,馬就會大量的死傷,就違背了它的自然狀態。
其實人也是如此。
人有人常識,自然的本性,自己勞動,然后獲得衣食來源,人還應該,大家之間,不分高低貴賤,遠近親疏,關系自然融洽,這就叫天放。
古代的至德之士,最理想的時代,就是這樣的,人們渾渾噩噩,純樸自然,那個時候,山上沒有道路,水里沒有船和橋,萬物茂盛生長,禽獸成群,草木茂盛,人就生活在禽獸當中,禽獸可以和人在一起和平共處,在這種情況下,人和萬物和諧相處,平等交流,人類之間更是完全平等的,不分小人和君子。
沒有社會等級,沒有高低貴賤,當然更不會有君臣,國家,也沒有由此而產生的道德觀念,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社會。
在這一點上,我是非常不同意儒家的觀點的。我認為自然是人的本性,符合自然的生活狀態,是人類最理想的生活狀態。
所以我用自然來對抗社會對人的束縛和戕害,并且我近一步猛烈的抨擊儒家所提倡的仁義,禮樂,我認為仁義禮樂這種東西,都是社會強加給人們的,他就像人手上多長出來的手指頭,或者是人身上長出來的一個毒瘤,是完全多余的。
所以,從社會來講,我希望社會,回到所謂的至德之世,沒有君臣國家那樣的時代,作為個人,我主張超越于社會規范之外,率情任性的生活,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不要管世俗的那些個規矩,法律,道德,習慣,要按照自己的本性去生活。
我:我服了,你這個思想真深刻,讓我受益頗深,那么,什么又是奉行全性保真的貴生主義?
莊周:哈哈,這個問題其實就是如何理解人,以及人如何和社會打交道。
我是這樣理解人和社會的。性和真,都是指人的自然狀態,也就是人的生命本身,所謂貴身,就是看重個人的生命,珍惜生命避免受到傷害,那么,是什么東西使人的生命受到傷害呢?
就是社會。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觀點:
從夏商周三代以來,天下都是用物來改變人的本性,人們都追求外物導致本性的喪失,所謂外物,就是社會上的名利富貴等等。
上面的那些人,他們的事業不同,名聲也不一樣,但是都是為了某種東西而喪失自己的生命,小人為了利,士為了名,大夫為了自己的封地,圣人是為了天下。
像是堯舜禹這樣的人,儒家非常推崇他們,認為他們為天下謀利,犧牲自己,自己辛辛苦苦,我認為這樣的人不值得。他們對別人有好處,但是卻傷害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我認為,這些人和那些追求名利而傷身的人,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所以,我主張人應該生活在現實當中,不要去追求那些東西,要做到沒有追求,沒有嗜欲,內心恬淡虛靜,這樣來保養自己的精神。
當然,我們還要采用“以無用為用”的生活態度。
什么是以無用為有用?
“以無用為用”就是不求對社會、對他人有貢獻,只求能夠保全自己,你比如我在《人世間》這篇文章中所提到的例子,一顆大樹,由于有用就被人砍伐下來了,油脂由于能夠點燈,所以就被燒光了,桂樹由于它的皮能吃,所以就被鏟下來了,漆樹由于可以割漆,所以就被割壞了。
這些都是因為有用,也只是對人有用,但對自己卻是傷害。
所以我反對這種對他人有用,而對自己有害的這樣的行為,那當然怎么保全自己,免受傷害,這應該是在現實生活當中首先要注意的第一大問題。
對于人的欲望,不要過多過高,否則就容易傷害自己。
堯想把管理天下的位置讓給許由,許由說,鼴鼠到黃河里面去喝水,只不過喝一肚子水就夠了,小鳥在大森林里面筑巢,也只不過站住一根樹枝也就夠用了,你回去吧,我不需要天下,治理天下干什么?我在天下,在人間只要有一個安身之處就行了。
這些話,并不代表了我的思想,我不愿意做官,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不愿意忍受官場的束縛勞累,就是看到了官場的危險,所以我要保全自己。
我在我的書里有這么一段故事。有人去見宋王,宋王賞賜給他十輛車,他就在我面前炫耀,我就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我對他說,河邊上有一人家靠著織蘆葦生活,很窮,有一次他的兒子潛到水底下,撿到了一個價值千金的珍珠,讓他父親看,他父親就對他兒子說,你趕緊用石頭把它砸碎了,千萬別留它,為什么呢?
