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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太白金星道行淺,在天庭排位很低,便想修法。沒曾想找遍了法力比自己深厚的上仙,都嫌麻煩,不愿幫忙。太白清楚,哪有那么多借口,不過是自己人微言輕,沒有價值,上仙們幫了自己得不到相應的回報罷了,哪怕自己也曾幫過他們。罷了罷了,求人不如求己。太白想,還是下界轉世為人歷劫修法吧。主意拿定,太白去求玉帝恩準。玉帝也沒說什么,只覺這太白胡子一大把,竟還有向上之心,實屬難得,當場便準了。退出靈霄殿,太白徑直去了轉世靈道,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太白這一跳將自己送到了四川省的一個偏遠農村。村里人世代為農,以地為母,以天為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白也一樣,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兒子出生那天,他很高興,給兒子取名棟梁。寓意望他飛出大山,成棟梁之才。從小,鄧爸爸就對太白再三強調,知識改變命運。要求棟梁必須學習好,將來才有出息。
小棟梁很爭氣,初學畢業(yè)后考上了縣里最好的高中,全校就他一個。對于未來,小棟梁滿懷信心,現(xiàn)實卻狠狠敲了一棒。
高中人才濟濟,自己來自偏遠的鄉(xiāng)村中學,底子薄,和其他同學差距很大。棟梁備受打擊,只想著像以前一樣還以時間取勝,效果卻欠佳。每次開家長會,看到爸爸看向班里第一的羨慕眼神,棟梁把拳頭握得緊緊的,心里發(fā)狠,總有一天,我也會考第一。可這太難了,無論棟梁多努力,第一名總高懸在上,仿佛天上星,總也夠不著。所以棟梁從沒考過第一,爸爸也從以那樣的延伸看過他,沒肯定或鼓勵過他。萬幸靠著沒日沒夜地熬,棟梁終于也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糊里糊涂報了一個專業(yè)。父親很高興,卻依然沒有夸棟梁一句。棟梁的心落下了一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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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學校報道的日子到了。臨行前,爸爸再三囑咐棟梁,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千萬好好念書,別的不要想。棟梁點了點頭。
果然,到校后,棟梁一不入社團,二不參加聯(lián)誼,三不兼職,就更別說談戀愛了。他一門心思搞學習,早陪太陽,晚伴月亮。除了上課,棟梁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圖書館。第二多是圖書館的水房,第三多是圖書館的廁所。起初,班里宿舍有活動,大家都叫他,他也不怎么去,漸漸也就不叫了。
眼看棟梁每學期都拿獎學金,爸爸很高興,可只有棟梁自己知道獎學金是怎么來的。除卻看書,棟梁一無所好,除卻獎學金證書,棟梁兩手空空。眼看著同學有參加數(shù)學建模大賽獲獎的,有發(fā)表文章的,更有同學用兼職賺的錢理財,早就步入了躺著賺錢的行列。棟梁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眼看該找工作了。棟梁的專業(yè)早年走俏,可現(xiàn)在已是夕陽產業(yè)。寥寥幾家,待遇低,門檻還高!不過棟梁不擔心,他想好了,轉行。哪行呢!沒定,哪行合適就干哪行。一番撿看,棟梁看上了一家翻譯公司。那老板和棟梁是校友,早幾年博士畢業(yè)。棟梁用蹩腳的英語介紹自己,臉憋地通紅。沒想到也通過了。入職后,棟梁驚奇地發(fā)現(xiàn)辦公地點竟在老板家。看到棟梁頗為不解,老板解釋,公司辦了好幾年,老換地方,后來索性在家辦公。老板又看了看棟梁,繼續(xù)說道,我很看好你。你要相信公司。別看現(xiàn)在不怎么樣。好日子在后面呢!努力干,不到一年,肯定工資上萬......。
棟梁的大腦斷檔了,他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一萬塊啊,我先去把手機換了,再給老爸買條好煙。他就愛抽煙,還沒給他買過呢。干,好好干。棟梁拿出十二分勁頭,工資多少也不計較。計較什么,不是說了么,好日子在后面,一萬塊啊。
棟梁拿著最少的錢,干著最多的活,做著最甜的夢。一年,兩年,棟梁的工資別說上萬,一半都沒有。眼看著同學升職加薪,自己是羨慕不已。他終于明白過來,老板不過是在畫大餅,天天畫,月月畫,自己竟也相信了,氣得直罵自己蠢。然后果斷辭職,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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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試才知道,換工作可沒那么容易。自己的專業(yè)限制太大,之前在翻譯公司除了會做點簡單的翻譯,什么都沒學到。棟梁的選擇少的可憐。最后在一家軟件公司找了份工作,工作簡單工資低。干了沒多久,棟梁覺得沒意思,不干了。
后來棟梁干過很多工作,出納,辦稅員,時間都不長。眼看自己年紀漸漸大了,別說家庭,未來的路在哪兒尚無著落。棟梁越發(fā)受挫,對自己越發(fā)失望,干什么都提不起勁。棟梁也很想隨便找一份工作穩(wěn)定下來,卻著實又不甘。想再次轉行,內心卻又不敢,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無法面對心理的恐懼和無力感,仿佛無論他想做什么,都有人在后面拉著他,跟他說,你不行,你做不到。他無時無刻不想擺脫那個把自己往后拉的人,卻總也擺脫不了。棟梁因此日日苦惱不已,痛苦不堪,時常在夜深人靜時,躲在被窩里放聲大哭。
