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氣悶熱的不像話,汗滴順著兩鬢的碎發不停滑落下來,衣衫濕噠噠的黏在身上,呼吸都費力。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家鄉小鎮的街道上,突然一聲悶雷響過,緊接著豆粒般的雨點就打了過來。路上的行人如同被驚散的老鼠,四下逃竄起來。我呆站在路口旁,遲疑了幾秒后才反應過來,跟著一對母女躲進路邊的亭子避雨。雨很大,每一滴雨砸落到柏油路面上,都開出一朵花的形狀。雨滴摻雜著塵土,連同汽車尾氣,以及白日里路面積攢的熱氣,形成一種難以名狀的氣味,帶著溫度的濕熱從腳下升騰而起,在腿邊圍繞著久久不散。
馬路兩邊的雨水已然匯成小溪,腳丫子在鞋里好像劃船,頭上臉上盡是雨水,整個世界在眼前模糊一片。其實淋雨并不全是無奈,我是有些私心的。這幾日積攢了許多不快,無人訴說,悶在心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早就盼望一場傾盆大雨可以讓我淋個痛快,沖刷所有的不悅。那天和unknow通電話,他說我這幾年成熟很多。的確如此,我已經越來越習慣像一個真正的成年人一般,隱藏心性,不輕易暴露自己的喜怒,克制不快和煩躁,絕不展露脆弱,無時無刻不身披盔甲,以堅不可摧的形象示人,如同準備隨時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斗士。很累,但是沒有人可以依靠。就是這樣。
偶然和某偉談論起感情和婚姻,我問,婚姻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答曰:責任的牢籠。沒有來由的不禁啞然。思及自身,孑然一人,將近而立,大齡未婚,對女人來說無疑尷尬。不是沒有想過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卻總是畏懼嘗試。面對別人的主動示好,迫不及待的找盡借口推辭和拒絕,甚至不惜故意冷漠和惡語相向。
坦白說,天下女子,哪個不期待甜蜜的愛情和幸福的婚姻?對我而言,戀愛和成家不僅意味著與相愛之人攜手終老,更意味著從愛人處能夠獲得別人無法給予的歸屬感。我也曾相信,茫茫人海蕓蕓眾生,定有一人會從遠方乘風破浪排除萬難為我而來,人群中能夠堅定的握緊我的手一輩子不松開。并非我的要求苛刻,而是這人一日不出現,我的心便一日懸而未決。無論我如何說服自己不要太挑剔,差不多的就將就下,但如果心靈無法相通,那一生無話可說的相伴堪比災難。
我愿能在某場雨后的黃昏邂逅這樣一個人:我喜歡你,而你恰恰也喜歡我。我想說的話還未出口,你已全部了然。你愛的事物,我不必樣樣都愛,而我讀的書,你不必本本皆讀,我們只需有幾個小小的相同的愛好,讓我們在柴米油鹽的瑣碎生活中還能有一點單純美好的部分重疊相交。不必愛的濃烈如同伏特加,也不必愛的絢爛如同調制雞尾酒,只需要像香檳,些許甜,些許酸,還有些許氣泡意料之外和回味平常淡然。我不知道這個幾率能夠多高,一生短暫,但愿有緣相見。
夜漸深,雨仍未停。站在路口,將手機相機調為手動模式,調慢了快門時間,原本定格靜止的車燈在鏡頭中形成了流光溢彩的奇異景致。回到家洗完澡已是子夜。坐在窗邊靜靜地聽了會雨聲。和世界道了晚安,收拾行囊,裝點行裝,著好盔甲,明天我又是鋼鐵般的模樣。但,如果可以,仍愿自己能夠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