他說,這么貴重的東西,一定是在九層深淵下,一條厲龍的脖子下,你能夠得到它,一定是這條龍睡著了,一旦這條龍醒來,發現珍珠沒有了,它一定會發怒,那么那時候你就沒命了。
我就對那個人說,現在宋國的情況,宋王的殘暴要大大的超過那條黑龍,你能夠得到他的賞賜,一定是他睡覺了,要是他醒來,你也要像撿珍珠的兒子一樣粉身碎骨了。
這是我對所生活的現實環境的一種認識,我覺得現實是這么危險,那么這樣我就不希望自己身處于那種現實生活的斗爭漩渦當中,處在布滿了危險的現實環境里面,所以我就遠離官場,采取了“以無用為用”的辦法來保全自己。
當然,這是我所生存的現實環境,就是這樣,我不得不這樣。
我:我明白了,你的思想是和你所處在的時代和環境密切相關的,也許不同時代的人,可能就不像你那樣想問題了。
莊周:也許是這樣的,也許我碰到一個好的時代,可能不那樣想問題了,可關鍵是,從歷史上看,除了我們的先民,之后我們中國就壓根沒有過什么好時代,所以,我的這個思想,你在不如意的時候,要好好想想啊,這也許可能在關鍵的時候,保你的性命。
我:是啊,歷史就是一條帶血的毒蛇,一不小心,就被它咬了,這值得深思,那采用安命與齊物的人生態度,這又是什么意思呢?
莊周:所謂安命,就是安于命運的安排,在命運的面前心安理得,我是把現實當中無法解釋,而又無法解脫的痛苦看作是“命”。
在這里,命是一種非理性的東西,你沒辦法抗拒它,沒辦法避免它,我書里記載的有一個故事,有的人得了很多怪病,我就認為這就是命的安排,你對它沒有辦法,那你就接受它吧。
所以我說,知道它無可奈何,肯定要出現這種情況,那就心安理得的把它看作是命運的安排,接受它,這就是德。
那當然有人認為,我的這個思想是一切聽從命運的安排,這樣就排除了人的主觀努力,使人在客觀現實面前,無所作為,這顯得很消極。
但是,我要說的是一種情況下,人們在明明知道災禍不可避免的情況下,你要采取一種泰然處之的態度,在遭遇不幸的時候,主動的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在精神上想開一點,盡管是自我安慰,但是我告訴你,這也是一種從精神上擺脫痛苦的一種辦法。
所以,要做到這一點,就要做到齊物。什么是齊物呢?
用大道的觀點看,價值高低互轉。高轉低,低轉高,所謂往返。思想合道,就不會固執舊觀念。用大道的觀點看,形體大小互變。大變小,小變大,所謂加減。行為順道,就不會硬搬老經驗。看那得道者,儼然似國君,正大光明,不賣人情;超然似社神,嚴肅謹慎,不開后門;蕩然似空間,處處均等,沒有邊境。他的胸懷寬容一切物類,不讓誰吃虧,也不給誰優惠,所謂全方位。
萬物不齊他齊觀,等同高低知短。是非之爭,他不想管。大道永恒,人生短暫,夸什么偉大事業,小園內曇花一現。顯赫的地位,出租的房間,滿了又走空,空了又住滿。三天一換的旅客,百年不變的旅館。歲月逼人而來,沒法推開。時機離人而去,不肯稍侍。盛的變衰,好的變歹,弱的變強,否的變泰。終點又是起點,老戲重新開臺。道之理,物之理,我只講個大概。啊,人生騎了快馬,四蹄騰踏,沒有一步不在變換,沒有一秒不在飛跨,不到終點不能下,你該做啥,你不該做啥,我何必再來回答?你不妨靜觀變化。
也就是齊物比安命就更復雜一點。所謂齊物,就是把萬物都看作是自己,也就是否定和抹殺事物之間的差別,當然也就抹殺物和人之間的差別,反對人為的價值判斷。
混淆,是非,美丑,大小,甚至生死這些東西,我把它們看成都是一樣的,那么,怎么樣才能齊物呢?
