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花飲月賦閑,這春宵艷陽天。
醉老板默默地在桌上擺了整治好的鯉魚,外加花生米、蠶豆和一壺?zé)峋疲瑥阶耘赃叺目兆雷耍高^忽起忽落的簾子看著門外的巷子。
忽然,門前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老醉!”銀鈴般的聲音響起,隨之門簾一掀,一位約莫十多歲的少女走了進(jìn)來,只見她身著半舊的蔥綠色的窄羅衫,梳著一對(duì)雙掛髻,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紀(jì),卻是隔壁棺材鋪兒的阿香。她笑嘻嘻地開口說道:“醉老板,你有口福了。”
林老板抿了一口酒,轉(zhuǎn)身笑看著阿香:“阿香,哪來的口福?”
“諾。”阿香舉起手,是一只雪白的鴿子:“門前撿的,剛才還有活氣兒嘞。”
“鴿子?”醉老板本輕松愜意的表情忽然就嚴(yán)肅了起來,但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快得幾乎沒人看見就消失了,他伸手從兜肚里取出兩個(gè)銅板塞到阿香手里:“鴿子給我,這個(gè)給你,去買串糖葫蘆吃。”
“老醉,謝啦。”阿香捏著銅板高高興興地蹦跳著跑出去,奔著和尚廟門口賣糖葫蘆的攤子去了。
醉老板抓著鴿子來到門前,但見鴿子通體雪白,是純種的信鴿,身體尚有余溫顯然是才死了沒多久的。翻過來腹部有個(gè)彈丸大小的洞,周圍羽毛血跡模糊,他將食指探入,一會(huì)兒的功夫摸出個(gè)顆貓眼大小的綠松玉珠來。
他臉色驟變,抬頭舉目四望,就見正對(duì)面悅來老店樓上,一排朱紅色的格子窗欞,其中有一扇是打開的,一抹白色的身影格外耀眼,但見那人身長玉立、衣袂飄飄,手拿一柄折扇遮住了臉,扇骨折射著夕陽的余暉剛好到達(dá)他的眼里。
轉(zhuǎn)身回到店里,老醉將那枚綠松玉珠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略微用力,玉珠咔嚓一聲碎裂為二,一枚指甲大小的銀鏢露出來,上有陰刻小字一行:午夜,黃公飲馬處。旁邊一碎七星。
叮鈴!
“老板,一碗金湯銀絲面,要大碗的。”又有食客上門。
老醉把銀鏢放在拇指和食指間輕輕一抹,印記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轉(zhuǎn)手揣在懷里,揚(yáng)聲回應(yīng)道:“來咯。”
掀門簾,入后廚,挽起袖子拉面、熬湯,起鍋、入油、切碎蔥絲加入香干和蝦子,一氣呵成。
夜色如灑,一縷薄云仿若追逐著銀白的月亮般隨風(fēng)輕移。
老醉半躺在屋頂?shù)牧鹆呱希鲱^對(duì)著酒壺一飲而盡,又沒酒了,他想,可真是掃興!
咔嚓,身后一陣瓦片響,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老醉,”阿香靈活地爬上屋脊,一只手伸過來,仍舊是笑嘻嘻的一副臉孔:“給我來一口。”
老醉頭也沒回,“沒了。”
“為啥輪到我就沒了?”
老醉略一沉吟把酒壺遞過去,“阿香,怕黑不?”
阿香抓著酒壺仰頭,抖了好幾下才掉了兩滴,不由得嘟起嘴巴扔還給他,嗔道:“黑?那有啥好怕的?”
老醉仍舊仰頭望著天上的圓月,半晌才又開口:“阿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