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溫老頭的小淘氣,炎熙臉紅了?木維默默不開心
一曲畢,兩人回到了位置上。
美酒加小曲兒,溫老頭覺得心情特別舒暢,夜色也越看越美,不由得又多喝了兩杯。酒勁兒上頭,微褶的臉頰有些泛紅:“不錯不錯,你倆的合奏,越來越有默契了......讓我想起年輕時我和溫涼奶奶合奏時的場景啊......”
這應該是稱贊吧。
簡單的感嘆,卻是三副景象。
炎熙聞言,笑逐言開,木維聞言,茫然失措,帶著不一樣的感情,看向同一個人。
而溫涼假裝擺弄著桌上的木筷子,含蓄的表情,眼角和唇畔卻是掩飾不了的羞赧,泛起的紅暈在臉上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
炎熙眼里的溫情脈脈,木維眼里的悵然若失。
或許都察覺到了對方目光的焦點,兩人相看一眼,炎熙透射的不可侵犯,木維宣告的鍥而不舍。
眼神戰以平手終結。
旁觀的溫老頭,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努力睜了睜染了酒意的眼,驅散微醺帶來的乏意,晃了晃酒杯,又抿下一口,嘴角“嘶”得一咧,感受這酒穿腸而過的舒暢,隨后才慢慢放下,拿起筷子夾菜吃:“木維啊,和爺爺說說,這些年過得如何?”像是不經意地隨口一問,神色悠然。
這猝不及防的詢問,溫涼微怔,收起桌上的手放在膝上,而這個小動作,在炎熙的眼底浮掠而過:這家伙,怕是不想聽。
木維接到問題,短暫地愣神。隨即似乎陷入了回憶,他慢慢低頭,微斂了眉,面色沉沉,黯淡的目光凝滯在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的手指上。
他晦暗的又沒有溫涼的6年,其中的點滴,如何言說?又有何言說的意義?
6年時光,沒有快樂,只有看著時間慢慢向前走,卻抓不住想留住的過往時光的,無奈......
溫老頭有所察覺:“小維啊,不想說也就算了.....我只是隨口一問。”語氣里,終是浸入了一些慈愛。
小維,那個熟悉的稱呼,吹走了木維的一切情緒,宛若混沌無光的地界,從裂縫透過來的一絲陽光。
他抬起頭,回以含蓄的微笑:“沒事,爺爺。”又盡力咧開了嘴。
他眼底深埋的情緒,又怎么能逃過飽經滄桑的溫老頭?溫老頭沒再多說什么,默默點了點頭。
怕是有些事,他不愿多說,抑或是,只愿對特定的人說,那也就罷了。
炎熙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也許不夠了解他,但是從短暫的相處來看,他的周身散發著被時光磨礪過的氣息,沉郁,淡漠,這些,明顯有被他壓制著的感覺。
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句話:世界以痛吻我,我以歌報之。
炎熙納悶了,為什么看著他會讓自己想起這么一句話......
溫老頭已經意識到氣氛的急轉直下,于是,話鋒一轉,突然轉到了今天的夜色,今天小曲兒,今夜的酒上。
等下,酒!溫涼迅速瞄了一眼酒壇!天吶!老爺子今天居然抱了一整個酒壇子出來!這酒是自釀的,酒精度數也是嚇人,不過溫老頭酒量好,不容易醉,但是老臉已經通紅,說話都能聞到酒味了!
酒多傷身,溫涼趕緊上前把酒壇抱離了溫老頭的視線。
溫老頭瞬間委屈了:“老頭子我想多喝兩杯,孫女兒都不讓。難受......”(ノへ ̄、)
“爺爺,溫涼也是為了您的身體考慮。”炎熙趕緊安慰。
“你喜歡她,當然護著她啦!”溫老頭酒勁兒上頭,還沒經過大腦思考,話就這么說出來了......
溫涼的表情:…(⊙_⊙;)…
炎熙的表情:(⊙?⊙),一秒后,(*/ω\*)
木維的表情:(°ー°〃)慢慢地,(。_。)
“爺爺,您說什么呢?”溫涼拋過去一個嗔怒的眼神......好氣哦,她這爺爺酒一多,就口無遮攔的......
溫老頭也意識到自己錯了,抿緊嘴,忽閃著小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的小涼涼,酒后失言酒后失言,不過也算吐了真言,他也沒錯啊。
“那個什么......溫涼......”炎熙努力安撫溫涼,拯救溫老頭,“爺爺喝多了......”
溫涼一個眼神甩過去:你要助紂為虐?(等下,他臉頰怎么紅紅的......嗯!我怕是眼花了....)
