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十年代,當(dāng)拉賈·舍哈德開始漫步在巴勒斯坦的土地上時,他并沒有意識到他是在一片正在消失的風(fēng)景中行走。那些山可能對耶穌基督同時代的人很熟悉——直到混凝土被傾倒在花草上,給那些對這片土地懷著深切眷戀的人們帶來不可挽回的改變。
作者拉賈·舍哈德,在書本第一頁寫到:獻給我的侄子Aziz與侄女Tala,愿他們將來能夠在巴勒斯坦的山中漫步。
第一次漫步:從拉馬拉到哈勒沙。
在山里,他就忘卻了一切煩惱。不打擾任何人,也沒有人來打擾如果他。如果他不洗澡,身上有味,也沒有人在旁邊嘮叨抱怨。他會睡覺,打鼾,沒有人因聽見而生氣。他也不必忍受家里其他人的鼾聲或動物的聲音。不用告訴別人去做什么,如果他們不聽還得和他們打架。沒有人需要甜言蜜語去哄,沒有責(zé)罵和爭吵。在這里,生活是他們自己的,只有馴服的騾子,真是幸運啊。
這段話的主人公阿卜·阿米恩,是舍哈德的祖父薩林的表弟。年輕的時候阿卜就認為讀書沒什么用,老師教的那些東西都不實用。他對于離開學(xué)校后的計劃就是去做石匠,攢夠了錢就在靠近拉馬拉的地方買一塊地,然后利用自己的石刻技術(shù)建造一座屬于自己的大宅。而薩林則計劃繼續(xù)讀書考大學(xué),最后成為一名律師,跟阿卜走上了完全不一樣的路。
在攢到了足夠的錢,土地有了,妻子也有了的阿卜,開始建造自己的大宅了。一般來說建造一個房子家里的人都會來幫忙就很快可以建好了,但是阿卜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家人,他的表兄們都要讀書,他們要拋棄拉馬拉,要離開這一片土地。阿卜只好跟妻子兩個人不停地工作,只用石頭建造出了一座屬于自己的就在拉馬拉附近的經(jīng)過了半個世紀都不會倒的大宅。
這一次漫步,舍哈德走到了阿卜建造的石頭大宅里,在那里他發(fā)現(xiàn)了一塊深扎地下上半部分被阿卜雕刻得猶如王座一般的石椅。發(fā)現(xiàn)這個宅子的時候,他甚至都深深的懷疑,阿卜那小小的身軀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用石頭打造了一座自己的石頭別墅的。
后來阿卜他們沒再住在山林中的石頭城堡里了,但是那里變成了阿卜的避難地,他曾獨自一人在那里生活六個月,只有他自己,沒有別人,也不會有人經(jīng)過。就如文字表述的那樣,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怎么開心怎么活。似乎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2003年的時候距離舍哈德第一次去到阿卜的石頭別墅已經(jīng)過了很多年了,他決定要帶他的侄子去看一下他的祖先親手建造的石頭別墅,去做一下阿卜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石頭王座。作者帶著侄子繞過被炸掉的警察局去到深林中,阿卜的石頭別墅依舊保存得很好,但是那石頭王座卻被毀了,像是有人想要偷走它,卻不知道這石凳曾經(jīng)是一塊大石頭,大石頭的另一半還埋在地里,于是乎偷的人沒能帶走它,卻把他弄得傾斜向一邊完全無法使用了,再也看不出他曾經(jīng)直立的輝煌模樣了。
