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崩潰

鄭重聲明:文章為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周末的超市熙熙攘攘,人潮涌動。

兒子一蹦一跳地在琳瑯滿目的貨架間來回穿梭,挑選著自己喜歡的零食和玩具,我和妻子一邊聊天,一邊推著購物車跟在他身后。

不一會兒,兒子就在購物車里堆滿了好多東西,我和妻子又選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我們推著滿載‘戰利品’的購物車,有說有笑地來到收銀臺。

等待結賬的隊伍已經排得很長,我們排在了最后一個。

正在哄著兒子再耐心等一會兒,就會輪到我們的時候,突然聽到小嬰兒哇哇的哭聲由遠及近傳來。

我們幾乎是同時把頭向后轉過去,看到了一位年輕的寶媽。

她正小心翼翼地抱著懷里的小寶寶,急匆匆地朝收銀臺這邊走過來。

她右手緊緊地抓著一個塑料袋,袋子隨著她走路的節奏搖搖晃晃,看起來里面裝的是一些日常用品。

不知小寶寶是困了還是感覺抱得不舒服,一個勁兒地在哇哇哭。

妻子眼疾嘴快,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她已經脫口而出:“倩倩!”

或許因為正全神貫注地哄著懷里的小寶寶,也可能是小寶寶的哭聲太過響亮,年輕的寶媽好像并沒有聽到妻子在叫她,也沒有注意到我們。

妻子絲毫不覺得尷尬,她湊到我耳邊,悄悄對我說,“她以前是我的同事。”

“那人家也沒聽見!你大點聲兒。”我告訴妻子。

于是,妻子提高了聲音,熱情地向走過來的年輕寶媽打著招呼,“這不是倩倩嘛?”

這次年輕的寶媽聽到了,她抬起頭,看到了我們,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認出了妻子,眼神兒里滿是驚喜,“哎呀,張姐!真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

妻子笑著回應:“是啊是啊,我們也是來買點東西,沒想到能碰上你。”她邊說邊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正在哭鬧的小寶寶,“哎呦,寶寶怎么了這是?這小嗓門兒響的呦。”

妻子輕輕地接過倩倩手中的購物袋,“寶寶是不是困了呀?你排我們前面吧,這樣你可以早點結賬,早些回家,就能讓寶寶好好睡一會兒。”

“謝謝謝謝!”倩倩一邊禮貌地向我們點頭致謝,一邊小心翼翼地抱著寶寶站到了我們前面。

或許是因為妻子體貼地幫倩倩拿著購物袋子,

倩倩抱著寶寶的姿勢變得更加舒適,小寶寶的哭鬧聲逐漸停止,安靜地趴在媽媽的肩上。

倩倩一邊拍著寶寶,一邊輕聲和妻子敘起了舊,“咱都多久沒見到了呀張姐!”

“可不是嘛!時間過得真快!”妻子感慨地回應道,“我記得那時,你是剛領了結婚證,就辭職了哈?說是先生雖然在外地工作,但是工資很高,結了婚,他負責賺錢養家,讓你只負責貌美如花就好啦!當時給我們羨慕的呦,大家都夸你眼光好,找了個好丈夫!”

說著說著,妻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住,

好奇地輕聲問道:

“對了,差點兒忘了問,這是位小公子還是位小公主哇,倩倩?”

“小公主!”倩倩答道,但緊接著,又幽幽地補了一句,“她要是真有公主命,不就好啦!可是,唉~!”

聽到倩倩的嘆息,妻子關切地輕輕拍了拍倩倩的胳膊,“怎么了這是?還嘆上氣了呀倩倩?我記得咱們以前同事的時候,你可是整天樂呵呵的,孩子爸爸還在外地工作呀?回來了沒?”

“沒回來,他還在外地,唉~”倩倩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那你得又當爹又當媽唄,倩倩!怪不得你來超市,都得帶著寶寶,你可是真不容易啊!”妻子的語氣中滿是理解和同情。

等待結賬的隊伍雖然長,但好在結賬速度很快。

這個時候輪到倩倩結賬,倩倩沒有再說話,妻子幫她把購物袋子放在了收銀臺。

收銀員熟練地操作著,“六十二塊八!”

倩倩先是打開了微信,然后又打開支付寶,折騰了半天,卻發現,兩個賬戶里的余額加起來,也不夠六十二塊八。

收銀員微笑著等待倩倩支付六十二塊八的購物費用,倩倩手里緊握著手機,站在收銀臺前遲疑著。

妻子看到這種情況,湊上前拍了拍倩倩的肩膀,對收銀員說:“來,我先替她把賬結了。”

“不用!張姐,真的不用!”倩倩顯然不想欠下這份人情,她幾乎是本能地推辭著,轉而對收銀員說,“不好意思,我可以先打個電話,稍微晚一會兒再結賬嗎?”