好了,這下炎熙不敢出聲了。
溫老頭一個眼神又甩了過去:你這臭小子,妻管嚴征兆太明顯了。
炎熙一個眼神拋過來:......我能說我愿意么......
溫老頭的眼神陣亡......
看著這三個人用眼神交流得不亦樂乎,木維覺得還是說句話吧:“要不然,我們整理下,爺爺您去喝點茶,可以醒醒酒。”
三人沉默表示同意。
炎熙看了木維一眼,心中呢喃:關鍵時刻,還挺識大體的!判定結束,收回目光,再次鎖定溫涼。
于是,溫涼剛整理的筷子,就被炎熙毫無征兆地拿了過去:“你陪爺爺吧,我來就好。”自然流露的聲音,讓她仿佛一下子跌進了棉花里,綿綿的,甜甜的,聽得溫涼都醉了。
他的聲音,怎么可以這么好聽!!
木維看著這兩個人的互動,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誰知溫老頭又冒泡了:“炎熙,讓她一起,難道今后你們家家務都你包了啊。”
聲音之嘹亮,一言出,氣氛再度陷入尷尬。
經不住老爺子這兩次助攻,在溫涼面前一向厚臉皮的炎熙,竟然臉!紅!了!
木維的內心,已經在挖地了:求給我個洞鉆進去好嗎?
溫涼瞪了溫老頭一眼,溫老頭一個哆嗦瞬間清醒,他又說了什么?他下意識地瞥了眼木維,內心很是抱歉,又向溫涼投去求原諒的小眼神,溫涼扶額,老爺子今天是酒真的過量了!
轉眼去看炎熙,剛剛還以為他臉上淡淡的紅暈只是因為太熱,也沒多想。
現在這個.......
于是,看到炎熙臉紅的溫涼,表情瞬間精彩了,有生之年還能看到炎熙臉紅?!哈哈哈哈哈~內心已經笑做了一團。
而看到表情精彩的溫涼,已經梳理好情緒的炎熙,不介意讓她的表情再精彩一些:“我也不介意都包了。”
一言出,氣氛又......
溫老頭瞇著眼睛看著兩人:炎熙,你可以啊!
某人帶著更加精彩的表情,端起碗碟,以光速逃離了現場。
炎熙圓滿了。
木維此刻的內心: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他將炎熙寵溺的眼神看進了心里,等某只兔子鉆進了廚房后,炎熙也從善如流地端起碗筷進去了。
木維呆愣了一會,才把剩下的碗碟一起端進去。
溫老頭暗自忖度:怕是不過一會兒,就會被攆出來。
果不其然,剛說完,就看到木維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咦,你怎么出來了?”溫老頭裝傻。
木維想起剛剛自己端著碗碟進去,炎熙直接道:“這里我們倆來就夠了,你出去陪爺爺吧。”
溫涼沉默。
木維還想掙扎:“三個人快一點。”
炎熙不理會他的掙扎:“這里怕是呆不了三個人。”目光帶著他環顧四周。
溫涼繼續沉默。
木維看了下空間,算了,他放棄。
“哦,空間太小......碗碟也不多........”木維的手指了指廚房,一副努力解釋的樣子,看見溫老頭慈祥的...其實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你要被趕出來的笑臉,他閉上了嘴,兩手放在褲子上不自然地擦了擦,走到廊邊,假意看星空。
炎熙那小子會讓你留在里面才怪呢!溫老頭心里給木維摸摸頭。
“小維啊,廚房就留給他們折騰吧。過來,陪爺爺喝茶。”溫老頭抬手招了招,隨即開始倒茶葉。
木維走過去在溫老頭對面坐下,看著他慢慢洗茶,沖泡,封壺,最后沏茶。整個過程,溫老頭沒有說一句話,直到沏完茶,把茶杯放到了他的面前:“嘗嘗,新鮮的西湖龍井。”
木維端起杯子聞了聞,覺得芳香四溢,品了口,覺得沁人心脾,禁不住贊嘆:“這茶真不錯。”
溫老頭笑了笑:“好茶,不僅需要好的茶葉,還需要一個仔細的沖泡過程。”說著又為他斟了一杯,放下茶壺,拿起自己的茶杯,淡抿一口,“小維啊,我知道你想要和涼涼回到過去,但是,你要明白,過去已經是過去了。你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但現在,你對于她,充其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嗎?這幾個字如簇針一般,一根一根,扎進他的心口......然后,血流如注......
