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和瀨戶先生分手了。
隨著“我們畢業(yè)了”這句殘酷的話,兩個人的關系也走到了盡頭。
在畢業(yè)后的第三周,瀨戶先生不想繼續(xù)考研了,于是背著七七偷偷簽了工作。閑暇的時候,他默默地擺弄原裝模型,但七七很難理解,3000塊一個月的瀨戶為什么愿意用2000來買一個玩偶。
他們大吵架,七七說她希望早日買房,不想畢業(yè)了還和父母伸手。而瀨戶先生說七七天真,還未認清生活的苦。
當沒有了校園生活柔和,那些本以為不重要的事情,忽然就變得特別可怕。
分手那天,七七收拾了三個大箱子,默默地離開了瀨戶先生的家。
瀨戶先生在窗邊看著,回憶著兩個人在校園里的那段日子。
真是甜蜜充實啊,瀨戶先生說。
下課一起討論中午吃什么,周末到處走走;有肉吃肉,有酒喝酒,生活過的恣意瀟灑。
沒想到,這些快樂的碎片這么容易就會被生活壓塌。
他喝了口酒,說,我知道人生有無數個分叉路口,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到盡頭。
另一個朋友潘潘,在畢業(yè)后的某個周末,在咖啡館和我聊了兩個鐘頭。
我原以為她會和我說很多畢業(yè)后的事情,但事實上她都是在說一個男生的名字。
我沒有記住那個名字,但我知道,潘潘在圖書館聽他背書,偷偷買一樣的筆記本,還在百度微博搜過他的名字。
后來那個男生留學去了,成行之后,在微博發(fā)出了一張潘潘的側影。
潘潘說到這,一臉傷心,我也挺傷心的。
我經常在想,畢業(yè)時的我們,是不是就像“愛樂之城”里那對年輕的情侶,被推著前行,不得不面臨失去,不得不一直得到。
那些不得不,和來不及,讓我們從一個滿腔熱血,一無所有的小青年,變成獨當一面的成年人。
像李舒寫的歲月小山河那樣,或許過程會有某個人,TA就像一劑強心劑,讓人心頭一暖。
但那又怎么樣,我們還必須面對突如其來的離開。
在大學的四年內,我接連失去了太奶奶,外公,舅舅,和小姨。今年清明,我跟弟弟說,感覺老人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把。弟弟說,也有新人進來啊,你看奶奶,現(xiàn)在孫媳婦都有了,你也有男朋友了。
人還多了呢。
好像也是,就像枝裕和的小說一樣,人生就是不斷的得到和不斷的失去。
時間這個最基本的物理量,真是神奇。我們總是徒勞無功地試圖控制它,控制不住就遺忘它。最后,再去描述它。
麥兜說,人生是一趟大巴車,只有一個人是司機,其他人全是乘客。到站了,其他人,就下車了。
那些曾經在一起打打鬧鬧,以為會陪自己一輩子的人,在身邊呆兩三年就會走。
畢業(yè)幾年,最煽情的歌是樸樹的《那些花兒》,因為里面唱著的都是說不出口的話。
“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里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當學生時代結束,我們就此別過,各奔夢想前程。
前方等待著我們的,是身份的轉變,獨立成人的種種不適應。是初入社會微薄的薪水,是留守苦修深造的焦灼倔強。
正因如此,才會有一個我們勸說著自己要強大,懂得取舍。
小時候,總以為感情會是一場執(zhí)子之手,白頭偕老的約定;也以為生命會是繪聲繪色的一片天地。
后來在里爾克的《橄欖園》里頭,我知道了老去。
他說:“我知道我終將老去,沒有人能阻止這件事的發(fā)生,你的愛情也不能,我將從現(xiàn)在起衰老下去,開始是悄無聲息的,然后是大張旗鼓的,直到有一天你看到我會感到驚訝——你愛的人也會變成另一個模樣。”
每一段旅行的同路人,都只能走一小段,也只有多年之后回頭,相視一笑,點點頭。
大時代的動蕩,每個人的生命都在尋找,總要乘風飛翔,無論風去往那里,如果不放手,怎么飛得起來,可是,如果飛得起來,又怎么會不改變航道。
一站又一站,一程又一程,我曾成就過你,你也曾成就過我。
我們也都曾幻想平行世界里,走到最后的是彼此,我們都曾在大風起兮的時候沒有放手。看到現(xiàn)在的你,看到現(xiàn)在的我,都漸漸成長為自己的樣子,你身邊那個人,是不是我,也許,也沒那么重要了。
“愛樂之城”里的故事,我想就是每個人都有過的畢業(yè)分手。
分的這個手不僅是和愛人,還有朋友,家人,和過去的每一天。
我侄女今年大學,她問我是不是在校園里的戀愛就一定會分手?我想了想回答,生命中出現(xiàn)這樣的一個人,只是來陪你走一段也未必不好。
兩人共赴人生的某個階段,一旦結束了那個特定的狀態(tài),禮貌體面地分開。
不是所有的錯過和分離都是一種遺憾,因為有時恰恰是錯過和分離,才讓你實現(xiàn)了你的夢想,讓他成為了他想成為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