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正喜歡過的東西，就像滲入細胞里的記憶一樣，不管過去多久，你還是喜歡，直到它慢慢變成你生命里的印記，真正愛過的人也一樣。
3．6成全
車子沖進醫院，送進手術室后，林小米癱倒在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喘氣。寒青煩躁地手術室門口來來回回踱步，林小米能夠明白他的心情，卻不敢去勸他。深夜的手術室門口死一樣的寂靜，過道的風吹過，林小米冷得瑟瑟發抖，倦縮在椅子上，等著最后的宣判。
手術持續了四個多小時，安怡被送進監護室，寒青不眠不休地在病房門口守了兩天兩夜。當然一群人遇狼襲的事情也被傳到了網絡上，寒青和一笛再加上一個緋聞女友，醫院里面經常有記者出現。于是今天林小米正準備去送飯時，一笛出現在門口把她截住了。“小米，我們聊兩句好嗎？”
“奧。”林小米略帶膽怯地坐到了一笛的對面。
“我和寒青認識有三十多年了，安怡跟我們認識也有二十年了。有些事情，你可能看出來了，其實我們都知道安怡喜歡寒青，只有寒青不知道。以前他結婚了，我們自然不會告訴他，而且安怡在感情上處理得很好，兩個人一直以好朋友相處，我甚至一度以為是我的直覺錯了。但后來寒青離婚，沒想到又冒出一個你來。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這件事最終也是寒青的私事，但我希望你能暫時退一退好嗎？現在寒青在醫院守著安怡，他也不希望有太多的緋聞出來。以后送飯這種事，就讓我和大寶會做.”
“好，我以后不過去了。今天的飯已經煮好裝起來了，你拿嗎？”林小米點了點頭。他的朋友不喜歡她，他的女兒更是和她針鋒相對，做個多余的人真的好累。
“你別誤會，我只是希望事情快點過去。不是讓你跟寒青怎么樣，只是讓你暫時不要去醫院了。其實你是個挺勇敢的女孩，如果不是你用東西砸過去，也許情況比現在還要糟。”一笛拍了拍林小米肩膀，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飯盒離開了。
林小米轉身去安怡的房間收拾兩件衣服準備明天給大寶帶到醫院去，打開柜子，無意中碰到了個鞋盒，只是這次變成了日記。明知道偷看不對，但還是在林小米把日記收回盒子時瞄了幾眼，“他要離婚了，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跟他說呢？……原本以為今天是好朋友的聚會，我們還開玩笑說慶祝他恢復單身了，沒想到他竟然還帶了一個小女孩，一個比他女兒還小的小女孩……男人真的永遠只喜歡十八歲的女人嘛？……他當著我的面摟著那個女孩，還理所當然把那女孩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我是該羨慕還是妒忌？看著那個女孩倦縮在毯子里的樣子，竟然讓我覺得好心疼……我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瘋狂了，竟然愛他到愿意為他照顧他的女朋友……看著他們兩個在我眼皮底下說說笑笑，我想我應該給這二十多年的暗戀劃上一個句號了！小米是個好單純的女孩，盡管我覺得太單純了并不適合……他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是到了該我默默退出并祝福他的時候了……”
一周以后，安怡出院回到家休養，林小米煮了點粥端上去，寒青接過碗細細吹涼了，然后一口一口喂她。林小米的心里冒出個聲音“寒青和安怡才是很配的一對”。去收碗的時候，在門口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會死人的，醫生說再晚到二十分鐘就有可能會失血過多救不回來了。”是寒青的輕聲責罵。
“我傻還不是因為你，你忘記醫生怎么跟你說過？咬到你身上，沒準我們現在已經在向你告別了。”安怡回想起自己三年前在醫院見到寒青時的情景。寒青的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而阿木卻還在不依不饒地追問他。見到安怡，寒青示意她把阿木請出去，阿木像發瘋一樣朝著他的傷口撲過去。再從手術室出來，他選擇了悄悄轉院，并且直接轉到別的城市躲開阿木。后來安怡看到傷口知道那是明顯的刀傷，但寒青不肯報警，然后也不肯再見阿木。那次很兇險，出院時醫生反反復復交待，幾年內千萬不能再受傷了，甚至一輩子都要小心。