“你突然離開,涼涼大病一場,之后就再也沒交過朋友,也不愿開口說話,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幾個月,她才逐漸好轉。我這個老頭子,看了也是心疼。”溫老頭說著抹了抹臉,往事不堪回首,仿佛又看到了那時的溫涼......心里的痛惜再次涌了上來......可這孩子,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聽完這些,木維的眼神中閃過驚詫:什么?她再也沒交過朋友?還失語了幾個月?
就這么默默地想著,眼神逐漸陷入空洞無神,隱約透露著自責的情緒。
溫老頭的目光掠過他的臉,將他的情緒收入眼底:“你也知道,溫涼的性子如她的名字一般,不溫不火。自從那件事之后,她對周圍的一切更加漠不關心。你溫叔叔溫阿姨常年出差,她就一直獨來獨往。直到進入了高中,我才覺得她慢慢地暖了起來,也活潑了許多。”
“所以,是因為炎熙......”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炎熙這小子,有點兒意思......”不管是表情還是言語,他感到溫爺爺對炎熙抑制不住的欣賞和贊揚,心頭又是一陣涼風刮過。
出神的間隙,溫老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語氣更是放柔了許多:“小維啊,你現在對于涼涼而言,就是一個全新的存在,你必須放下過去,重新走近她,重新了解她,也許,她才會慢慢接受你。以涼涼的性子,一開始她就拒絕接觸的人,窮追不舍,只會讓她,更想疏遠。”尾音繞繞,飄進了他的心里,點開了那團一直困住他的迷霧。
這些年,他以為她被時光所困,卻恍然未知,真正困在過去的桎梏里的,是自己。
“我明白了,謝謝爺爺。”說完含蓄地卻又是很虔誠地一笑。
溫老頭凝視著木維,想起他小時候的活潑淘氣,而現在的他,有著與年紀不相稱的沉穩,拘謹,這孩子,怕也是經歷了太多,性子才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而廚房里,兩人安靜......地刷碗。
炎熙突然意識到,如果再這么安靜下去......后果很嚴重。某只炸毛的兔子可能一直會不理他。
于是,炎熙決定發個聲,打破這樣的寂靜:“溫涼。”
某只不理他。
“溫涼?”尾音故意上揚。
某只繼續不理他。
“誒,溫涼,你再不理我,我走啦。”
這招還是有用的,某只終于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轉過身憤憤地看著他:“炎熙,你能不能,稍微再,含蓄一點點?”某涼用手指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
“爺爺都不含蓄,我怎么含蓄。”炎熙一臉無辜。
啊咧......她竟無言反駁,剛剛燃起的士氣就這么猝不及防地......熄滅了.......
她還是默默地...刷碗吧!
看著某人無力掙扎地正準備轉過身:“怎么,怕木維看到?”
“不是!”幾乎不假思索的否定,以及某涼眼睛里的堅定,炎熙很滿意,嘴角彎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她毛絨絨的腦袋,“我知道了。”一臉的饜足。
知道了???知道什么??某涼的智商又不夠用了,果然不能和他較量,因為這是.......自取滅亡......
不過,摸摸頭這個,她不拒絕,嘻嘻嘻,算了,心情好,不追究了。
看著被摸頭的某只甜兮兮地繼續洗碗時,炎熙終算松了一口氣,不過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的,他拿過溫涼手中的碗和洗碗巾:“洗潔精傷手,我來刷,你清就好了。”
不容置喙的語氣,溫涼只得乖乖聽話。有種,被捧在手心的奇妙感覺。
炎熙刷著,腦海里閃現了飯桌上木維的表情,看了眼正專心致志清理的某只:“溫涼,你有沒有想過,也許當年木維的不辭而別,可能有別的原因。”
溫涼抬頭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不過這個表情,不似之前那么拒絕,倒有種鼓勵他說下去的感覺:“也許,你該聽他解釋一下。可能事實的真相,不是你想得那樣。”他慢條斯理地刷著碗筷,見她沒有反駁的意思,臉上的表情相比之前柔和了許多,想來大概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溫涼,打開這個心結,我相信,你會更加快樂。而我,只希望你,無憂無慮地快樂。”
