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下來了。
就像一個行走在冬天的路人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下起雨來,被淋成落湯雞,他心里著急著回家,因為家里有干燥的毛毯和溫暖的爐火可以御寒,喝一口熱酒,舒舒服服地躺在有爐火的沙發前,然而的確回到了家,但隱喻地覺得那里不對勁,好像忘了原本要做的事,一塊疙瘩卡在心里,難受。
這個故事或許不合邏輯,或許有漏洞,但它確實很能形容我現在的狀態。
工作結束,從一條街走到另一條街,看著依舊還沒關門的小飯店,光著上身,腆著肚子,穿著寬松籃球褲,趿拉著拖鞋,在黑色的柏油馬路上還在叮叮咚咚地擺弄著什么;兩對情侶,在橙色的路燈光下,無言地等著出租車,不知是載向哪里;在悶熱的空氣中,一張躺椅上,保安大叔已想起鼾聲。從便利店買了一瓶乳酸菌和佳得樂,自動門打開的時候,我突然感到有種東西進入到依舊清晰的意識當中。
我邊走邊想著,嗯,那是什么東西呢?什么東西讓我竟然如此強烈地想要表達出來?
遠遠地望著里弄里的曬衣桿,在路燈光的照射下,反映出一種神奇的光芒。夜空中,那幢古老又時髦的哥特式建筑,發出金色的光芒,在最頂端,一面紅色的旗子在空中飄舞。
我不是好熱鬧的人,也不是好靜的人。大概處于這兩者之間。有時會因為接觸的人太多而心生厭倦,有時卻會因為獨處時間太長而感到厭煩,有時會因為接觸的人太少而渴望接觸,有時卻會因為獨處時間太短而渴望獨處時的寂靜。
這很矛盾??梢杂每茖W來解釋理解,可依舊會感到矛盾。無可救藥的矛盾。
像一種感嘆。不得不發。
可這不是我想說的重點。今天我遇見了三個人,加了或提早就加了他們的微信,可聽著他們說他們的故事或者只是那些為了聊天而用的話題,我依舊學到了很多。
第一個是女孩。她大四那年遇見了他,或者在大四那年準備好遇見了他。她主動出擊,他并不答應。她失望,破罐子破摔,最后通牒,不成功便成仁。電話里,男孩沉默不語,她放下電話,看著傍晚絢麗的晚霞。三秒鐘后,電話沒有響;三分鐘后電話沒有響;三十分鐘后電話響了。他答應了她。之后在一起三個月,他為她買早飯,午飯,晚飯,因為她挑食;他為她洗衣服,因為她懶,他賠她到醫院,因為她的身子骨弱。女孩有些感動,她跟他說,小心翼翼地說,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她不知道這話是否進到了男孩的心窩子里??佳衼砼R,他壓力很大,他病倒了。女孩提著早飯去看他,在他的宿舍樓下等,迎接她的,是他的室友。他不在再給她打電話,不再再跟她在校園里漫無邊際地走。女孩打電話去問他,為什么?他說他累了。女孩瞬間火氣大了,擱了電話。她憤怒,激動又辛酸。她等待一個星期,一個月,等考研完,等到畢業,他都沒有打給她電話,沒有給她一個解釋。她放棄了找好的工作,上了去西藏的火車。在西藏的火車上,他來電話,祈求她再他一次機會,女孩不知道那來的一股氣,喊出滾開吧!事后想起來,她后悔極了,她是想著再給他一次機會的,可來不及了。
暗橙色的光照到了她的臉上,似乎顯得有些疲倦,黑色的鏡框下,似乎映出他的影子。她對我笑了笑,或許是勉強地笑了笑。
第二個是來自寧波的中年大叔。我坐在那里里看著世界末日《2012》(盡管看過不下五遍),大叔的頭就從吧臺的黑色大理石瓷磚上探了出來。作為工作之一,就是得陪客人聊天,所以就跟大叔嘮了起來。雖然大廳中間那一桌老外加華裔加中國人正聊得火熱,笑聲喊聲響徹整個大廳和吧臺,可絲毫不影響大叔的談興。話語權從一開始就被大叔壟斷了。
說來自寧波,講起自己當初年輕的時候不到上海闖蕩,現在接近“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齡才外出來,當初那些在家鄉混不下去的“阿貓阿狗”已經成了坐擁上海灘三四套房子的主人時一臉遺憾喟嘆,后悔自己怎么就沒有先知先覺,如果先知先覺,說不定會成為像馬云那樣的大人物。
他用食指掏著鼻孔,兩顆白少黑多且帶著血絲的眼珠,轱轆轱轆轉著,好像不停歇的風車,額頭的皺紋都聚攏在一起。他講起上海話和寧波話的區別,鼓勵我去學習上海軟綿綿的方言;他講起上海的好,上海的壞;上海在他眼里是怎么樣的,上海為什么是魔都;感嘆自己當初的眼界狹小,沒有去上海創出一片天地。他像我展示了他朋友圈里一個成功的年輕人,向我說了支付寶一年消費了XX數字,滿臉都是艷羨。
終于耐心等到他把話說完。
第三個是來自加州黑膚色的姑娘。整一個下午,我們在互相教會對方家鄉的牌術(加州的"speed"和中國的麻將)中聊天。知道了她是一個品酒師以及教授瑜伽的,她最愛的作家是加西亞馬爾克斯,最愛的書是《百年孤獨》,她學習的專業是哲學,她只身一人來到中國旅行。
你可能會覺得只不過是遇見了這些人,只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你真的覺得這些人會帶給你什么利益嗎?你只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笨蛋?傻X?
對的,你的這些想法在某些情況下是正確的,而且是萬分正確。但是,如果我告訴你,遇見這些人,其實給你帶來最大的影響是心智的改變。
當你傾聽這個女孩的故事的時候,你能很真實地感觸到女孩(異性)的感受,你會漸漸體會到人類的情欲,人類愛戀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到底是怎么樣的?你能感受到女孩慢慢做出改變自己的壯舉,學會成長。
當你傾聽大叔的感嘆時,你會感到一點點人到中年的失意,但更多的是世事通明,學會快慰自己。
當你傾聽加州女孩時,你瞬間就擁有了力量,那股力量是可以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大膽地去夢想,毫無畏懼。
所以,如果你要問我關于遇見的意義。
遇見,就是提升心智,改變自己最好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