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專畢業后,嫌貧愛富的我,實在是不愿意再回到偏遠的鄉村,跟著父母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們大半輩子就是靠那一畝三分田吃飯,我決不能步他們的后塵。
讓我眼紅的是,每到逢年過節,外面打工的年輕男女,穿著鮮艷亮麗的衣服,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有說有笑地從我家門前那條小路經過。看來她們混的都不錯,外面的世界令我好奇而向往。
幾天后,我全然不顧父母勸阻,拿著行李,跟著同村的姐妹一起去城里打工,望著那座充滿誘惑的城市,我似乎已經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銀子流入了口袋。不干一番大事業,誓不罷休,就沒臉回家見父母的決心。臨行前我的母親叮囑:受了委屈,就回來,媽養你別死撐。然后又給跟我同行的姐妹安頓說我沒出過遠門,多照顧我。我分明看到母親眼里噙著淚水,我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我這種低學歷的女孩,即便是打工,也只能是去餐廳當服務員。不過很慶幸,待遇不錯,管吃管住。而且還有酒水獎蓋的小費,我當時很是激動,馬上將要迎來我人生的第一筆財富。
當我從早上6點起床到晚上九點結束時,已經累的快要趴下。回想白天,手忙腳亂中打碎了餐具,濺了客人一身湯。被他們辱罵,又被領導責罰。從小到大從來沒遭過這種罪,心里是滿肚子的委屈。
第二天,還沒開始工作,我便被領導叫去談話,他心平氣和的說:姑娘,另謀生路吧,你這細皮嫩肉的根本不適合干粗活。我央求道: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第一次打工,沒經驗。他擺了擺手,示意讓我走。
我走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心情低落至極,咬牙切齒地責備自己:最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真的是一無是處,我趴在橋欄桿上,暗自傷神。不知是誰拍了下我的肩膀說道:小姑娘,怎么了?我嚇了一跳,回過頭是位花白頭發的大爺,從他的穿衣打扮就知道他是位退休干部。我便放下了防備之心。他推著自行車,看著我問道。我搖了搖頭。他問我是不是在找工作,竟然被他一語道破。我的眼里放出光芒,使勁的點了點頭,覺得自己遇到了貴人。
他打量了我一番后說道:小姑娘,現在的工作很難找,你是不是缺錢花?這樣吧,我給你300塊,你跟我走,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飽喝足,再……。我還沒聽他講完,就覺得話語不妙,趕緊大步走掉。他緊隨其后問我是不是嫌錢太少,我沒啃聲,他急忙改口:500可以嗎?700好了。我沒敢回頭看,一直走。直到他的聲音消失在我耳邊后,又走了很遠一段距離。確認他沒跟上來,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
這件事后,若是遇到是陌生人跟我搭訕,我就會特別敏感,打起十二分的戒備心。來保護自己的安全。這樣的事,更不敢告訴父母,害怕她們擔憂。
后來,我還是一直在找工作,換工作。畢竟是女孩子,要全面考慮周全。例如:發傳單,貼廣告,打字員,藥店營業員,話費收銀員,這些工作我都做過。一直沒有穩定下來。女孩子在外一直漂泊不定,父母難免會擔心,為了讓父母不再牽掛,我便在一家公司當收銀員,也算是穩定了下來。打算長久的發展下去。
在我工作的這座城市,無意中遇到了初中同學,得知她已經居住在這里,并且經常邀請我去她住的地方,給我做好吃的飯。而我總是為了省伙食費,蹭吃蹭喝的,她反倒很樂意。我們彼此依賴。我對她也是掏心掏肺。
那天下班,她來找我玩。我坐在她的電動車后面,一路有說有笑,她對我更是體貼入微。若是個男人,我定會愛上她。我們來到一所她自稱是她鄰居叔叔的住處,碩大的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她叔叔一人,他很熱情的招待了我們。同學當著她叔叔的面告訴我道:現在的工作,交的男朋友,都是叔叔介紹的。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叔叔幫忙。他認識的人多,能幫到你。我那時并沒有讀懂這話的意思,以為就是客套話。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叔叔加了我的微信,存了我的電話。我單純的以為這樣也好,在這個陌生城市,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出路。我們偶爾也會微信聊天,也會打個電話問候。一來二去,我們也熟了許多,他在我心中就像是爸爸,導師一樣令人敬重。