而我,只希望你,無憂無慮地快樂。
她抬起頭,與他投過來的目光相接。那烏黑深邃的目光,無比明凈,好似遠處清朗又連綿不絕的遠山,給她寧靜悠遠又踏實的感覺。
和他呆在一起的時候,她好像真的是在,無憂無慮地快樂。
他清冷疏離,但只是對于別人。對她,卻總是含笑盈目,像一團烈火,慢慢融化她冰凝的內心。
他有他的原則,但是在她的問題上,卻時刻都在讓步。
雖然剛剛因為他的大膽而故意與他置氣,但內心深處,對于這種故意的放肆,還是喜歡的吧。
這些年,她一直困著自己,不愿再交任何朋友,因為害怕失去。
就像木維,明明昨日還約好一起去書店買書,第二天醒來,他就不見了蹤影,仿佛人間蒸發,從此杳無音信。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活在了夢境中,而這個夢,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就醒了。
那時候的她,還很小,爸媽出差在外,她獨自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消聲覓跡,她的內心是崩潰的。她就這么一直敲打著他家的門,眼淚都快流盡了,始終得不到回應。
就這么哭著哭著就睡過去了,腦袋很沉,身體很熱,想醒過來卻睜不開眼。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身邊坐著滿面擔憂的爸媽,還有爺爺。
原來是正好來看她的齊奶奶發現了她,把她送進了醫院,還把在外地出差的爸媽召喚了回來。
那次,她大病一場,高燒48度。并且,失語了幾個月。
她就這么躺在床上,眼睛望著窗外,卻是空洞無光。
她和木維青梅竹馬,此刻,完全化為烏有。
她和他所有的記憶,也被她封存了起來,深深地埋進了內心。
從此,她是溫涼。她的世界,沒有木維,只有偶爾在她身邊的爸媽,還有很忙碌的爺爺和溫柔的齊奶奶。
直到他的出現——炎熙,那道猛烈得讓人無法忽視的暖陽,猝不及防地照進了她的心里。一開始,她習慣性地拒絕,但是他卻一點一點,耐心卻又霸道地,打開了她的心,進駐了她的世界。
也許一開始,她就是接受的,只是自己未曾知道。等到自己真正發覺,卻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他。
如果沒有遇見你,可能我還是一個人,生活也不會這么地,有溫度。
她淺淺的笑,直達他的心底,勾起了他心底的一絲欲望,伸出的手摩挲著她的臉頰,最終還是忍住,只是在額角輕輕落下一吻。溫涼沒有逃開,因為,不想逃。偶爾,她也想放肆一次。
“溫涼,古箏的聲音悠遠又好聽,我不希望你因為往事而放棄。”溫和的語句,看透了她內心的目光,讓她莫名感動,是他嗎?那個不用言說,都能讀懂自己的人。
這一幕,被打發來取水的木維看在眼里。他木訥的眼神,揪心的疼痛,錯過了6年,竟可能是,錯過了一輩子。
心里的不甘,在此刻,開始消融。
溫涼,我此刻只愿你給我一個機會,解開我們之間的結。
說好的“樂不思蜀”并沒有實現,溫老頭還是催促著溫涼趕緊回家。
站在溫家大宅門口,炎熙側過身面對著溫涼,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詢問:“如果我今天不送你回家,你會不會生氣?”他眼底清亮的笑意,以及,那樣溫和的,像是在哄她聽話的……語氣。
一下子就讀懂了他的意思,心中竟有些不知名的雀躍。和他的那種獨一無二的默契,不知是何時早已經培養了起來:不是不想送她回家,而是想她試著與木維相處,讓她慢慢打開心,真正去解開過去的心結。
或許是在等著她的回答,炎熙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漾起的細碎的笑意,如此璀璨,連夜空中的群星都無法匹及。他的目光,就像是這暗夜中耀眼的光束,也是唯一沖破她曾經黯淡無光的人生,將她帶入了光明之境的光束。
“不會。”她微微一笑,似乎也是在告訴他,她愿意試一試。
“好。到了給我一個電話。”他用微笑給了她鼓勵,隨后轉頭探看正從后面走上來的木維,“你和溫涼家是住一起對嗎?”
“沒錯。”木維不知道他為何這么問,等著他的下文。
“那你今天帶溫涼一起回家吧。”似乎是對于炎熙的話有些不可置信,一副“你居然愿意給我們騰空間”的表情。炎熙看他半天不出聲,不耐煩地提高了嗓音,“做不到嗎?”他都已經退步到放棄和溫涼單獨相處的機會了,這家伙怎么愣愣地不知道領情呢?
