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離家很遠是上大學一年級的時候,那時候對距離沒有什么概念,只覺得一張車票一顆心,走到哪里都不會累。上車的那天,媽媽來車站送我,直到車開了十分鐘,我還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剛剛透著窗子看見媽媽淚眼婆娑的樣子,我拿出了筆,借著即將遠去的夕陽,自認為洋洋灑灑的寫下了這半生最喜歡的文字。
三天后,我疲憊的從火車上走下,聞著撲面而來的海風,我知道,我終于到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卻也到了這個有海的城市。
我記得某一年春晚上的宋丹丹說他自己是火命,后來我根據他的邏輯推斷出自己是水命。名字中有海,家鄉的名字有何,讀書的城市有海,就連讀書的城市和省份的名字中都有海。我不是個迷信的人,但卻也驚愕于這樣的巧合。我心想,我這來自北方的涓涓細流也終于要匯聚到這片南海中了。
那年我十八,按照錄取通知書上的線路我坐在公交車站等車,竟也覺得夜色迷人,歲月靜好。只是當時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歲月靜好的這個詞,要不肯定會隨口而出。我還記得我的心情隨著公交車離學校越來越近也逐漸失落,直到經過一片紅土的廢墟,昏昏沉沉的我才抵達目的地。
新的學期,媽媽給我買了很多衣服,大多都是白色,兩天后,他們成了紅色。我抬頭看著飛機一架一架從頭上飛過,才發現,原來看不到的,才是遠方。
我第一次見到海,是離學校不遠的桂林洋,六七個人坐著三腳貓在水泥路和土路間來回切換,直到經過一片別墅,我才見到了海。
天有些陰沉,并沒有電視上的那種碧海藍天,但置身于暖暖的大海中,我仍舊覺得這時候的我,是快樂的。我在相機前笑的愉快和夸張,只知道沉浸在這片歡樂中,直到回到宿舍,才發現渾身上下就連內褲里都是沙。
我第一次去假日海灘是和當時的女朋友,記得門口處有兩個孔雀,我和她傻傻的坐在簡陋搭建的秋千上完成了我們這輩子第一張實體照片。后來,在我離開海口的時候,坐著車,經過假日海灘,我仿佛還能看見人潮洶涌,孔雀展翅飛翔。
有一年在三亞,見到了高中時候的老同學,那算是我第一次見識到碧海藍天,讓我第一次見識什么叫悠然自得,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能坐在椰樹下,或是躺在吊床上,吸收整個海南的夏天。
在亞龍灣,天不合時宜的下起了雨,但坐在亭子里,喝著水,看著近在咫尺的海,突然想,這樣的人生,還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如今,離開海南快有六個年頭了,我時常會想,究竟什么時候,我才能忘記那里,忘記那個有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