首先是從事物的相對性來否定它們的差別。事物都有相對性的一面,都是在一定條件下而存在的,離開了一定的條件和固定的角度以及固定的標準,結論就不同了。
比如,事物的大小,貴賤等等,都是相對而言的,我就曾經說過,從道的角度來看,物沒有貴賤之分,從物自身的角度來看,都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很高貴,而看不起自身以外的東西,用世俗的眼光來看,貴和賤都不在自己,都是由外部的條件決定的。
從差別的角度看,如果你把一件物看成大的,如果你從大的角度看,萬物都是大的;如果你從小的角度看,則萬物又都是小的。
就是說,假如你站在一個很小的立場上去看待萬物,那么萬物都是大的。
牛馬的毫毛,在人看來小,但是從另外的一個角度,假如你拿它和另外更小的東西相比,它也是大的。
天地是很大的,但是你如果從更大的范圍把它看小,從宇宙的角度來看天地,那么它也是小的,小得就像一粒米,這就是從相對性的角度來看待事物。
這樣就抹殺了它們的差別,大小,貴賤,都不是絕對的,所以說,從不同的角度來看,人的肝和膽,它們之間的距離,簡直就像是月亮,肝和膽本來是相連的,但是從不同的角度看,它們可以相距很遠。
如果從相同的角度來看,萬物皆一,萬物都是一樣的,我這種觀點就否定了事物的區別,否定了價值判斷的客觀性,如是非,美丑,善惡,還有沒有客觀的標準,我認為沒有,這都是人的主觀的看法,所以都是相對的。
這種觀點當然,人們會認為是荒謬的,但是我要告訴你一種新的思維方式,打破一成不變的角度,不可拘束于世俗的成見,認為一件東西,好就是絕對的好,認為大就是絕對的大,人們不要用這樣僵化的眼光去看待事物。
另外,齊物還有一層含義,就是用萬物的同一性來否定它們之間的差別。
我認為世間萬物,盡管是千差萬別的,但是呢,它們都有著事物的總根源,這個總根源就是道,道生氣,世界萬物又都統一于氣,又是氣變化聚散的產物,包括人的生命也都是如此,人的生命就是氣聚集到一起的結果,氣一旦分散人的生命就沒有了,而且身體也分解了,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人同世界萬物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這就是我的觀點,按照這樣的觀點,人和萬物也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了,它們都是宇宙自然的兒子,都是大道所產生出來的,都是氣聚散離合的表現。
而按照這樣的觀點,個人的生命的獲得喪失,也就不值得高興或痛苦了,因為氣聚到一起形成了一個人,散開他又回到宇宙去了,都以其它的形式回到了宇宙的大生命當中,參與宇宙生命的變化。
我在文章里面就有這樣一個故事,我的妻子死了,我的朋友惠施去吊唁,沒想到卻看見我敲著瓦盆唱歌,惠施就很不理解,就批評我,說,你看你妻子和你共同生活一輩子,她死了,你不傷心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唱歌呢,這太過份了吧。
我說,她剛死的時候,我也未嘗不感到痛苦,可是后來轉過來一想,本來啊,沒有她這個人,沒有她的生命,她就是一團氣在天地當中,后來氣凝聚到一起,有了她的形體,有了她的生命,她后來就成了我的妻子。
現在她的生命結束了,她的形體也要分解了,她又要變成氣,重新回到宇宙當中,參與宇宙的變化,要形成其它的形體,她正在那里變化呢,變成其它的生命,而我卻不知好歹的守著尸體痛哭,那這也太不懂事了吧?
所以,后來我就不哭了。
我就是用這種觀念看待人的生命,把死看作是新生命的開始,所以在一個具體的人的死亡面前,我要放聲歌唱,歌唱新生命的開始,這種觀點的基礎就是齊物的觀點。
物都是由氣變化生成的,一個人都是氣,氣散了之后,還會回到宇宙當中去,產生新的生命。
這樣來看待現實中的一切,看待人的生命,看待人的榮辱禍福得失,那就一定會非常超脫,會帶著樂觀的態度去看待一切。
所以,我就提出,“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
我:你這個思想,新奇而大膽,讀后,又不免讓我心生戚戚焉,自從理解了你的這個思想后,我的生命也活泛起來了,心胸似乎可以包羅萬象,心懷天下以至宇宙了。
莊子:哈哈,很好,看來是吾道中人。
我:那么,你最后一個思想觀點,追求超脫與自由的精神境界,又是指什么呢?
