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初期,在我國西部的一個偏遠地方,有一個奇怪的村莊。
為什么奇怪呢,就是這個村莊的人口總是保持相對穩定的數據,村里出生一個孩子,就有一個人要去世,出生兩個孩子,就要走掉兩個人。哪家如果娶進來一個媳婦兒,就有一個姑娘要嫁出去。
婚嫁當然無所謂,影響人口也沒有關系,有時候不一定那么準確。但是生死,讓這個村子變得很詭異。
這不,村頭的老李家剛添了一個胖孫子,沒隔幾天,躺在床上病了兩年多的張大爺就去世了。
這種情況,村里的人經過了很多年,已經習慣了。大家甚至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因為這樣準確的話,很多人也不怕出現什么意外,死亡貌似可以提前預知一樣,因為誰家有小孩兒要出生,至少也要好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提前知道了,而下一個死去的會是誰,其實大家多半也都知道,看看誰病得最重,就大概知道了。
只要有人懷孕,村子里最大的事情就是給將要去世的人盡快準備一些后事。當然,有些時候,如果村子里沒有病重的人,那很多人就會聚在一起,討論誰誰誰估計這次過不了這個坎兒了,肯定要生大病,或者是每個人心里都好像繃著一根弦,小心翼翼。
李滿貴的老婆張春香懷孕了,這個消息像一顆炸彈,瞬間在村里不脛而走。滿貴兒結婚也有好幾年了,可是一直沒有孩子,村子里的人都暗地兒嘲笑他媳婦兒是只不下蛋的雞,滿貴兒一家雖然很氣憤,但是卻也無可奈何,經常唉聲嘆氣,為這個,一家人經常吵架甚至鬧離婚,一直不安生。
照理說,有生小孩兒的喜事,大家都應該高興才對,可是當大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情都沉重了。人們知道,又有人幾個月之后要走了。想想,寧可春香不能生,肚子永遠不爭氣,那該多好啊。
問題是,村子里現在沒有什么年齡太大的老人,也沒有生病的人,誰會走成為了最大的懸念,人人自危。
滿貴兒的一個家門二叔李衛紅,年齡不大,也就50歲不到的樣子,二嬸姓王,平日里大家都叫隨著她的姓叫她王嬸兒,這天,他們帶著自己的兒子一起去滿貴兒家串門,看著春香凸起的肚子,大家都說以后肯定可以生個雙胞胎。
夜里,王嬸兒正睡的香,突然身邊的老伴兒一下子坐起來,自言自語道:“我要走,我要走,我要走……”說了幾聲之后,就又倒下睡著了。王嬸兒嚇壞了,腦海里浮現出白天看到的春香的大肚子,然后摸摸身邊的老伴兒,深深的驚恐和不安襲上心頭。
以后,老李隔三差五就會發作,夜里突然坐起來,目光呆滯,嘴里一直叨嘮著“我要走,我要走……”然后過一會兒又睡著了。王嬸兒很害怕,可是卻不知道怎么辦,第二天再問老李晚上睡覺有沒有什么不適的時候,他卻什么也不記得。
王嬸兒對誰也沒有說這個事情,連自己的兒子都守口如瓶,對老伴兒更是半個字兒未提。
但是她的心一直慌亂不安,照理說,自己的老伴兒也才50出頭,年齡不大,而且身體一直很好,干起農活來像不知勞累的老牛一樣,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呢,難道他真的有什么病嗎。帶著這樣的疑問,她以自己身體不適為由,帶著全家去縣城醫院做了一次體檢。
盡管老李怎么也不肯去,還罵王嬸兒是敗家娘們兒,好端端的花那冤枉錢,要知道,村里從來沒有人會主動去醫院體檢的,但是王嬸兒說自己身體很難受,想想剛好也帶兒子去,就一家三口干脆都體檢一次算了。老李拗不過,只好也去了,但是從頭到尾都在埋怨王嬸兒。
體檢的結果,讓王嬸兒舒了一口氣,除了孩子有點近視以外,全家人的身體都很好。
王嬸兒還拿著體檢單跟護士核對了好幾遍,還盡可能地把自己生活中的各種不舒服都說了一下,確定大家都沒事才安心回家了。
但是,丈夫還是會經常半夜像犯病一樣,而且經常喜歡自言自語。這件事兒成了王嬸兒的心病,她總是有隱隱約約的不祥的感覺,害怕會出意外。
眼看春香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富貴兒一家人樂得合不攏嘴,老李也經常去串門兒,還一個勁兒地夸自己的侄兒有福氣。看著丈夫的一些異常行為,還有村子里不正常的平靜,她越發覺得,這次要走的真的是自己的丈夫了。
眼看著春香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王嬸兒也越來越焦急不安,可是卻又無可奈何。她甚至在想著萬一自己的老伴兒沒有了,自己以后應該怎么辦,沒事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盤問著自己老伴兒有沒有什么心愿想實現的,有沒有私房錢什么的。
老李總是喜歡扯著嗓子罵她,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是不是盼著我死啊。
王嬸兒看著老伴兒,心里難受,聽到他說“死”字,她也更害怕。老李本來是在縣城建筑工地打工的,每天晚上都回來,王嬸兒不放心,怕出事,所以也以自己身體不適為由,讓老伴兒請假回來兩個月,幫忙把家里的農活干一下。
老李雖然滿是抱怨,耽誤了賺錢,但是總歸還是要解決家里的問題,就請假回來了,建筑工地上,反正也不缺人,他也就在家忙起農活來。王嬸兒更是整天都陪著他,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這天夜里,老兩口剛睡下,突然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瞬間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半夜的時候,他們聽到外面有人在大聲叫門。王嬸兒趕緊開門,看到滿貴兒站在問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二叔,嬸兒,快去看看春香,她……她要生了!