幾天后,我接到同學叔叔電話,說是要介紹個男孩給我認識。并且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所以他再三叮囑我好好打扮。我以為從此我就要麻雀變鳳凰,高枕無憂。過上富太太的生活,心里難免歡喜。
下班后,叔叔開車接我。繞了很多我不熟悉的路,到了一家戶外豪華高檔的海鮮餐廳,點了些海鮮后。我們靜靜的等待著男方到來。他幾個電話催過去,電話那邊大概意思是有事來不了,我眼神劃過一絲失望。他安慰說:沒關系,以后有的是機會,我們自己好好吃。這里的海鮮很不錯哦。為了不讓他掃興,我努力擠出來一絲笑臉。
飯后,已經是晚上九點。除了餐廳前的路燈外,遠處的星星點點外,四周黑茫茫的一片,令人發指。我提醒道:叔叔,我必須十點前趕回到員工宿舍,十點后就要關門了。他做了個ok的手勢,說沒問題,二十分鐘就能到,我這才安心的坐在車里。
除了車上的燈外,透過玻璃窗,外面漆黑一片,如鬼魅般。他點了根煙,吧嗒吧嗒的抽起來,煙味熏的我直咳嗽,他都沒有發現。我偷瞄了眼他的臉,目視前方,像有什么心事的樣子。他的表情跟平時完全不一樣,我開始忐忑不安的問道:叔叔,我們還有多遠才能到?他沒有說話,一直抽著煙心事重重地看著前方。我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才緩過神來,我又重復問了一遍剛才的話。他說:快了,快了,馬上就到。
我望著這些陌生而如鬼魅的道路,突然覺得自己像掉進了無底洞一樣惶恐,亦如電影、電視中那樣無數次恐怖的畫面出現在我眼前。想象著那些女孩遇害的情景,我似乎才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僅僅是幾面之緣。我手里緊緊地攥著手機直到出汗。我甚至想著要撥打報警電話。可膽小懦弱的我怕還沒來的及撥出去,就被遇害。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半個小時過去,車行駛的道路上越來越荒涼,越來越陰森。我突然幻想這將是一條陌路,車行駛到盡頭的時候,將是我人生的終點。人之將死的時候,總會想到太多的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么死去,因為我還沒有結婚生子,還沒有談過戀愛,還沒有好好孝順父母,越想越害怕。我是不是就這么慘無人相的死在這荒山野嶺。連尸首都不能保全。
就在我想自己會怎么死,死相有多難看,先殺后奸,還是先奸后殺時,車停在了道路邊,他下了車出去,獨自走進小樹林里。我看著他消失,根本顧不得想他去干嘛,迅速的找防身工具,半天什么都沒有找到。我看了眼玻璃窗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我正想著打開車門跑吧,發現他已經走了出來,并快速上了車。
他剛上車,手就在衣兜里掏著什么,我渾身發毛,嚇出的一身汗,渾身都變得冰涼。我的命是不是就此終結。他掏出一沓錢,遞到我手里說:這是5000塊,你拿著去買這漂亮衣服跟鞋子,不夠的話,我回頭再打給你。打扮的漂亮男孩子才會喜歡的,你就是缺身好看衣服。今晚你別回去了,我給你開個房子,好好休息一晚,我回去住,明天早早接你上班。
我的情緒慢慢緩解,心里默默感謝天感謝地,我把錢塞給他手里:叔叔,謝謝您的美意,買衣服的錢我有,您還是送我回去吧,我一直像對待父親一樣敬重您,缺錢的話,不用您說。我都會張口跟您借的。而且女孩子在外留宿會被同事說三道四的,您也不希望我受這樣的委屈吧。我的聲音堅決而有力,盡量平復到臨危不亂。
他看到我寧屈不折的表情,不容侵犯。只說了句好。20分鐘后,我看到了熟悉的城市,心里無比舒暢,但那顆心還是懸著。直到我走到公司門口,看到門房阿姨。我才長長的輸了一口氣,仿佛自己重生了一樣。我竟然忘了委屈的流淚,而是慶幸自己還能活在這個美好的世界,那一瞬間,我知道生命的可貴,人心的險惡。
我遭遇過這件事情后才明白: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越是你身邊親近,信任的人,就越有可能置你于死地。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人心險惡,且行且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