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召政先生寫的《張居正》共四卷:《木蘭歌》、《水龍吟》、《金縷曲》和《火鳳凰》。小說獲得第六屆茅盾文學獎、首屆姚雪垠長篇歷史小說獎。
買來后,斷斷續續地看,將將看完《金縷曲》。評價是不敢的,欣賞的角度也各有不同。
熊先生的小說與二月河先生的小說相比,各有千秋,都是巨著。
我比較喜歡留意小說里的詩詞歌賦。二月河先生的小說里詩詞唱和、行酒令比較多,而熊先生的小說里,小曲是一大特色,沒有仔細統計,總也有幾十首吧。相反,詩和詞比較少。
在看到《金縷曲》后半段時,有一段聯詩的描述,還挺有意思,跟朋友們一起分享一下。
“汝師(這是趙用賢的字)兄,跪著也是跪著,咱們何不趁這大好光陰,做點咱們該做的事。”(吳中行說)
“做什么事?”趙用賢問。
“咱們聯詩如何?”
“聯詩?”趙用賢瞟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兇神惡煞的緹騎兵,笑道.“記得金粉六朝時有兩句詩‘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寫某皇帝的風流事。如今你和我,身邊不缺韓擒虎,卻沒有張麗華。所以,咱們既不是昏君,更不是昏臣。”
“那是什么?”
“是咱大明皇朝的殉道者。”
“此評允當,”吳中行低頭看了看頸子上套著的沉重的鐵木枷,又抬頭看了看淡云飄逸的藍天,苦笑著問,“汝師兄,你不想聯詩了?”
“聯吧,你出題兒。”
“好,就用這枷字起韻吧。”
吳中行略略沉思,便吟道:
十月輕寒戴鐵枷
趙用賢素有捷才,立刻聯上一句,并又出一句:
書生自賞血如華。
午門長跪丹心壯,
吳中行把趙用賢的聯句復誦一遍,又吟道:
御苑流風燕子斜。
禁鼓聲聲聞帝闕,
趙用賢一笑,一邊打腹稿,一邊說道:“帝闕之禁鼓,該用什么對?子道兄,你這是故意整我。”
吳中行知他故意賣關子,便催促道:“誰不知道你有七步之才,快對上,不然罰你。”
“怎么罰?”
“一炷香工夫,不準挪動膝蓋。”
趙用賢瞟了瞟站在身邊的緹騎兵,嚷道:“你比韓擒虎還要惡毒,聽著,我有了。”說著吟出兩句:
浮云片片掛檐牙。
春來春去長安道,
這時來午門看熱鬧的人又多了起來,兩位詞臣都有股“人來瘋”的傻勁兒,一時間思如泉涌,你來我往聯得好不暢快:
花落花開處士家。
我因朝奏終成禍,(吳中行)
誰苦今晨未品茶?
枯舌生津思好句,(趙用賢)
忠肝沸血化煙霞。
三杯小醉饒絲竹,(吳中行)
九死余生對暮鴉。
敢為綱常成死諫,(趙用賢)
終叫社稷免咨嗟。
吳中行這一句對得有些勉強,但一時也覓不來好詞替換。他此刻也想弄個生僻的上句來難一難趙用賢,正攢眉沉思,忽聽得有人朗吟了兩句:
人生自古誰無死,
天道無窮地有涯。
吳中行與趙用賢兩人只顧得吟詩,全然不知身邊圍觀的人已越聚越多:聽得有人接句,忙抬頭來看,只見艾穆已站在他們的面前。“和父兄,原來是你。”吳中行一陣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