老兩口趕緊披著衣服也沒有打傘就朝滿貴兒家跑去。兩家沒有多遠,也就一百多米,路上老李突然腳下一滑,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王嬸兒心里咯噔一下,剛才太著急,忘了這茬了,難道自己的老伴兒今晚就會走了嗎。她最近每天陪著他,生怕他出什么事,沒有想到晚上遇到這個事情,可是不去吧,又是親戚,去吧,卻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王嬸兒心里想著,老伴兒早就跑到了滿貴兒家。
春香躺在床上,大聲呻吟著,家里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天還下著大雨,送醫院又沒辦法送,都急壞了。
看著老李兩口子來了,滿貴兒娘好像看到了救星,忙拉著王嬸兒的手,他二嬸兒,你們來了就好了,你看春香,都半個小時了,孩子還沒有生出來,可急死人了,你快看看怎么回事。
這個……我哪懂啊。王嬸兒吞吞吐吐。
你再不懂也比我們強啊,我們那會兒生小孩兒都在家里,你也接生過幾個小孩兒的,我們家滿貴兒還是你接生的呢,你忘啦,好嫂子,趕緊看看我們家春香,那可是我們老李家的命根子啊。滿貴兒媽說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王嬸兒拗不過,聽到春香的哭聲確實嚇人,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進了里屋。
她聽到滿貴兒娘在說話,滿貴兒,你快騎車和你二叔一起,去縣城找一個大夫來,你二嬸兒先在這里應著。還沒有等她說話,兩人就出去了。然后滿貴兒媽也來到了屋里。
王嬸兒愈發覺得,自己的老伴兒可能真的要有危險了,沒有想到自己讓他回家,居然遇到這樣的事情,但是此時,她也沒有辦法,只有祈禱上天,不要有事。
她看著躺在床上的春香,緊緊抓著床單,臉色蒼白,額頭臉上全都是汗水,感覺都要虛脫了,但是還在大聲喊叫。
王嬸兒掀開春香的衣物看了一下,馬上嚇壞了,孩子露出了一只小腳,而不是頭部,然后怎么也出不來。她知道這是難產了,雖然自己接生過一些小孩兒,但是那個年代和現在不一樣了,很多年了,現在都是在醫院或者有醫生接生,她一邊鼓勵春香使勁兒,就要出來了,一邊輕輕拉著小孩兒的腳,看看能不能讓小孩兒順利生下來。旁邊滿貴兒媽不知道做什么好,自己從來沒有接生過,看著孩子二嬸兒比較專業的樣子,也就站在一邊幫幫忙了。
就這樣她一邊有節奏地讓春香吸氣使勁,一邊輕輕把孩子往外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幾十年前幫人接生的場景,那時候生滿貴兒,現在滿貴兒就要當爹了。突然,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個小生命的誕生就意味著自己老伴兒的離去,盡管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一直以來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讓她最近幾個月都不得安生。
她陷入了矛盾之中,她一生沒有做過什么虧心事,可是此時此刻,她突然猶豫了,她還不想這么早就失去老伴兒,不想讓孩子這么早就失去了爹。這樣想著,她顫抖著雙手,趁滿貴兒媽不注意,開始將孩子往回推,生出來一點,又推回去。本來就是難產,腳先出來,已經很難生,每次出來一點都快要了春香的命,現在王嬸兒又這么擋了幾下,春香徹底沒勁兒了,躺在床上直喘氣,王嬸兒一邊鼓勵春香繼續使勁,一邊看小孩兒的情況,發現小孩兒很難生出來,便假裝幫忙,其實沒有動手,就順其自然。
外面依舊電閃雷鳴,是不是響起一兩個炸雷,像老天在哭嚎。
這樣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鐘,眼看春香已經奄奄一息了。王嬸兒看著春香迷離的眼神,意識到出大問題了,趕緊叫滿貴兒媽看看情況。滿貴兒媽這一看,馬上就受不了了,大哭起來。外面的人聽到哭聲,也都什么都不管,趕緊沖進來。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春香,剛剛冒雨趕來的春香媽一下子就撲過去,自己的孩子已經沒有了呼吸,她大哭起來,一下子昏厥了過去。
一家人馬上亂了套了,春香娘家人也都哭成了一片。
這時,滿貴兒帶著醫生來了,遠遠聽到哭聲,知道不對勁,飛快地奔到屋里,卻看到了臉色蒼白的春香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瞬間石化了,撲通一下跪在了床前,目光呆滯,眼淚決堤了。
醫生診斷結果,是因為難產,大人小孩兒都沒能保住,醫生說,這種情況必須送醫院,在家里是非常危險的。
從頭到尾,王嬸兒都沒有再敢抬頭看一眼春香,天亮了,她攙扶著老伴兒往回走,進了家門一看,他們驚呆了,原來昨晚大雨,他們的臥室的屋脊居然斷裂了,整個坍塌了,就在他們睡覺的床上,散落著很多木頭和瓦片。老兩口面面相覷,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去滿貴兒家幫忙,也許現在兩個人真的都已經走了。
村子慢慢恢復了平靜,大家都覺得那個一直準確的魔咒,應該是被解除了,本來應該生一個死一個的,結果一下子死了兩個。你說奇怪不奇怪,看來,長久以來都是自己嚇唬自己,都是巧合而已。
一個多月后,村子里老閆的閨女回來了,據說是離婚了,帶著一個出生才一個多月的小孩兒。
大家的心突然又被提起來了,難道因為這個小孩兒,所以春香才難產而死的嗎。
沒有過多久,毫無征兆的,王嬸兒突然瘋了,經常面無表情,目光呆滯,而且喜歡自言自語,我要走,我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