“沒問題的,我肯定保證她安全到家。”這句話是看著溫涼說的,但卻遲遲接受不到她回應的目光。算了,他無可奈何地轉過頭,給了炎熙一個確定的眼神。
此刻,炎熙早已斂起了笑容,手滑入了口,向他緩步走來,挑眉看了他一眼,隨即靠近他,湊到他耳邊低語:“如果不是為了解開溫涼的心結,我才不會讓你和她單獨相處。你最好能保證她安全到家,否則我惟你是問!”說完向后退了一步,語氣中的威脅,眼神里的警告。
“你放心,我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傷害。”一語雙關。炎熙聽進了心里。
“你最好說到做到。”
木維永遠都無法忘記炎熙的語氣,是一種對所珍視的人的絕對保護,以及一種勢不可擋的銳氣,似乎不想把珍寶交給他但又沒有辦法。
他的做法,木維很是觸動。他對溫涼的強勢占有他看在眼里,但是在她的問題上,他卻又可以讓步。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讓他覺得自己的不甘心已經沒有了存在的余地。
但是,還有殘留的余念,還在隱隱作祟。
溫老頭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不言語。對于溫涼來說,炎熙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木維的突然出現,又會給他們帶來什么樣的影響,他心中了然,但卻不說破。孩子們的事情,他雖然偶爾會調皮冒泡,那也只是找存在感,涉及到具體的事情,他不插手。
目送溫涼和木維離開,溫老頭背著手上前,望了一眼目光還在追逐溫涼背影的炎熙:“都走遠了,還看。”炎熙局促地笑了笑,眼里的不舍顯而易見。
“既然不舍得,又為何做這樣的決定。”溫老頭淡然地問著。
“有時候放開,也是一種獲得。我希望她能解開心結,和過去和解。”他的目光還凝視著她遠去的方向,聲音悠遠綿長,透著一種空靈的感覺。
溫老頭帶著贊許的目光看向他,此時天色已晚,他的目光,在溫涼離開后,便退去了光影,只余下漆黑的一片,黑如墨染,里面,竟藏著一種看不透的莫名情緒。
許久,他收回目光,謙和地看向溫老頭:“爺爺,我想和您聊聊。”
和木維一起回家的溫涼,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而木維也墨守著這個距離,靜靜地在后面跟著她。
夜色寧靜,沉寂如水。偶爾有幾輛飛馳而過的轎車,不管是否答應過炎熙,木維都想護她周全。一開始便不動聲色地把車騎到了外行,溫涼明白他的意思,也就配合地騎在內側。
想起之前和他一起騎車回家的場景,帶了些老舊的色彩。
那時的他們,還很年幼,距離很近;如今的他們,已經長大,距離,卻像隔了一條銀河。
路上行人匆匆,大抵都在趕著回家。她和他就這么騎著車,微風習習,卻浸著夜晚的涼意,就像她和他之間,沒有溫度的關系。
其實,一切并沒有她想得那么排斥,只是現在,還是不愿邁過那道坎,開口和他說話。
就像那次高燒后的失語,經歷了幾個月的練習,才重新開口。
他看著她的側影,這是想念了許久的奢侈,是不是該感謝炎熙,給了他這么一次珍貴的機會。原來,能這么默默地呆在她的身邊,偶爾能正大光明地看她兩眼,也能讓他這么滿足。也許他不知道,此刻他臉上泛起的笑容,正泛著這6年最絢麗的光彩。
一路無言,行至家門口。沒有告別,鎖上車鎖,溫涼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沒說什么,直接回了家
他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推著自行車回了自己的家。
在自家熟悉的庭院,他抬頭看著那片熟悉的夜空,心底終于響起了那個聲音:我終于回來了。
鑰匙轉了兩圈,拉開了門把手,爸媽還沒睡下,正等著木維,仿佛是想知道這次去的成果如何。木維什么也不想說,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先回房間了。”便不再理兩人探究的目光。
回到房間,拉開抽屜,取出那本厚重的集滿了花草的本子。一頁頁地翻閱,直到翻閱到那封信的位置,他的手指的一頓。這封承載了他所有的心情的信,還有給她的必要嗎?
屋內臺燈的光線有些昏暗,正如他此刻昏暗的心緒。
溫涼一進門,便拿起電話撥通了炎熙家的電話。
炎熙雖然在溫爺爺那里逗留了一會兒,但因為家比溫涼近,在她到家前,他就已經坐在了電話前。等待電話的時間,他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著,腦海里是與爺爺談話的場景,表情是黯淡的。目光逐漸在墻上的一個點聚焦定格,他也不知道自己發呆發了多久,就被脆耳的電話鈴聲拉了回來。
接起電話,耳畔響起她的溫聲細語,回答她的聲音也不禁染上了些許的笑意:“那早點睡。”
沒有多問一句,只道一聲晚安。
聽筒的兩端,是兩種不同的情緒。
溫涼的安心與溫暖,炎熙的不舍與無奈。
這注定要發生的一切,像是翻轉過來的時間沙漏,正一點點地吞噬著,他們相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