“哎，那種情況下，我能有什么辦法。”寒青嘆了口氣，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女朋友，他當然不能讓這兩人涉險。
“其實你欠我一個解釋，是阿木吧？”安怡把猜測說出了口。
“是阿木，我沒想到她真的刺了進來。”寒青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晚上。襯衫上的紅印是不是口紅印他真的不知道，至于什么時候弄上去的，他更不清楚。一天的應酬下來，筋疲力盡的他實在沒有精力應付阿木不依不饒的糾纏，便自顧自睡到了書房。那天他是帶了個女的去宴會，但她是自己的女兒。帶寒璐去就是因為怕阿木，他才選擇把女兒帶上，結果他沒想到阿木連女兒都懷疑。他根本沒有想到阿木會拿著把刀走到床邊，面對著自己刺進來時竟然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也許我也有責任，陪她的時間太少了。”
“你去陪小米吧，你別怪她把急救包扔了的事。如果不是她砸東西，也許我們兩個都脫不了身，再說我現在不沒事吧。你別擺臉色給她看了，其實她還是個孩子，二十一歲還是個在父母懷里撒嬌的年紀，她一個人沒有安全感是很正常的。不過小米的好像有點嚴重，我夜里看到過她睡著了還在哭，這也許和她以前的一些經歷有關。總之你別跟她冷戰了，萬一她真的解不心結，時間久了拖成心病就麻煩了。”
“怪不得她這么早想結婚。”寒青重重嘆了口氣，林小米的沒有安全感似乎太嚴重了點，自己不是不止一次告訴過她會護著她，可她往往一點小事就會哭。
“你沒有跟他結婚的打算嗎？”
“我這幾年都不會考慮結婚。”
“如果她能感覺到你的愛，她也會有很大的安全感，但你別因為一點點事就朝她擺臉色，這樣她很容易患得患失，她就更沒有安全感了。”
“你永遠都像上帝一樣偉大。”
“二十年前的事，何必翻出來呢？你別因為感動而和我在一起，我不接受施舍的愛情。愛情是兩個人單純的相愛，和第三個人的感情無關。這些話還要我跟你說嘛，真是的。”
寒青陷進了沉默沒有回答，愛情確實是兩個人的事情，可一旦失去了生命的承載，那愛情就什么都不是。當感情越過了生命的高度時，那么生命和愛情孰輕孰重？這個問題，寒青也沒有標準答案。
晚上睡覺前，寒青意外地進了林小米的房間。“你怎么了？”寒青站在床邊沒有離開的意思，林小米往里躺了躺讓出了個位置。
“我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心里有點亂。”寒青躺到邊上伸手把林小米輕輕摟住了。
“奧。”林小米點點頭，默默靠到了寒青的懷里。寬松的睡袍松開，林小米看到了寒青的胸口竟然有好大一條疤痕，足足有十多公分長。
“二十五年婚姻的句號。”寒青對著林小米那雙疑惑的眼睛解釋了句。
“很疼嗎？”林小米的手輕輕撫到了寒青胸口的刀疤上。
“兩年多了，早好了。”寒青抓過林小米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阻止了她的動作。安怡還負傷躺在房間里，他的心還亂成一團麻
兩個人沉默無語靠在一起，許久以后寒青輕輕開口說早點睡，然后松開了林小米。下床替她蓋好毯子，甚至還親了親她的臉后退出了房間。林小米猜測寒青心里已經有了選擇，只是不知道如何跟自己開口吧了。
中飯在電視臺食堂吃飯時，紀梵又默默坐到林小米邊上。自從上次林小米當眾罵了他以后，她和紀梵兩個人之間好像達成了某種默契。紀梵總是默默出現在林小米邊上，如果她一發火，紀梵馬上就會自動消失。
“下班，我要去看一個朋友，你有沒有空送我一下？”林小米破天開地主動邀請紀梵。
“有空，有空。”紀梵完全變成了喜出望外，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
