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杉版資治通鑒【2220】當什么都別當真。2024-03-13

6、

三月一日,晉王攻衛州,三月八日,刺史米昭投降。又攻惠州,刺史靳紹逃走,被抓獲斬首,恢復惠州原名磁州。晉王回到魏州。

7、

皇上屢次召劉鄩,劉鄩都不回京,三月十五日,任命劉鄩為宣義節度使,讓他將兵屯駐黎陽。

8、

夏,四月,晉軍攻拔洺州,任命魏州都巡檢使袁建豐為洺州刺史。

9、

劉鄩既敗,河南大恐,劉鄩又不應召,由此軍心搖動。皇帝派捉生都指揮使李霸率所部一千人戍衛楊劉,四月十九日,李霸部從出宋門出城,當晚,又從水門入城,大聲鼓噪。縱火搶掠,攻建國門,皇帝登樓拒戰。龍驤四軍都指揮使杜晏球率五百騎兵屯駐球場,變兵把油澆在幕布上,用長桿舉起,打算焚燒城樓,形勢非常危急。杜晏球從門縫看見了,見變軍沒有盔甲,于是出動騎兵攻擊,決力死戰,一會兒功夫,變兵潰走。皇帝見騎兵擊賊,呼喊道:“這不是朕的龍驤軍嗎,誰為亂首?”杜晏球說:“作亂的只有李霸一都,其余軍隊都沒有動。陛下只需率控鶴軍守宮城,等到天亮,臣必定將他們擊破。”既而杜晏球討伐叛亂,全營滅族,以功升任單州刺史。

10、

五月,吳越王錢镠派浙西安撫判官皮光業經建州、汀州、虔州、郴州、潭州、岳州、荊南道路到大梁入朝進貢(先向西南,再向西,再往東北,繞一大圈)。皮光業,是皮日休之子。

11、

六月,晉軍攻邢州,后梁保義節度使閻寶拒守。皇帝派捉生都指揮使張溫將兵五百人救援,張溫率部眾降晉。

12、

秋,七月一日,晉王抵達魏州。

13、

皇上嘉勉吳越王錢镠進貢之勤,七月九日,加授錢镠為諸道兵馬元帥。朝議多言錢镠入貢,不過是乘機貿易獲利,不宜給他那么高的名位。翰林學士竇夢征手拿詔書,哭泣流淚,被貶為蓬萊縣尉。竇夢征,是棣州人。

華杉曰:

朱友貞的朝廷,現在已經是眾叛親離,大廈將傾,還外有李存勖這樣的超級強敵。能得到吳越王錢镠稱臣進貢,已經是巨大的政治支持,大臣們還覺得“不能給他那么大臉”,竇夢征竟為此哭哭啼啼,真是把自己當天子朝廷了。大梁君臣把自己當真了,錢镠可沒把他們當真,朱友貞并不是他的皇帝,他只是自己不稱帝,你們誰稱帝,我就向誰進貢,我把自己的國家搞好,哄著你們不要來惹我就行。

14、

七月十一日,南吳潤州牙將周郊作亂,攻入軍府,殺大將秦師權等,大將陳祐等討伐,將他斬首。

15、

八月十五日,任命已退休的太子太保趙光逢為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16、

八月二十四日,蜀主任命王宗綰為東北面都招討,集王王宗翰、嘉王王宗壽為第一、第二招討,將兵十萬出鳳州;任命王宗播為西北面都招討,武信軍節度使劉知俊、天雄節度使王宗儔、匡國軍使唐文裔為第一、第二、第三招討,將兵十二萬出秦州,討伐岐國。

17、

晉王親自率軍攻邢州,后梁昭德節度使張筠拋棄相州逃走。晉軍占領相州,劃歸天雄軍,任命李嗣源為刺史。晉王派人告訴閻寶,相州已經攻拔,又派張溫率援兵到城下曉諭,閻寶獻出城池投降。晉王任命閻寶為東南面招討使,兼領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任命李存審為安國節度使,鎮守邢州。

18、

契丹王阿保機率諸部兵三十萬,號稱百萬,穿過麟州、勝州,攻打晉國蔚州,攻陷,俘虜振武節度使李嗣本。遣使以木書向大同防御使李存璋索取財貨,李存璋斬其來使。契丹進攻云州,李存璋全力拒戰。

19、

九月,晉王回晉陽。晉王性格仁孝,雖然在河北征戰,而經常回晉陽探望娘親曹夫人,一年總有好幾次。

20

晉軍縮小滄州包圍圈,順化節度使戴思遠棄城逃奔東都。滄州守將毛璋占據城池,降晉,晉王命李嗣源將兵鎮撫,李嗣源遣送毛璋到晉陽。晉王調任李存審為橫海節度使,鎮守滄州,任命李嗣源為安國節度使。李嗣源任命安重誨為中門使,委以心腹,安重誨也為李嗣源盡力。安重誨,是應州胡人。