“可以可以,沒問題!”收銀員禮貌地回復道。

倩倩把東西放在旁邊,抱著寶寶,匆匆忙忙出了超市。

我和妻子結算我們的購物賬單時,連同倩倩的那份也一并結清了。

當我們提著沉甸甸的購物袋,走出超市的時候,剛好遇上了倩倩,她懷里抱著寶寶,正急匆匆地往超市里面走。

妻子趕忙快走了幾步,迎了上去,一邊嘴里喊著:“倩倩!”一邊把那袋子日用品遞給倩倩。

倩倩并沒有接袋子,“我正要去超市告訴收銀員,這些東西我不要了!”

“為什么不要了呀倩倩?拿著!我看這些東西都是日常用品,平時少不了要用到的,就幫你付賬了。”妻子說著,就把袋子塞到了倩倩手里。

“張姐!”倩倩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些顫抖,聽起來有著難以控制的傷心和難過。

妻子立刻伸出手,摟住了倩倩的肩膀。

倩倩順勢將頭埋進了妻子的肩膀,嗚嗚地哭了起來,仿佛她心中積壓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在這一刻,如崩潰決堤一般,一股腦兒地都釋放了出來。

倩倩的哭聲,讓她懷里的小寶寶也感到了不安,也跟著媽媽一起哇哇大哭。

我兒子顯然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到了。

他的小手使勁兒拽著我的衣角,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我,似乎希望我能告訴他,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頭,給妻子遞了一個眼神兒,我示意她,我先帶兒子去超市對面的人民廣場等她。

妻子沖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我輕手輕腳地帶著兒子離開了。

過了好久,妻子終于來人民廣場找到我和兒子。

我們一家人回到家中,忙碌地整理收拾一番,

哄兒子睡著后,妻子才終于有機會和我講起了倩倩,講起倩倩那會兒為什么會情緒崩潰,甚至嗚嗚大哭。

原來,倩倩和她丈夫在領了結婚證之后,便按照婆家的意思,辭去了工作。

起初,丈夫對她還算不錯。

雖然他的工作在外地,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但每個月都會按時給倩倩打錢,并時常通過電話或信息對倩倩噓寒問暖,顯得很是關心和體貼。

慢慢地,倩倩漸漸明白了婆家要求她結了婚就辭去工作的真正原因。

倩倩婆家覺得,倩倩本來就長得漂亮,去單位上班,男的女的都有,而她的丈夫又常年不在家,干脆辭職在家算了,既能遠離外界的紛擾和誘惑,也能更好地安心在家做做家務什么的。

倩倩知道這些后,心里是又氣又惱!

氣的是,婆家人,尤其是自己的丈夫,怎么可以這樣看待自己,哪個工作的地方不是又有男又有女,為什么會憑空以為,她自己就把握不好和異性的分寸呢?連這些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還算夫妻嗎?

惱的是,她自己竟然將這種不信任,錯誤地當做了愛情,居然真的那么草率就辭了職!

那個時候,倩倩想的是,盡快繼續出去工作!

可是,偏偏就在這時,倩倩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讓倩倩的心里很是糾結:一方面,她為自己即將迎來一個小生命,成為一個母親,而感到喜悅和期待;另一方面,她又為自己不得不暫時放棄想要繼續出去工作的計劃,而感到遺憾。

好在婆家人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后,對她還算不錯!丈夫雖然工作在外地,不能經常回來,但是,他安排婆婆過來照顧倩倩,讓她能夠安心地度過懷孕這段特殊時期。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倩倩生下女兒后,卻發現,丈夫和婆婆的態度都不冷不熱。

丈夫第二天就回外地了,婆婆也就只象征性地待了幾天,此后就借口自己要么腰疼、要么腿疼、要么胳膊疼,總之,再也沒露過面兒。

這時的倩倩才后知后覺地想到,在醫院時,婆婆曾經有意無意地和她提到,等回頭再要個二胎,最好是能生個兒子。

聽到婆婆這么說的時候,倩倩心里在想:這都什么年代了,女兒、兒子不都是一樣的嘛!便一口回絕了婆婆。

卻沒想到,可能恰恰就是因為,倩倩不打算生二胎的想法,讓婆婆覺得,在倩倩這里失去了抱孫子的最后希望,所以找借口一走了之。

婆婆和丈夫對自己和對女兒的冷漠態度,讓倩倩感到心寒,也讓倩倩深刻地體會到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婆家的人都重男輕女。

抱著懷里粉嘟嘟的小生命,倩倩暗自下定決心:自己生的女兒自己疼!無論多難,她都要給女兒最好的愛!