林小米下班后擅自把紀梵帶回到安怡那里，意外的不僅是寒青，安怡更是一個晚上眼睛直直瞪著林小米要答案。晚餐后，林小米送走紀梵，寒青馬上把她了過去：“丫頭，這是你的選擇嗎？”“嗯，也是你的選擇。”林小米朝寒青點點頭。寒青的心里一咯噔，沒有說話伸幫忙手把林小米緊緊摟在了懷里，林小米顯然是誤會了他昨晚的意思。愛情，真的需要時間、空間、人物都對上，缺一個都不行。
早上到辦公室，林小米的桌子上放著一束包裝精美的白玫瑰，沒有署名，但她猜到應該是紀梵。白玫瑰配紫色的薰衣草的插花方式是她以前最喜歡的，紀梵對她的了解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中餐的時候，林小米和文文才剛坐下，紀梵果然又出現在她邊上，一副吃定你的表情，笑盈盈開口：“晚上去看電影？”林小米白了他一眼沒接話。“不喜歡看電影，那帶你去玩卡丁車？”紀梵在心里笑了，林小米竟然住在寒青的朋友那，他就不需要有任何顧忌了。林小米一語不發地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吃完后大聲朝紀梵扔了一句“才不要理你”。然后不顧兩人的驚訝，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廳，留下一頭霧水狀的紀梵去領受眾人異樣的目光。
林小米想要寒青陪在他身邊時，他出去追女兒了；他的朋友質疑她時，他在醫院守著安怡。林小米在心里默默地告訴自己，堅強起來，不能再去依戀另一個人，就算沒有了紀梵，也沒有了寒青，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生活下去。
既然要把林小米追回來，還沒到下班時間，紀梵便出現在林小米的部門，順便還堵住了大門。下班后同事一個一個離開，林小米又被他帶上了車。
“想去哪里？”紀梵把林小米塞進車里就馬上鎖上了車門，林小米打不開車，只是恨恨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那我做主了，先去吃飯，再去看電影。”紀梵毫不在意林小米的白眼。
“誰說要跟你看電影，我們已經分手啦。”林小米張開大嗓門吼道。
“昨天誰說我是她男朋友來著。”紀梵嘴角帶著絲壞壞的笑意。
“借用一下，某人自愿的。”林小米輕聲嘀咕了句。
“你都氣這么久了，也該消了，請你吃飯鬧。”紀梵探過身來，把手搭到林小米肩上。
“不要。”林小米把紀梵的手打掉了。
“不要吃飯，你想直接回家？怎么比我還急？”紀梵將了林小米一軍。
“你……”林小米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耍嘴皮子她根本不是紀梵的對手。
車子到餐廳后，看著上來的菜都是自己喜歡的，林小米暫停了跟紀梵的斗嘴，把注意力轉移到菜肴上。餐廳里放著佐城的慢歌，林小米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聽，發現其實他唱得還真是挺不錯的。婉轉綿長的歌聲在安靜的餐廳里回蕩，恍如天籟甚至用余音繞梁來形容也不為過。“失去的人無法挽回，錯過的人變成了永遠……”那個如此風光的明星也會有錯失的愛情嗎？還是他只是唱著別人的故事？
紀梵把蝦剝了殼后放到她碗里，伸過來的手指上還有道不易察覺的淡淡的印痕，那是為了給她燉魚湯，抓魚時被鋒利的石頭劃去的。回憶的閥門一旦被打開，往事便像泉水般從腦海汩汩涌上來。那時的她像個任性的孩子，而紀梵一路陪著她走過了那段痛苦而艱辛的日子。
“要不先喝點湯，你以前最喜歡燉魚頭湯了。”紀梵打了勺湯到林小米的碗里。
“好。”林小米微微點點頭，白白的豆腐夾著鮮美的魚湯劃進嘴里，一直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別哭啊，你真不想理我，那吃完我就送你回去。”紀梵伸手過來替林小米擦眼淚，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林小米的心跳又變得好快，好快！
原來真正喜歡過的東西，就像滲入細胞里的記憶一樣，不管過去多久，你還是喜歡，直到它慢慢變成你生命里的印記，真正愛過的人也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