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沒有想起來他是誰,林楚笑的有一絲落寞。但還是慢慢走到她身邊,“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依萍聽著這話有些奇怪,為什么?林楚會在這里?為什么會出現在她的病房里,她抬頭看看文佩,發現文佩正在用一種慈母一樣的眼神看著林楚。“佩姨,依萍醒了,您也不用再擔心了,今晚回家休息吧,這里交給我們年輕人,我們偶爾熬熬夜沒什么的。”
依萍更加吃驚,吃驚于他對自己母親的稱呼,“佩姨”這個稱呼可不是誰都能叫的,依萍發現,文佩并沒有絲毫的不悅,甚至還沖著林楚溫柔的笑著應承。
依萍心里充滿了一堆問號,“林…林先生…你……你叫我媽什么?”
林楚看向她,笑道“佩姨啊,還能叫什么?,”
依萍沒有想到,他回答的這么干脆,她震驚之余甚至忘了,她從未告訴過林楚自己的名字,林楚又怎知,她叫依萍。
文佩笑著搖搖頭,“依萍啊,你真的不記得他是誰了么?”
依萍看著母親,又看看林楚,腦子里又閃過那晚出現的童年的片段,好像很熟悉又好像一點也記不起來。林楚看著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坐在她床邊,從兜里掏出一個鑰匙扣,上面吊著一只用五彩細線編的小鳥,已經很舊了,好多地方也已經褪色了,肯定有人經常拿出來把玩。可是,看得出,主人卻十分愛惜它,雖然舊了,卻一點也不臟不破。
依萍看到那個小鳥樣子的掛件的時候,突然怔住了,往事如潮水般襲來,她就這么猝不及防地被如水的回憶拉向了記憶的深淵。
那是十二年前,哈爾濱的一個普通的晚上。
“振華!”
“哎呀,懷宇兄,終于把你們一家人盼來了。”
“振華,一別多年,咱哥倆,也好久沒見過了。這次啊,我是終于決定聽你的話,就在哈爾濱定下來了,不走了。這是我太太,這是我兒子錦林。錦林,快叫陸伯伯好。”
“陸伯伯好。”陸振華笑著摸了摸錦林的頭,“嗯,真乖。來,我給你介紹一個小妹妹陪你玩。”陸振華說著沖在角落里偷偷看大人的依萍揮了揮手,“依萍,過來,來。錦林啊,這是依萍,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好不好?依萍,來,見過你南伯伯,南伯母和錦林哥哥。”
“南伯伯,南伯母好,錦林哥哥好,我叫陸依萍。”依萍脆生生地回道。
南懷宇微笑看著依萍“真是個乖巧的女孩啊,振華,你真是好福氣啊。”
說著,看了看旁邊的文佩,說“這位是?”
陸振華回答道“這是我八夫人,依萍的母親。錦林啊,你就跟著我其他孩子叫文佩佩姨吧”
錦林順從地點點頭“佩姨好。”
文佩在一旁笑的溫婉大方,“嗯,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又一幅記憶的圖片從腦海里閃過,依萍和茹萍因為一個玩具爭執起來,雪姨過來幫茹萍教訓依萍,拿雞毛撣子狠狠地打她,錦林沖過來,把依萍護在身下,雪姨看著錦林,好歹顧忌他父親與陸振華的關系,又忌憚南家家大業大的產業,南懷宇在南京本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到了哈爾濱,生意自也是一番風生水起。看著錦林護在依萍面前,這才沒有再下手,可錦林沖過來時,雪姨也沒有立時住手,到底也誤傷了錦林。錦林憤怒地看著雪姨,那眼里的怒火絲毫不亞于依萍。依萍卻急切地拉著他跑到媽媽臥室里,找來藥膏,輕輕為他上藥。
畫面突然又一轉,離開了陸家,到了南公館,錦林因為適應不了哈爾濱的天氣,終于病倒了。他病的非常嚴重,依萍的媽媽帶著依萍去錦林家里看他,依萍看錦林渾身發冷,便輕輕握著他的手,給他呵氣,還說“錦林哥哥,你很冷么?我給你捂手,你感覺到了么?錦林哥哥,媽媽說你病了,病的很嚴重,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你看南伯伯和南伯母多擔心你啊…錦林哥哥…”
錦林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女孩認真的在給他捂手,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讓他趕快好起來,她的劉海有點亂,錦林想抬手幫她整理一下,渾身卻一點勁兒也沒有。那一刻,他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兒,他要用一生去保護。
不斷有各種片段飛進依萍的腦海中,似乎曾經被她扔到什么地方的回憶突然又被重新拾起來,一切都清晰地像昨天剛發生過的一樣。
時間飛快過去,兩年后的某一天,陸家花園的臺階上,依萍和錦林兩個人坐在一起,“這個給你,我媽媽告訴過我,我的名字依萍的依,有一個特別美的成語,叫小鳥依人。這個是我編的小鳥,留給你,你要好好保管它,就像我還在你身邊一樣。錦林哥哥,我到了上海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啊。”
火車站,大人們依依惜別,錦林站在母親身后一言不發,看著依萍隨著自己的父母踏上火車,心里默默跟自己說,有一天,一定,一定要去上海找她。依萍,你要等我。
記憶的思緒慢慢回歸現實,依萍早已淚流滿面,她緩緩接過那個掛件,難以置信地抬頭,顫抖著聲音,“…錦林?你是…你是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