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太忙了”“領導好SB,一天到晚就知道開一些然并卵的會”“這個工作沒前途,想換工作但是好怕失業”“沒車沒房沒錢浪”……
身邊的人好像都不快樂了,每個人明明想要把生活過的很好,明明覺得自己有能力把工作玩得很溜,結果卻不盡人意,有時候甚至與期望的相差甚遠。不免都要感嘆一番“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好像命比紙薄之后,心比天高只是妄想,而這種妄想,會讓命運的紙再薄上幾分。
先來看兩個故事里的小人物。
她和那時的世界里的許多人并沒有什么兩樣,自打出生就是被輕賤的命運。她和他們又很不一樣,她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低微就在人格上自降一等。她不刻意討好任何一個主子,也不容任何一個人踐踏自己的尊嚴。因不愿輕賤自己人格而顯現出來的直爽口快得罪眾人,因美麗而被判定有罪,最后在凄慘離世之后,只獲得一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判詞。
她是晴雯,《紅樓夢》里最漂亮的丫鬟,長著和林黛玉相似的美人模樣。在曹雪芹悲憫的筆下,她是少有的有結局的人物之一。她和紅樓夢里其他的七十多的丫鬟一樣,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但很少有人不愛她性情的直爽與人格的高貴,更少有人不愛她對待朋友與愛人的滿腔真誠,笑靨如花。
這便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由來,也是眾人自嘲或諷刺他人夢想時最具攻擊性的武器。
然而命比紙薄的人就不該心比天高嗎?
張愛玲的《傾城記》里,白流蘇經歷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心不高命卻薄--心比天高命也好的輪番轉換。
白公館的白家六小姐,因婚后經歷家暴,在兄長的支持下離婚。離婚在舊上海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離婚的女人更是沒什么臉面再去見人。此時的她已經把心放到了塵埃里,只想著要能安安靜靜在自己家里生活便已足夠。
然而不久之后,白公館的衰敗已經無法挽回,兄嫂一門心思都地想要把她送出家門,諾大的白公館再也容不下她了。她的錢財也被哥哥揮霍了個干凈。她只有暗自垂淚,哀嘆命比紙薄。媒人在為她的妹妹說媒的時候見到她,承諾要幫她再尋一個丈夫。這時候她心理充滿了感激。她并不覺得離過婚的女人還能獲得一份美好的婚姻。卻又在準備婚事的時候看到了兄嫂母親對待自己薄涼的態度,愈發心酸。
因妯娌之間的爭斗,她有機會見到范柳原--一個有錢的新式男人--自己妹妹的相親對象。流蘇和他一起跳了舞。這又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那時身世清白、家世良好的大家小姐是不會跳舞的。不管怎樣,他們算是認識了,流蘇也因長得美麗,一低頭就有的中國女人韻味俘獲了范柳原的心。
她知道范柳原并不想和她結婚,她只好不斷地試探。離開上海去香港和他見面,寧可被議論嘲笑也要離開他再回到上海,再后來又去香港和他見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和他結婚,獲得物質上的保障。終于,在戰亂的香港,他們共同經歷生死,在某個瞬間--這是一個可以讓彼此和平相處的十年的瞬間--彼此放下心防,范柳原決定登報娶她。
婚后的范柳原把哪些好聽的話都留著去說給別的女人聽了,但她并不在意。是的,她并不愛他,她與他結婚只是因為他能給的經濟保障。但是對于那個時代來說,與一個有錢又不丑的男人再婚便是比天還高的心氣了。她做到了。
我們總是埋怨世界的不公,感嘆自己命比紙薄。更有甚者,明知自己會在溫水里被煮死,卻還是不愿意為之做出改變。在欲望與能力不匹配的時候,用各種精神勝利法來自我安慰,一輩子裹足不前。
命比紙薄只是“因”,并不是心比天高的“果”。
白流蘇是一個小人物,和這個世界千千萬萬個小人物一樣,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她是時代女人的悲劇,在男性主導的社會下,不能自立,不能自我滿足。卻又是那個時代女人中的勝利者,沖破思想的束縛,獲得自己理想中的人生(這種理想人生卻又是另一種思想束縛,那個時代的觀念是,當家女人擁有依附丈夫得來的權利,卻要忍受丈夫對自己的不專一,依然是另外一種不平等)。
文明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我們輕而易舉的看出了白流蘇突破的是什么,還在哪些地方受到了時代的限制,讓她自以為得到了救贖,卻依然還是那個時代里不能獨立、以感情為代價來謀取生存、讓現代的文明人憐憫的小人物。但是,那個時代的愛情是什么,大家族的女人有著什么樣的向往和追求,張愛玲看得再透徹不過了。可是人生的際遇又有誰說的好,她與胡蘭成的是是非非,最后也只是一句“因為懂得所以慈悲”的感慨罷了。
現在的我們,也知道自己以前獲得了哪些突破。而以后該從何突破,卻不得而知。那么就順著你的理想,制定最大膽的目標,將其當做你的對手,打敗他。
莎士比亞說:是默默忍受坎坷命運的暴虐毒箭,還是拿起武器與蒼茫苦海奮然為敵?若沒有一顆比天還高的心,又有什么動力去拿起武器呢?既然已經命比紙薄,就更要心比天高。因為在沒有找到對手突破之前,你永遠不知道束縛自己的還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