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藍調煙霞
? ? 山村詠懷
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
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在那遙遠的小山村,九十幾戶散農家,混賬兒孫七八個,百家姓氏五六支,雞鳴狗在那遙遠的小山村,九十幾戶散農家,混賬兒孫七八個,百家姓氏五六支,雞鳴狗盜三四人,只挑雜聞趣事一兩件。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人情淳樸的小山村里,村東朱家有兩個兒子,朱大強和朱小強,后來又收養一女兒叫小鳳。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兩個兒子均未上過學堂,女兒小鳳就更不用說了,一天學校的門也沒進。
在那個年代,家里兒子多、經濟條件不好、長相不咋地、又沒有一技之長的小伙子,換親和轉親是常有的事。
關于轉親和換親的故事,農村有很多,也鬧出來不少笑話,還有很多遺留的悲劇。當然也有皆大歡喜的,實屬鳳毛麟角。
小鳳從小就經常聽村里的幾個長舌婦說,長大后十有八九是要給哥哥換親的。等到了十六七歲的年紀,村里的風言風語重新刮起來,直到有一天小鳳的離家出走。
農村的張家長李家短本就是主流話題,小鳳這一走,更是給村里添了不少茶余飯后的佐料。有說小鳳狼心狗肺不懂感恩的;也有說這孩子可憐,讓老朱頭兩口的換親給逼走的;但更多的還是說小鳳跟著別人跑了,也就是私奔了。
這些話傳到了老朱頭耳朵里,就像給盛怒之下的老朱頭火上澆油,一氣之下給女兒削了戶,原因一欄填了死亡。這事讓村里的老少爺們知道了,輿論瞬間一邊倒,都把矛頭對準了老朱頭,說他太狠,畢竟養了這些年,怎么也不能給小鳳報死亡呀。
時間是一切輿論的碎尸機,天天雞零狗碎的事兒一大堆,很快就把上一件事遮掩了去。
朱家大兒子朱大強,好不容易娶了一門媳婦,來年又添了一個孫子,應該是皆大歡喜。可是兒媳婦卻跟公婆極其合不來,幾年下來鬧得互不登門。
二兒子朱小強經常外出打工,偶爾回家小住,出門遇到叔叔大爺也是一副頭不抬眼不睜的樣子。突然有一天,閉塞落后的小山村里出現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近一米七的個子踩著十厘米的粗高跟鞋,咯噔咯噔的扭動著并不窈窕的腰肢,從村南路口一直走到了朱小強的家。
老朱頭和朱老太婆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經常掛在嘴邊炫耀。朱小強也一改往日的悶葫蘆形象,跟老少爺們偶爾還開起了玩笑。
可惜好景不長,不到兩年時間,曾經高調走來的這個女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朱老二也在一夜之間變回了原來的悶葫蘆。
從那以后,村子里多了一個悶葫蘆游神。朱老二天天悶著頭、踱著步,從村子到鎮上,再從鎮上回到村子,沒人知道他一天會走幾個來回。偶爾在鎮上的各個單位門口,也會發現他幽靈一樣的身影,小孩子看見他不是嚇哭,就是躲得遠遠的。
朱大強媳婦經常在家摔盆子砸碗,嫌丈夫沒有出息,掙不來錢。后來年紀已經不算輕的朱大強,跟著挖煤的大軍往西去了煤礦。日子較之從前慢慢好過了起來,周老大身體卻很快垮了,肺氣腫、冠心病、腎衰竭,相繼來襲,沒幾年就一命嗚呼了。
老朱頭和朱老太年逾古稀,白發人送完黑發人,拮據的日子更是沒有了依靠。兒媳本就似仇家,孫子也不認爺爺奶奶,偶爾聽說在外面打工的孫子回來了,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來看看,都是被兒媳和孫子罵著趕出門去。
出走多年的女兒小鳳,卻從幾百里之外,領著兩個孩子回娘家認親來了。朱家老兩口喜極而泣,重新認回了這個女兒。這之后,小鳳每年都會在農忙季節回來一兩次,幫襯著干點地里的活計,看望一下兩位老人。
雖然有了女兒的接濟,日子多少好過一些,心里也多了一絲安慰。但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自己并不富裕的小鳳填補不了父母及二哥一家的窮窟窿,更是不能常伴左右。
深秋的雨一場接著一場,放眼望去一派蕭瑟景象,山村西南邊三、四里地之外有一處小荒坡。荒坡腳下兩間看山屋子里,昏黃的燈光下,朱老太婆看著土炕上形如枯槁、咳嗽不止的老朱頭,心中若有所思,嘴里不停嘟嘟噥噥,也不知念叨了些啥。
冷雨敲打著屋子門前那棵歪脖子老槐樹,像是在斷續訴說著什么。
真真一個:
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貧。
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