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 小時候的我算是很自由的,我父母從不擔心小孩子會走失,所以我有很多時間在城里晃來晃去。高中時,有一天,陽陽告訴我,他跟媽媽吵完架,就自己一個人晃悠了大半個陌生的上海,他知道方向?qū)α俗咭蝗偰芑氐郊遥罱K也是“凱旋”的,媽媽居然也沒有擔心他走丟。以致我以為,他跟我一樣,都是一個不被擔心,不需要看管的孩子,后來我們就成了知己好友。媽媽告訴我,小時候陽陽和表弟打架,便自己走了,后來我跑去問陽陽你當時那么小,你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么,他說,他只知道他要往城市的方向走。我聽了嗤嗤笑,對啊,小時候,我也如此,爸媽要是批評我,我就敢倔強的走出去,還揚言說自己要浪跡天涯,那時我還只是個幾歲黃毛丫頭??墒窃诰髲娒媲埃胍杂墒俏覀兊男模F(xiàn)實的我們在空間上從來沒有多自由地真正出走過。想想,后來我們好奇逃課去看認為美好的小小的蝴蝶展,也被家長和老師批評為大逆不道的。
想去就有條件去到某個地方,算是自由了嗎?縱然心中有地圖,有方向感。我想這并不是距離和方向的問題,自由并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得到的,但卻是你要想就能想到的。有時候甚至是可以相反的,當你沒覺得想到的時候,也可能已經(jīng)達到的。想去的地方,若說是心的自由,應該是偶爾遇見便豁然開朗的。
去年夏天,我們?nèi)ド飴u露營,去之前,陽陽給我栩栩如生地描繪了一片沙灘海洋落日的自然美景,可后來我和啊高一出地鐵,見狀不對,心理落差很大。他還安慰我們說前面走走也許就是了。只是周圍的環(huán)境就人為的大路井然,草木有序,我也知道再怎么走也不會是我們心中所想像的生物島。帶著有所埋怨的情緒,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再往哪里走是好,協(xié)商之下,我們就準備在路邊開始搭營。
可是剛天黑,居然警察就來巡邏,命令我們不準搭建營地。見天色已晚,為了和氣,我們都聽從地收好帳篷,準備等巡警下班再開始搭建營地,我們開始飲酒聊天,閑話人生。劉曉是個可愛的小伙,總能在緊張的時候給我們調(diào)節(jié)氣氛,他告訴我們他在外地露營所遇到過的艱險,怎么被人偷了東西,后來一次又怎么在一個城市露宿被人當賊。和現(xiàn)在相比,那時才叫凄涼,他雖是安慰我們,但我們聽著很是興奮。他確實在津津樂道的。啊高和啊取提出去散步便不見人影了,我們便興致而起坐在河岸欄桿上談往事等他們歸來。等了許久沒回,才知道他們迷路了。不巧,巡警這時卻過來驅(qū)趕我們出島,那時已夜深,無法再乘坐交通工具出去。而且我們還有同伴迷路了,晚上對陌生的地方又沒方向,自然是要在原地等著不走散的。心里正是鬧得慌,路過幾個小年輕在飛馳摩托,附近的巡警準備逮捕他們,我們卻大義凜然地救了一輛準備落網(wǎng)的摩托車,其實我們也很討厭大晚上的飛摩。只是這種時候出于的同情也算是平衡自己被人驅(qū)趕的報復。
終于等到人齊,我們就像罪犯一樣被監(jiān)視著遣送出島。陽陽覺得這是失敗的一次露營,在于沒經(jīng)考察選擇了錯誤的目的地,所以他一路在自責。從生物島出來,我們漫無目的地穿過一片竹林,林子里不時傳來兇猛的狗吠聲,女生甚是驚慌。黑暗中摸索著前進,誤入了一個果園,正值夏季,路邊的長滿了已經(jīng)成熟的黃皮和龍眼,云朵散去,在月光下,密密麻麻的果樹掛著沉甸甸的果實,果香隨著微風在園子里縈繞,果園這段路很長,月色明亮,樹影交織在路上,十分好看。大家邊走邊聊,我更是雀躍無比,邊走邊吃,已經(jīng)忘卻有沒有損害別人的利益,倒是他們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勸我不要過于張狂。后來我們是在橋上露的營,水泥地板很硬,熱氣騰起,難以入眠。我跟啊取說我睡不著,啊取便幫我扇風,其實我是在想怎么去偷果子吃。吃是吃不了多少的,但卻想到身在月夜的果園里便莫名其妙地興奮和滿足,后來我才知覺,月夜豐收的果園許是一個我小時候向往的地方。
這段經(jīng)歷,陽陽大概是沒到他想要去的地方的,除了與我同行,他甚至后來都羞于提起生物島。因為心中有一個美景,沒有到達,最后還有顯得有點落荒而逃。只是于我來說,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果園其實是我曾經(jīng)心中想要去的地方,在這不經(jīng)意的行走中我就已經(jīng)到達了,而且身邊還有知己相陪,也曾對酒當歌。有點“浮沉隨浪,只記今朝”的感覺。以后再去也許就不是這樣的豁然開朗的心境了。我想同行的朋友,他們應該也在此次行程中,在談笑風生間,有所達到,有所開朗的。
想去的地方,不是要去就能去到的。也許是沒想,只是人在走,就走到了,更不在于多少和方向,時常不經(jīng)意,心卻是可以自由的。當然心的自由不是一直的,也總會被一些世事所牽制,正因為有所牽絆,才有所自由。想去的地方,想要的自由也許就是在瞬間的,正如人類生來就有但并不是時常都能被激發(fā)起來的感覺一樣。有時候順著去,有時候還可以反著來,往往也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