多少個夜晚,倩倩一個人給女兒喂奶、拍嗝、換尿布、哄睡……常常是她自己整夜整夜都睡不了多一會兒,倩倩多想能夠好好睡個囫圇覺啊,可是,這幾乎成了一種奢望。

多少個白天,倩倩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除了無微不至地照顧女兒,還要刷尿布、洗衣服、打掃衛生、做飯……而這些也都是倩倩一個人默默承擔!往往是一天忙下來,整個人都精疲力盡!

倩倩說,有一次,她著急上廁所,跑著去跑著回。

僅僅一小會兒的功夫,回來時卻發現女兒從床上摔了下來。

她趕忙抱起女兒,看著哇哇大哭的小人兒,倩倩的淚水不由得奪眶而出!

倩倩覺得,別的人那都叫做在享受生活,或者叫過日子。

而自己,分明就是在“熬”!熬過了白天,熬晚上,熬過了今天,熬明天……一分、一秒、一天又一天地熬著!

倩倩的丈夫回家次數越來越少,偶爾回家時,他對倩倩和女兒也是愛搭不理,甚至開始嫌棄倩倩不修邊幅的樣子。

而且,他每月往家里打的錢,也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遲,甚至到后來,都難以維持倩倩她們娘兒倆正常生活的開銷。

每次讓丈夫打錢的時候,倩倩都得低聲下氣地,一遍又一遍跟丈夫說好幾次,丈夫才會很不情愿地給那么一點點兒。

直到今天倩倩在超市購物時,發現自己連六十多塊錢都拿不出來。

倩倩不得不跑到超市外面,給丈夫打電話,希望他給自己轉點兒錢結賬。

可是,電話那頭兒的丈夫,居然冷冰冰地對倩倩說,你有本事帶著孩子到外邊去瘋玩兒,怎么沒本事自己結賬?

反正說來說去,他就是堅決不肯轉給倩倩一分錢!

妻子一口氣兒講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你知道嗎?倩倩說,現在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一方面,她和女兒的生活需要錢,可丈夫卻不愿意給。

另一方面,她想自己出去工作掙錢,但是,女兒又沒有人照顧。

一說到這些,倩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說她后悔自己當初不該辭職,她還說是自己瞎了眼,嫁錯了人!讓寶寶也跟著受罪!

她哭,嚇得小寶寶也一直哭,我又是勸倩倩,又是哄寶寶,過了好半天,她們才不哭啦!”

我不由得也隨著妻子嘆了口氣,“唉!難為你啦,媳婦兒!別說是倩倩,這事兒換成是誰,也得被整崩潰,也會發愁接下來怎么辦呀!”

妻子點點頭,繼續感慨道:

“倩倩原來是個多么漂亮的姑娘啊!我們在一個辦公室一起工作的時候,她整天樂樂呵呵的,簡直就是我們的開心果!

她人又熱情,因為大學是學的計算機專業,同事們誰的手機呀、電腦呀什么的,有啥弄不成了,都是她在幫我們!

當初有好幾個小伙子都追求她呢!”

“是嗎?”我插嘴問道。

“當然是啦!”妻子說,“可倩倩最后選擇嫁給了這么個人!別說,當初我們都見過,這位長得倒是蠻高大帥氣,誰會想到結了婚,他會這么對待倩倩呢?

現在的倩倩,整個人看上去都無精打采的,她的眼睛里都沒有光了,怪讓人心疼的!”

“有句老話說得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嘛!”我對妻子說道。

妻子連連點頭,“就是就是!看來呀,男人帥不帥,不是最重要的,能嫁給一個有責任心的丈夫比什么都強!”

“就這一點來說,我不得不佩服你呀,媳婦兒!”我對妻子打趣道。

“怎么呢?”妻子好奇地問道。

“還怎么呢?當然是因為,你選擇了我呀!雖然長得沒有那么太帥氣,但是像我這么勤勞勇敢,淳樸善良的人兒多么難得呀!

最重要的是,咱有責任心呀!咱可不舍得自己的老婆孩子為了幾十塊錢發愁!那還算男人嘛!

不得不說呀媳婦兒,你的眼光真的很好!”

妻子抿嘴笑著,習慣性地朝我腦門兒輕輕拍了一下,故作嗔怪地對我說道:

“臭美吧你就!你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看好你呦!別貧嘴了,快去把兒子從超市買回的那一堆東西收拾一下。”

“遵命,媳婦兒!”我笑著答應了一聲兒,轉身出去收拾。

我一邊收拾,心里不由得想,倩倩找的這個丈夫,心可真夠狠的呀,人這一輩子,伴侶應該是和我們最親密的人。

尤其是一個男人,從決定和妻子相伴一生的那一刻起,就應該好好對待她!

且不說她為家庭付出多少,單憑一個女人從懷孕到生孩子,要經歷那么多的艱難和痛苦,就該被丈夫好好地疼愛!

只有這樣,一個家才能越過做好!

正如網上那句話所說:“父愛則母靜,母靜則子安,子安則家和,家和萬事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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