棟梁沒想到,還有更糟糕的事等著他。父親突遇車禍離世。棟梁大慟,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來。好容易把父親的后事辦妥。棟梁跪在父親墳前,想著小時候,想著上學,想著過去豪氣沖天如今膽小自卑無望的自己。他明白,屬于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自己浪費了大好機會,浪費了太多時間,愧對父親的教誨。可也只有自己才知道,那些年他是怎么過來的。他去圖書館只是在復習。上學時壓力太大用力過猛,他的腦袋早就恨上了書,一碰書就疼。一本書看了忘,忘了看,腦袋糊成一片。每每臨近考試,他就不得不壓抑和勉強自己,以難以忍受的痛苦來換獎學金。因為除了獎學金,他已沒有可向父親證明自己的籌碼。可他又是多么渴望父親對自己的認可啊!沒人知道,在那表面榮光之下,實際上是一顆陰暗死寂自卑痛苦到幾乎要絕望的心。
好累啊,棟梁好想放棄。頭又在痛了,如被千萬只螞蟻啃噬。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棟梁痛苦地抱著頭,不斷地問自己。前途渺茫,內心不得片刻寧靜,父親也已離世,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終歸要死。要不,就隨父親去了吧。或者,干脆就胡亂過完這輩子。那么較真干什么?!反正都會死。反正都是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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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棟梁起了身。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生活哪怕是一場惡作劇,也要笑著回應。他要重拾自己,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真的讓父親驕傲。棟梁想起小時候愛看書,常看得入迷。中學后,因為課業(yè)緊,便再也沒碰過課外書。書包里清一色都是課本。
那就從看書開始吧。真正地看一本書,不為考試,不為作業(yè),不為排名。只為書本身。多年后,棟梁再次拾起了兒時的愛好。他不求能懂多少,不求記住多少,只是看,單純地看。一本接一本。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看到了那本《為何家會傷人》,看到老師說的“看見就是愛”。那一刻,他淚流滿面。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總有股深深的無力感無法排解。當年,他那般拼命地學習,渴求父親的一句認可,不就是希望被父親看見嗎?他好想去問問,父親是不是一直覺得棟梁笨,棟梁考不了第一名,所以從來都不夸棟梁啊!還是父親刻意為之,以為能刺激棟梁更努力呢?答案無從尋找。
隨著對心理學知識的深入,棟梁漸漸明白,天下本就沒有完美的父母,而且大多數(shù)父母其實都已盡力做到最好。想來自己的父親也是如此吧。他父親如何養(yǎng)他,他便如何養(yǎng)我。他如何能知道,我如此渴望他的肯定和鼓勵!想來我的父親還是為我驕傲的,他不總在鄰居跟前說自己有個能干的兒子嗎!一定是這樣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已經長大了,該為也能為自己負責了。棟梁于是慢慢試著放下,內心開始獲得片刻安寧。
后來棟梁去了喜歡的城市找了份工作。閑時看書,他的頭也慢慢不疼了。書看完了,也學著寫書評,還時常練筆,投稿。棟梁筆力越發(fā)老練,見解獨到,漸漸有了名氣。終于有一天,棟梁發(fā)現(xiàn),自己的收入過萬了。
又是一年清明。棟梁買了當年就想買給父親的煙,抽出一支,點燃了,放在墳頭。臨走時,棟梁對父親說,爸爸,你說知識改變命運,這話沒錯,可錯就錯在,你不該用那樣的方式逼迫我學知識。其實最能改變命運的不是知識,而是我們自己。無論什么時候,都要告訴自己,不放棄就有希望! 爸爸,你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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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 恭喜!太白金星,你悟道了!”一陣煙霧中,棟梁聽見有人笑著向自己走來。到跟前,才看清,可這是怎么回事,這都是誰啊!演電影嗎!棟梁看著眼前的人怪異的打扮驚詫不已,連連問道,“你們,你們,都是什么人?為何這副打扮?你們找我有何事?”“你莫驚慌,我們是天上的神仙。你本是天上的太白金星。此次歷劫,你已悟道。玉帝特命我等前來召你回天庭。玉帝說你雖勤勉,人也老實,想修法卻不自悟,卻想著求上仙幫忙。上仙們本都愿意,只是玉帝說,你為人太過怯懦,不夠剛直,想鍛煉你一番,便叫他們都拒絕你了。此番你主動請求下凡,玉帝甚是滿意,能及早悟道,更是功德圓滿。故玉帝叫我等帶你回去,為太白金星舉行進位儀式。” 太白正摸不著頭腦,突然看到爸爸的墳頭裂開了,嚇得魂不附體。隨即從里面走出一位白須老者,“這位是太上老君!”眾神仙解釋說。“太白金星,咱們一同回天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