莊子:這種精神境界是一種絕對自由的精神境界,擺脫一切事物,我稱這種精神境界為“游”。
我的書里面,有很多地方,都使用了“游”。比如第一篇,就叫做逍遙游。
“游”是和宇宙的創始者,大道在一起,游于無邊的宇宙當中,那么這種游實際上,就是一種精神的境界,它就是擺脫各種局限,超越人生的具體條件和現實關系,最終達到在精神上,和至高無上的大道合而為一。
這個時候,人就會體會到一種毫無拘束的自由感,因為大道是永恒的,是無限的,如果你在精神上去體悟它,你自己就獲得了大道的那種品質,仿佛自己和大道融為一體了,你在精神上也是永恒的無限的。
你完全忘懷了各種現實關系,甚至忘懷了你自身的存在,只有你的精神和大道在宇宙當中,在一起展開遨游,這樣就進入了絕對自由的狀態。(此處論述,像不像你們現代的心理學中的催眠方法,當然我的這個方法達到的境界是和催眠不同的,因為催眠可能是讓你喪失了意識和意志,而我這種方法卻可讓你清醒的意識到你的存在)
如何才能達到這種境界呢?
我提出了很多的具體途徑,比如說,坐忘和心齋。
什么是坐忘和心齋?
經過一定的修煉,在內心保持虛靜,然后就集中精神,開始摒除雜念,開始使自己忘懷身邊的一切,先是忘仁義,忘禮樂,忘天下,把自己身邊的一切,社會上各種復雜的關系,各種仁義道德法律制度乃至于整個天下全都忘記,腦子里不想這些,然后忘萬物,然后要墮肢體,黜聰明,忘懷自身的存在。
聰和明都是人體的感覺器官,也就是聽力和視力,各種感受,要忘記這些東西,耳朵不聽外界的聲音,眼睛不看外界的形象,身體不感受外界的一切信息,仿佛自己沒有了,不存在了。
在這種情況下,你不要用耳朵去聽,要用心靈去聽;不要用心靈去聽,而要用氣去聽;用自身的氣去感受宇宙大道的存在,使自己在精神上達到與大道融為一體的境界。
你仿佛隨著大道在無邊的宇宙遨游,你就可以和萬物同在,和宇宙同在。
所以達到這種“逍遙游”的途徑,它首先是一種理性的認識,你首先要認識到大道的存在,然后再進行這樣的修養,那么這樣一種境界,實際上是一種精神自由,他不是真正的人的行動的自由,虛無縹緲,又奇幻多彩。
我認為,達到了這樣的境界,就得到了身心的解脫,就會獲得無限的自由和快樂。
我:是的,坐忘和心齋,你這種境界真的是太幸福了,而且這種境界對后代的文人有很大的啟發。后代文人經常在你的啟發下,去追求這種身心的超脫自由,更是把它當做文學作品的藝術追求,這真是太奇妙了,我真的是要感謝你啊,莊周先生。
莊周:哈哈,不客氣。我和你談了這么多,我想你現在一定是在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之中?你是一只蝴蝶呢,還是蝴蝶就是你呢?
那我就再向你談一下,我之前做的一個關于蝴蝶的夢吧?
我昨夜做夢變了鳳蝶,黑衫花裙,翩翩游玩,真是一只漂亮的鳳蝶喲。我覺得好愜意,渾然忘記了人間那一個痛苦的莊周。忽然醒來,想起自己姓莊名周,是宋國管漆園的小吏,我便吃驚,感到迷惑。真是莊周夢中變了鳳蝶?還是鳳蝶夢中變了莊周?莊周啊,鳳蝶啊,到底誰是我啊?這個難題又惹起是非了,莊周與鳳蝶也許都是我?
我:時間不早了,下次再談吧,我還有問題和你共同探討呢。
莊周:好的,順其自然,盡汝天性,達生逍遙。期待下次交流。
在夢中,我思索良久,到底是我夢見了莊子,莊子夢見蝴蝶,蝴蝶又夢見了莊子,我,莊子,蝴蝶,難道都是在做夢?
東方既白,有鳥啾鳴,晨風靜吹,日光大明,我睜開眼睛,身若夢中,還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