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字蟲寫字兒的業余秘籍
附:碼字蟲丘八的故事
魯迅說過一句話,別信“小說作法之類”。現在“小紅書”上到處都“小說寫法”,有的還給列出了提綱,比如:“我死的第五天,回家看到我媽了…”“知乎”、UC小說是這樣的,吸引死你不償命,小孩都愿意看。缺點是開篇吸引,后頭就不行了。現在荒誕不管,不荒誕反到危險。現在年輕的讀者都在看這類小說,大多數在二十歲以下,也許到三十歲他們就不看了,不是因為年輪擺脫了年輕的心,年輪帶來的不斷增加的艱難叫你沒有那樣的心情了,也許只有在深刻里才能找到共鳴。
寫書是作家的事兒,網紅是寫手,咱們玩兒的,就碼字蟲了。寫手或者某一天也能成為作家,其實這個無關緊要。是不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寫出了偉大的東西,其余的不過是嘩眾取寵。我們就做碼字蟲好了,不必去想很多,最好也不指望靠這個發財,碼幾個字兒容易,IA機器人現在都干得了拉。擺正心態,玩玩,自娛自樂就好。
寫字兒首先得明確你要寫什么,對碼字蟲也一樣。我們之前把小說文學分成了“純文學”和“通俗文學”,現在看,這個分類不那么恰當的。寫《修道院紀事》的若澤·薩拉馬戈把作家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供讀者消遣”的作家,另一種是 “思想”的作家。這種分類應該更好,更直接。這樣我們就不必為體裁去爭議誰是純文學,誰是通俗文學了。博爾赫斯的小說很多是偵探小說的體裁,卻依舊是純文學的范疇。不是寫什么,而是怎么寫。碼字蟲在碼字兒前也應該明確自己是要“思想”性的東西,還是“通俗性”的東西,這是構思的前提。中國應該在近幾十年里沒有誕生過博爾赫斯這類形而上學的作家,因為我們的社會抵觸形而上學,我們也沒有若澤·薩拉馬戈這樣的寓言體的小說家,像《百年孤獨》那樣的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也沒有,盡管有些小說自己往上靠。這可能是土壤的事兒,有些東西某些土壤是不能生存的。我們的土壤適合生長那些孤單的東西,很具象,像向日葵就是向日葵,很多作家把它寫的很美,淋漓盡致,大家看了,會“哇”,但我們看不到《日瓦戈醫生》那樣史詩般的東西。史詩是需要抽象的,我們都是具象的東西,它屬于張三,屬于李四,但不屬于所有的人,抽象一個民族的本質,一個民族的希望,仰或人類,我們沒有這樣的作品。《百年孤獨》揭示了整個拉丁美洲苦難的根源,我們揭示的是張三和李四的。這是做為一個讀者的看法,做為碼字蟲,我們連文學的乘法口訣“高大全”還沒背過,是無話可說的。下邊的話,不一定正確,不過是一個碼字蟲的看法。寫一篇東西(咱們不敢稱呼小說),首先要有一個主旨,簡單說就是你要干什么,比如《王子復仇記》,王子要復仇,這就是主旨,確認這個主旨,你就確立了“核心沖突”,什么是核心沖突:王子復仇的過程。這就開始了:王子為什么要復仇呢?老國王暴斃了,王子回來祭奠父親,他做了個夢,在夢里指明了兇手。外國的小說和戲劇家,把這個“老國王暴斃了” 的開始,叫做“干擾事件”,意思是說一個人的生活里發生了一件干擾他的事兒,于是故事就展開了:沖突、矛盾。從干擾事件構思一篇東西,故事容易展開:發生了一件事兒,引出了故事。開頭了,還有轉折,轉折可以是又一個“干擾事件”,故事就會不斷地發展下去,但不要沒有節制,很多網文以幾百萬字為榮,那是錯誤的,成了堆砌文字了。如果一個構思好的故事寫不下去了,那原因只有一個,碼字蟲背離了“核心沖突”:去寫王子碰到公主,兩人膩歪去了。有句話,叫“對準核心沖突”這句話的好處是叫你會恪守主旨,同時去掉多余的廢話。那些和“核心沖突”無關的描述、描寫都是多余的。傳說羅丹雕塑的“大衛”原先是有胳膊的,胳膊雕塑的很美,很多人都夸贊胳膊,羅丹知道了,就把胳膊砍掉了,因為胳膊不是大衛的核心,也就是我們說的“主旨”。美國小說家愛勒莫?雷納德的金玉良言是這么說的:
“我總是力圖去掉那些讀者會跳過去的內容。”任何偏離故事主線(主旨目的句)的內容都可稱之為無效內容。不要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讀者的注意力。不要將故事重點放在無足輕重。只在故事中起承上啟下作用的人物上。美國電影編劇在構思故事時是這么要求的:從尋找一個動作和一個人物開始做起!動作就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而人物,就是遇到這件事情的人。有些言簡意賅的話會有醍醐灌頂的揭示。寫思想性的東西就比較難了,首先得有一個你想表述的東西,是什么,得自己感悟,這種小說不能再現現實,大多是表現現實,這個現實是你對社會抽象出來的本質的現實。我們大學沒有邏輯課,被除掉了,邏輯是揭示本質的鑰匙。而我們社會最大的本質是堅持社會主義制度,堅持一黨執政,所以不需要再揭示什么了。不過,碼字蟲的話僅供參考。