21、

晉王親自將兵救援云州,走到代州,契丹聽聞,撤退,晉王也回軍,任命李存璋為大同節度使。

22、

晉軍包圍貝州超過一年,刺史張源德聽聞河北諸州都已落入晉軍手中,想要投降,與部眾商議。眾人認為,到了窮途末路再投降,恐怕不能免死,不從。一起殺了張源德,嬰城固守。城中糧食吃盡,開始吃人,于是對晉將說:“我們很想出降,但是怕被處死,請允許我們穿著盔甲,手執兵器出降,事情說定之后,再放下武器。”晉將許諾,其眾三千人出降,脫下盔甲之后,全部包圍屠殺。晉王任命毛璋為貝州刺使。于是黃河以北全部并入晉國版圖,只有黎陽還為后梁鎮守。

晉王進入魏州。

華杉曰:

張源德的部下因為覺得“到了窮途末路再投降,恐怕不能免死”,因此殺了張源德,拒絕投降。但事實上,這時候還沒有到窮途末路。后來真到了窮途末路了,他們卻投降了,然后被殺了。前后邏輯不一致啊?復盤一下,被殺的概率是有的,但是,早投降被殺的概率,遠遠低于晚投降的概率,而能守住城池的概率趨近于零。他們為什么不早投降呢?而且殺了跟他們商量投降的主將,又多了一條罪狀。究其原因,還是拖延癥,拖延決策,不見棺材不掉淚。

如何才能避免這樣的錯誤決策呢?就是接受被殺的命運。如果此時投降會被殺,我也接受,因為以后投降更有可能被殺。這樣,就不用等著棺材抬來了。這個態度,也可對應兵法“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到了死地就能生,那就不叫死地了,而是已經百分百接受死亡,而一線生機,也是概率而已。

23、

南吳光州將領王言殺刺史載肇,吳王派楚州團練使李厚討伐。廬州觀察使張崇不等吳王命令,引兵直撲光州,王言棄城逃走。吳王任命李厚暫領光州。張崇,是慎縣人。

24、

九月八日,蜀新宮建成,在舊宮之北。

25、

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瑯邪忠毅王王檀,多招募群盜,在帳下為親兵。九月二十七日,這些匪盜乘王檀無備,突入軍府,殺死王檀。節度副使裴彥率府兵討伐,將他們誅殺,軍府這才安定下來。

26、

冬,十月二日,蜀將王宗綰等出大散關,大破岐兵,俘虜斬首數以萬計,于是攻取寶雞。十月七日,王宗播等出故關,抵達隴州。丙寅(十月無此日),保勝節度使兼侍中李繼岌懼怕岐王猜忌,率其部眾二萬人,拋棄隴州投奔蜀軍。蜀兵進攻隴州,任命李繼岌為西北面行營第四招討。劉知俊會同王宗綰等包圍鳳翔,岐兵不出戰。正巧趕上大雪,蜀主召軍隊回國。恢復李繼岌姓名桑弘志。桑弘志,是黎陽人。

27、

十月十五日,任命禮部侍郎鄭玨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玨,是鄭綮的侄孫。

28、

十月十七日,蜀大赦。

29、

晉王遣使前往南吳,請兩國聯盟,攻擊后梁。十一月,南吳任命行軍副使徐知訓為淮北行營都招討使,會同朱瑾等率軍只想后梁宋州、亳州,與晉軍呼應。渡過淮河之后,移檄州縣,進軍包圍潁州。

30、

十二月二十七日,蜀大赦,改明年年號為天漢,改國號為大漢。

31、

楚王馬殷聽聞晉王平定河北,遣使通好。晉王也遣使回訪。

32、

本年,后梁慶州叛變,投降岐國,岐將李繼陟進駐慶州。

皇帝下詔,任命左龍虎統軍賀瑰為西面行營馬步都指揮使,將兵討伐,擊破岐兵,攻下寧、衍二州。

33、

河東監軍張承業地位尊貴,掌權用事,他的侄兒張瓘等五人從同州前往投靠他,晉王因為張承業的緣故,都擢升任用。張承業治家甚嚴,有一個侄兒做強盜,殺了販牛者,張承業立即將他斬首,晉王派人去救,已經來不及。晉王任命張瓘為麟州刺史,張承業對張瓘說:“你本來是車度一介草民,跟劉知俊一起做土匪,專干不法的勾當,現在如不痛改前非,死期馬上就到!”由此張瓘所到之處,都不敢貪暴。

34、

吳越牙內先鋒都指揮使錢傳珦前往閩國迎娶新娘,自此閩與吳越通好。

35、

閩鑄鉛錢,與銅錢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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