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忘記的都已經忘記了，記起的自然在記憶里。

一些日子，我記得，平時不是太在意；或者是有紀念性的，有時候也就忽略了，但是那個日子還是那個日子，在那個日子里發生的事情，成為生活的一個刻度。

譬如五月份，我認識的幾個人的時間好像都是在四五月份，有妻子，還有其他的人，估計是季節的緣故，人在這個季節里比較容易產生情感的因素。

一個日子是在五月的前一天，如果說得更準確一點，應該是五月前一天的下午到五月的凌晨，在一個地方，我認識了一個人，也開始了一些事情。直到今天，人的彼此之間沒有什么消息，一些事情我一直在堅持在做，這也就是我想起這個日子的原因。

認識是存在的，從五月前一天的下午到五月的凌晨。從那個日子到現在，差不多已經三十年了。

三十年前的事情，三十年后的今天，隨著時空的變遷，認識也是新的了。

北方的春天比南方要來得要遲一點，三月份還是料峭春風吹酒醒，四月初春風揚起黃色的塵土彌漫在天空，土地上的薺麥青青，春天的花在林間謝了紅，落了白，葉子從樹枝中間長出來，不幾天就彌漫起來鋪成了綠蔭。

隨后的日子，柳絮漫天飄舞，落在地上，卷成一團一團的，簇擁著停留在低凹處和和溝里。

春天在北方的時間過得飛快，幾天后，到五月份就進入了夏天。

那個季節的黃昏，我經常從食端著飯坐在花園里的石桌邊上，吃完聽幾個高人在那里扯淡，風云激蕩，指點江山，畢竟那一個貧窮而又年輕的時代，一個充滿理想和激情的時代，閑情逸致多半如野草一樣，是不屑一顧的。

五月來到的前一天，也是四月最后的一天，春末和初夏交集在一起，樹蔭蓋住陽光的明亮，泥土松濕，小蟲吐著泥從地里爬出來生長著。

陽光正好的天氣，假期里，外出的人多了起來，Chairman Y計劃和朋友外出，說領我去見一個人，那天下午沒有事，就去了。

那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沒有去過，去的時候有一個人在房間，坐在那里，就認識了

其實我是知道她的，知道她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估計是在秋天過了后的冬天，和我一個宿舍的Chairman Y，有天找來兩本書，是席慕容的，一本是《無怨的青春》，另一本是《七里香》，我看了，喜歡，就借來抄，抄了兩天，還給了Chairman Y。

那兩本書的主人，就是那天在房間里的女孩。

Chairman Y后來和我說過，我其實不認識，也沒有打算去認識。那段時間沒有什么情緒，有些消愁，平時在村子里也是不太合群的，獨來獨往，有時去圖書館待著，有時宿舍里酣睡成天，或者從黃昏到夜晚之間在周圍的村莊與村莊之間游蕩，從麥地里穿過，從田野里穿過，把日子就這樣在土地上熬著過著。

冬天的寒冷，忘記了很多事情。

第二年的春天時，Chairman

Y又提了起來，照例覺得遙遠，在三年中，雜志上的小說看得多了，一些東西會有一個理想的概念，包括人。不過，談及多了，就有些好奇，有空時就會去想象，一個少女，一件紅衣，在雨中，在雪地里，將鮮明而詫異的色彩打在大地之上，是那么的醒目，獨特而久遠，只有這么一個想象，大概也是我描繪的圖畫。

那個下午，在那個素潔的空間，只有一個人在里面，慵慵懶懶地休倚著墻，枕頭豎起墊底下，一本書在手里拿著，神情散淡，落成一首宋詞來：

“飛絮淡淡舞起，輕裳淺淺妝成。去時散漫住何曾？總付流光一夢。

素心原無管束，豈為牽惹東風。舊時煙柳又滿城，惆悵青衫猶冷。”

來訪打破了一個下午的孤寂，放下手中的書坐了起來，微笑著，輕快：腳下趿著一雙紅色拖鞋，一件白色碎花的裙子，在鑲花領邊的白襯衣的配飾下，好似夜霧里的睡蓮剛剛蘇起，不勝嬌柔，在不沾清塵中流出自有的高雅和秀麗來。

話頭從那個孤寂的下午開始向前流淌，能談得到的，自然信手拈來，如流水般，在無聲中消失了性別的局促，長久的沉寂，流露的心情，在營造和保持存在的氛圍，偶爾的頓促，在一笑中續了起來，暢快無暇顧及時間的流失。

那個下午，西斜的太陽變更換成黃昏中半明半暗的光線射進空間里，一道而來的朋友要去趕傍晚的火車，我們站起來送他下樓，寂靜悄無聲息地散布在黃昏柔和的光線和空氣中，相視而微笑，拈花不語。

遠處村莊的燈火劃破夜空升起，輕風徐來，沁人心扉，房屋和樹林隱在燈光的黑暗里，靜幽，屋內如水。經歷過的事，一陣笑意的風，一點的清純如五月夜空的云，飄在空中的不經意，一室帶風輕。

一個人獨來異地，告訴我長了這么大沒出來過，想離家遠遠的，享受牽掛和思念，一路上許多風景，活潑和幻想在剎那間自動地跳了出來，如同在黑暗里閃爍出火光，印在底片之上，有時聆聽著，恬靜的笑著，一切似和風蕩漾著，處其中而不知歸返。

外面的燈光在一點點的暗下去，夜空的星星透過黑暗露出光亮，到凌晨的時候，窗子飄進的風，有些寒意，絲絲縷縷，空氣的濕潤，夾雜著四月田野的花香，和黑夜的寂靜，洋溢在空間里，燈光如春日熙陽。一個人輕敘的時候，明眸清澈，含蓄和靜美，甜蜜而自然，言語的輕柔，如同山泉落入石板上的幽靜，叮咚的清脆在山間不絕回響。

燈光桔黃而柔和，氣息溫暖，籠罩在周圍，散溢夜空。

就這樣，認識一個人。

這是一個日子，在五月的前一天。

后來，在冬天來臨的時候，我開始寫一些東西，第一篇就叫《五月》，寫在數學作業本上，有兩張的樣子。

從《五月》開始，斷斷續續的到現在，一直寫了下來，時間剛好過了三十年。

所以就想起這么一個日子，也想起那么一個人。

?? 胡耀玉2019-04-07

注，我查了一下，第一篇寫的時間在1990年11月13號，后來還有一篇，就這樣的開始了。

大概也就是喜歡吧，其實那天可能是一個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