回去的路上,作者的小侄子想要進去被炸掉的警察局里看一下,里面盡是破碎的希望、抵抗和戰(zhàn)爭,到處散布著玻璃、炸彈碎片、廢子彈…小侄子拿著一根金屬管問舍哈德是什么,舍哈德被嚇住了,走到小侄子身邊接過金屬管,讓小侄子趕緊跑開,再慢慢地把它放回地面,那是一個沒有爆炸的導(dǎo)彈。
第二次漫步:從拉馬拉到安昆亞
我們站在黑暗里,大雨傾盆,我回憶起六年前那個恐怖的下午。我從來沒有想到以后會遇到朝我和佩妮開槍的人。他好像也不是特別內(nèi)疚,當(dāng)然也沒有向我道歉,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并不期待道歉。不過我仍然感激地想到,每個故事都會有一個結(jié)局。
1999年夏天的一個下午,舍哈德他的妻子佩妮決定到山里散步,去走他們一直忽略的艾伊昆亞山谷路線。在路上他們聽到了槍聲,兩個巴勒斯坦年輕人朝他們開槍掃射,及時舍哈德表表明自己不是敵人讓他們停下,卻一點作用都沒有,他們依舊朝他們開槍。
舍哈德只好跟妻子藏在大巖石后面,等他們的掃射終于結(jié)束了,槍聲停止了5分鐘他們才從大巖石后溜出來。上到公路他們想要跟檢查站的士兵報告這件事,年輕士兵向年紀大一點的士兵講訴這件事,但老士兵卻表現(xiàn)得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
六年后,舍哈德帶著巴勒斯坦裔荷蘭詩人拉姆齊,再次來到這片山林里,他們在這里再次遇到六年前射擊他的士兵,這個士兵要查他們的證件,并且一再懷疑舍哈德他們到這里來不是真的只是為了散步的,畢竟在這么動蕩危險的時候怎么還會有人有這個閑心在山林漫步。后來他們說他們是來營救拉姆齊的,他們以為舍哈德綁架了拉姆齊,還部署了軍事行動來逮捕他。
當(dāng)舍哈德跟士兵講到六年前那件事的時候,那士兵卻是頑皮地笑笑告訴他“當(dāng)時我就在那。”另一個士兵為這件事辯解說“這些山很危險,我們在這里發(fā)現(xiàn)過很多尸體。"
第三次漫步:可蘭,死海和德拉奇溪谷
小時候我曾經(jīng)望著西岸和以色列難以捉摸的分界線。城鎮(zhèn)在這里,那邊是山,被占領(lǐng)的迦法在地平線上。中間什么也沒有。沒有路,沒有開發(fā),沒有建筑。
有來自美國的大量資金,以色列是能夠讓沙漠發(fā)展成充滿混凝土建筑和霓虹燈的城市的。我可愛祖國的大片地區(qū)被筑起圍欄,不允許我們進入。
舍哈德與妻子邀請奧斯陸巴解組織領(lǐng)袖默哈莫德·阿巴斯的翻譯塞爾瑪一起到死海去散步。在路上的時候,塞爾瑪一直在跟舍哈德爭論,塞爾瑪說新時代要來了,一切都要發(fā)展起來了。在巴勒斯坦的殖民區(qū)已將建了許多的高樓了,很多山林都被毀壞開發(fā),再沒有從前靜謐的風(fēng)景了。
時代在發(fā)展,新時代會到來,可這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本是屬于自己的國土卻一片片地落到別人手里,在自己的祖國卻不被允許通行,想要去漫步還得擔(dān)心安不安全,在山林里會不會一不小心就被槍擊了,在自己的國家里小心翼翼地、膽戰(zhàn)心驚地活著。這就是迎接新時代必須付出的代價嗎?一個本來擁有大片靜謐山林美景的國家,一定要通過開發(fā)破壞這一切美麗的地方來獲得新時代嗎?舍哈德說:我感到形勢嚴峻,愿意竭盡全力去斗爭制止它。可是僅憑他的力量,僅憑這少數(shù)人的力量又如何能扭轉(zhuǎn)局勢呢?
