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都想置身于遠離罪犯的地方。和犯罪者,特別是犯下搶劫殺人這樣惡性犯罪的人,哪怕是間接的關系也不想有。 ——東野圭吾《信》
近期花了點兒時間將東野圭吾的《信》閱讀了一下。
東野圭吾的作品只拜讀過《解憂雜貨鋪》,這是我重拾書本后閱讀的第一本書,很溫暖。閱讀《信》時,我一度以為會以悲劇結尾。背負著“殺人犯弟弟”標簽的直貴,先后經歷了夢想的戛然而止,愛情的無可奈何以及貫穿全文的“歧視”。
東野圭吾用了3章的篇幅,將“殺人犯弟弟”這個標簽徹徹底底的渲染了出來,心理的描寫以及世人的態度都惟妙惟肖。從最開始坦白交代這個“標簽”到最后的刻意隱瞞直至無法隱瞞而帶來的一條條死胡同;從對哥哥的愧疚以及深愛,變成了深深的痛恨;從和身邊人的和平相處到發現“標簽”后的聞之變色。前三章都在講一個內容,貼有“殺人犯弟弟”這個標簽的人是沒法正常的在這個社會上生活的。
早就有所耳聞東野圭吾的作品以犯罪居多,3章下來,本以為劇情會走向另一個極端,兄弟相逢后,變得一無所有的弟弟將怨恨的尖刀指向本就一無所有的哥哥,最終以弟弟的鋃鐺入獄而悲劇結尾。但東野圭吾卻在4,5章安排了人生導師,情節如同彎道漂移一樣,拐到了另一個方向,始料未及卻令人深思。
人生來是沒有標簽的,但人際關系的出現,卻賦予了人各種各樣的標簽。“職工”,“高管”,“董事”等等。東野圭吾借社長這位人生導師,闡述了一個道理:標簽是人際關系以及社會職能的一種體現。標簽的意義在于,它定義了一撮又一撮的人,在最開始的交流中,人們都會根據標簽來選擇以什么樣的方式去溝通交流。雖然從道德上講,被貼上“殺人犯弟弟”標簽的直貴不應受到歧視,但人們都會本能的選擇不去和他們沾上半毛錢關系。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我捫心自問卻也是如此。當一個人被貼上了“孩子”的標簽后,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似乎都是情有可原的,因為畢竟手無縛雞之力。當一個人被貼上了“老人”的標簽后,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他們畢竟年邁弱小。當一個人被貼上“富人”的標簽后,別人從他那兒借的錢似乎就可以晚點兒還甚至不還,因為畢竟他“不差錢”。諸如此類,若依次舉例,數不勝數。
直貴夫婦采取了“堂堂正正”面對歧視這種做法,初次閱讀到這里,我覺得這是一種積極向上,直面困難的方法,換位思考后,我也會采取這種做法。所以我最開始并沒有理解,為什么周圍的人不能夠接納他們,為什么直貴會寫信給哥哥,要與哥哥斷絕關系。當我再次閱讀這段內容時,我明白了這種做法。
我就是個孩子,所以我欺辱其他同學,我小偷小摸都有情可原,我就愿意這樣做,你們能奈我何?我就是個老人,我就愿意碰瓷,我就愿意假裝摔倒敲詐那些善良的人,我就愿意這樣做,你們能奈我何?我就是殺人犯的弟弟,請你們尊重我吧,殺人的不是我,是我的哥哥,這些我不再隱瞞了,你們掂量著辦吧。
東野圭吾用了很好的一句話來總結這種方法。
假設,在那樣的情況下,即使能產生與別人的交往,心理上負擔更大的是誰呢?是你們呢?還是周圍的人呢?
是周圍的人,答案顯而易見。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殺人者不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能夠意識到自己為親屬所帶來的痛苦,那么在監獄的改造就是不徹底的。而剛志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層面的問題,這也導致了直貴寫了最后一封信,斷絕了與哥哥的關系。
整部小說最精彩,最難懂的就是最后兩章曲折的劇情。當我看到直貴夫婦能夠直面人生,勇于面對困難時,我覺得會迎來結尾。但是東野圭吾卻將筆鋒一轉,將類似的經歷讓直貴夫婦經歷了一遍,間接的讓身為讀者的我們也了解到了這種方法雖然直率,卻沒法解決問題,因為問題的根源仍然是監獄中的剛志。行云流水的邏輯下,直貴只能寫出了那封信。雖然看似怪誕,卻水到渠成。本以為寫完信后便迎來結尾,但東野圭吾似乎覺得仍然不夠,因為,我們終歸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更何況是骨肉親情。
小說結尾處在監獄中的表演是畫龍點睛之筆,社會雖然被“標簽”化了,但身為“人”,卻依然有能夠突破“標簽”的能力,這才是“為人”中最珍貴的東西。
《信》在06年被拍成了電影,看完小說后,我也仔細的觀賞了一遍電影,平心而論,電影水平一般,但結尾處卻感人至深。我喜歡結尾處的音樂《無法言喻》,與小說遙相呼應。
就似音樂中的歌詞,“心臟被哀愁占據,這份痛苦說不出口”,這才是真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