(完)
《碼字蟲丘八的故事》
丘八丘德寶是個農民工,到處打工,搬磚、和水泥,穿得邋遢,找爛尾樓、橋洞子過夜。丘八不介意,笑嘻嘻地說:“媽媽的。…”自由自在,舒服就行。有時候丘八也撿垃圾。垃圾箱里什么都有,四大名著都能撿到,丘八撿到了就看,干活的時候用包袱一包,斜扎在肩上,像古代俠客。不過丘八距離俠客還是遠,電視劇的俠客各個都像韓國偽娘,細皮嫩肉,丘八不行,是個癟三,黑瘦黑瘦的,只有眼睛賊亮。后來丘八給雷霹了,沒霹死,活過來后人聰明地不行了,外文都會了。大夫解釋不了,丘八為了證明自己大段地念英文報紙,大夫目瞪口呆,大夫也聽不懂這么復雜的英文。給寺院干活,丘八就問了一個修行的和尚,他說丘八是湊巧接受到了別人的腦粒子信息了,說:“你遭雷擊時應該還有一個人,估計他死了。”丘八懂事兒,甩了衣袖,跪下磕了頭。有個和他一起避雨被雷電霹死了,是個來中國玩的美國大學的畢業生。修行的和尚說:“善哉善哉。”走了。這樣丘八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兒,丘八想哪天和孫悟空他們那樣,去印度朝圣一下,謝謝人家。
這會兒不行,大冬天的,太冷,工地大都停了,得幾個月找不到活干。丘八在爛尾樓里把鐵桶改了爐子,燒得旺旺地,說:“媽媽的,舒服。”丘八喝酒,看小說,看得突發奇想:咱們也寫小說?這也不怪丘八,“抖音”和“小紅書”上竟是寫小說發財的家伙,都各個月入數萬。還教授你怎么寫:“我死的第五天,看見我爹了。…”說這么寫才吸引人。丘八判定這人要么變鬼了,要么她爹也死了。沒事兒憋的難受,丘八就模仿人家,寫了:“我兒子體檢報告一出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我二大爺的孩子。媽媽的。…”編故事得有女子,丘八認得一個女子,村里的小翠。小翠是趙三太趙太爺的相好,趙太爺當過村長,不好好干,搞了很多錢,據說不應該搞,被罷免了。寫小說的好處就是自由,想怎么爽怎么爽,丘八就在小說里把小翠據為己有了。丘八高興,一氣呵成,在床上流連忘返,下不了床了,差點兒寫成黃色小說。改了后,把小說發出去了。沒過幾天,丘八在腳手架上干活呢,手機響了,丘八一看,險些從二十米高處掉下來摔死。小說審核通過了。媽媽的,丘八手舞足蹈,晚上喝多了酒,一輛飛快駛過的充電汽車差點兒把他軋死。這車沒動靜下,跑起來像鬼魂。這樣丘八有短工活就干短工,沒短工活就寫字兒玩。丘八寫的東西小孩們都喜歡,胡編亂造又登峰造極。編輯叫丘八總結下自己寫作的經驗,丘八就寫下了如下的經驗:
小說要點:寫小人物,可以描述的很仔細,加大細節,比如,男主人拉屎的時候,可以叫他先放個屁,“不”的一聲,隔壁女廁所的女孩聽見了,嚇毛了,喊道:“媽呀,誰在里頭啊?”圍繞主人公那點事兒盡量玩弄文字,叫畫面看上去很美。不用古代的寫法,那個太簡單,顯得你寫的不好。寫小人物的私事兒,小人物的哭,小人物的笑,小人物的情感,至于人類抽象的苦難、人性,絕對不涉及。還有,哲理美句要用,時不時來一句,像“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讀者看了,就會說:哇,寫的真好,抄下來,貼廁所墻上。主旨得是小人物倒霉了,還很堅強,活得像狗一樣,還嘻嘻笑,顯得向上。
劇本要點:幾個人湊在一塊兒,或者是同事,或者是居住在一塊兒的幾個人,大家各自遇到事兒,分成小幫,或彼此幫忙,或相互斗爭,最后“好人勝利了”,“壞人失敗了”。對話要俏皮,廢話連篇,挨個演繹自己、自己家的破事兒,婆婆媽媽,最后問題解決,皆大歡喜,配上支歌,齊活了,昂揚向上,體現:“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還有,苦難重重下,要死了,也要充滿希望,面向太陽微笑,說:“孩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相信吧…。”丘八火了,特別是他和小翠上床的段子寫的特別有體驗感,含蓄,浸人心脾,看了叫讀者渾身發酥,叫人起雞皮疙瘩,還不違規。人怕出名豬怕壯,博主、寫手找丘八學習切磋,丘八到處也找不著。后來聽說一個包工頭包了非洲活,丘八跟施工隊去黑非洲了,大家只好等丘八干完活計回來采訪。等啊,等啊,老板回來了,丘八沒回來。一問,老板說:“別介等了,等不著了…”原來有天外出,丘八碰上了獅子,跑也不是,磕頭也不是,猶豫的功夫叫獅子給佐餐了。
看了博主的消息,很多人跟帖,說:“丘八,一路走好。”“天堂不用打工了。…”丘八看見了,說了句:“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