曾經(jīng)我們的國家也有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占領(lǐng),我們國家的人民也曾經(jīng)這樣膽戰(zhàn)心驚地在自己的國土上活著,那是什么樣的無奈啊。弱者就很容易會被欺負,必須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好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被輕易奪走,才能昂頭不必擔(dān)心什么往前走。
第四次漫步:從纖特溪谷到杰里科
我忍著恐懼感,盡量不要讓其他人懷疑我的感受。如果我屈服,我就會放棄漫步,而錯過還沒見到的壯觀景象。
我雖行經(jīng)死蔭的幽谷,我卻不怕遭害。
這一次漫步,同行的有一個女醫(yī)生,在通過卡蘭迪亞檢查站的時候,這個女醫(yī)生被盤問,守崗哨的是一個老士兵。由于女醫(yī)生沒有帶證件,老士兵拒絕她通過檢查站,即使有她的丈夫為她做擔(dān)保也不行,到最后甚至還要拷問她關(guān)于醫(yī)學(xué)的問題以確認她是不是一個醫(yī)生。后來又另一個士兵來檢查其他人的證件,在他的解救下,全部人才得以通過檢查站。
在這樣的時代狀況下,舍哈德的每次漫步都危險的,冒著生命危險,就為了能多看自己可愛的國家一眼,能記錄下這一片片即將消失的風(fēng)景。為了能在最高處看到最美的景,舍哈德只好忍著恐高的反應(yīng),不屈服,不想放棄漫步,就像他一直堅持為巴勒斯坦的人民打官司爭取回屬于的自己的家園地產(chǎn)一樣,他從沒放棄過。
第五次漫步:加尼亞、拉斯卡卡和迪爾阿瑪
穆斯塔法和我在山中漫步時目睹到,我們的土地正在我們眼前被改變,新的地圖在規(guī)劃。我們不想看到這些,只是盲目地相信以色列領(lǐng)導(dǎo)層空洞的和平宣言,一個僅存于口頭上的和平,純屬毫無意義的花言巧語。
這一次漫步山中他們并沒有遇到一個士兵或是殖民者,想來可以在這土地上和平安靜地漫步,不受干擾。但事實上這一片土地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他們了。
漫步的路上卻是有不斷地傳來修路建樓的聲音,這建造的一切,都是基于毀掉他們家園基礎(chǔ)上的…
第六次漫步:戴博谷
西岸大多數(shù)公路禁止巴勒斯坦人通行,還毀壞經(jīng)過的車輛,迫使我們使用沒有鋪設(shè)的路,蔭蔽、多巖石的小路和危險的彎道。
現(xiàn)在我們在自己的國家里要秘密行動,向不受歡迎的陌生人,煩惱不斷,從不感到安全。我們變成了大以色列的臨時居民,生活在以色列的寬容下,在控制檢查站的年輕男女士兵手下遭受侮辱的對待,他們隨意決定是讓我們等上幾個小時,還是放我們過去。最糟糕的是我們在巴勒斯坦來日無多的那種怨恨心情,某一天我們可能成為另一次大驅(qū)逐的受害者。
此時舍哈德曾經(jīng)被兩個士兵用槍掃射的那個地方,那片美麗的山林,已經(jīng)變成了巴勒斯坦安全部隊的打靶場了。
在戴博谷里,舍哈德發(fā)現(xiàn)了一條小溪,帽子不慎掉落,恰巧有一個以色列的士兵在小溪邊抽煙,幫他把帽子從小溪里撈了起來,要還給他,兩人有了一次激烈的爭論,一個人在為保護自己的國土而抗爭,一個是自己國家的殖民者,相同的是,他們都愛著這一片土地。最后士兵邀請舍哈德一起抽他自己特制的煙草。一個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和以色列的猶太人,坐在一起抽著煙,聽見槍聲,“你們的還是我們的?”管他呢,此刻能讓他們聽到的聲響就只有煙筒汨汨的水聲和他們珍愛的巖石間涓涓細流的輕聲漫語。
尾聲:拉馬拉到艾恩伊扎
所有巴勒斯坦人都在等待。
從山中離開時,我轉(zhuǎn)身看著西沉的落日,看著我們所站的山坡這一側(cè)沉沒在陰影里。山谷的對面,石灰?guī)r反射著柔和的光芒。我和山谷告別。很長時間我都不會再回到這里了。在我有生之年,也許在和以色列可惡的沖突及其所有后果結(jié)束之前,我不會再來了。
這一次漫步,舍哈德帶著來自英國的女志愿者路易莎。有兩個臉上蒙著這巴勒斯坦頭巾,只露出眼睛,受傷拿著粗長棍棒的年輕人攔住了他們。先向他們要水喝,檢查證件時,路易莎沒帶,不管舍哈德說什么都不讓他們通過,得知路易莎是英國人的時候,更是把英國人曾經(jīng)對巴勒斯坦的傷害以及 殺害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穆斯林這歸罪在她的頭上。最后,年輕人拍下舍哈德跟路易莎的照片放他們走了,卻不讓他們停下觀賞山林中的美景,只吼著讓他們趕緊走,手上一直拿著那可怕的粗長棍棒。
這是舍哈德記錄的最后一次漫步,多無奈,在自己的國家漫步都變成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