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三四天的時間讀完了向往已久的《穆斯林的葬禮》。未讀之時,我便猜到這必定是部悲??;初讀之時,我猜測大概是韓子奇太過于追求“玉”,導致家破人亡。真正讀起來,感覺便不再是如此單一。
在這部糾纏了兩代人的悲劇里,我的心也隨著角色浮浮沉沉。此書以兩條線為旋律,交纏而行,似曾相識。序曲以一名女性躊躇著欲敲開那扇門尋回過去開始,奠定出一種莫名的幽涼且緊張的心緒?!爱嬅媸菬o聲的歷史,讀來卻令人魂魄激蕩,仿佛聽到了那驚天動地的濤聲,感到了那寒氣逼人的海風?!?/p>
伴著悲劇的心情,我逐漸認識了書中的人物。
韓子奇,算是對他直接刻畫比較多的。從他下定決心離開巴巴放棄朝拜開始,“現在,他懷著衷心的敬仰,涉下河去,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了”,他陷入了對“玉”的魔怔之中。自一開始,我對他是完全正面的態度,他為玉著魔,努力學藝,師父含恨而死之后,他懂得變通,屈從于仇人學藝三年,三年之后再次回到奇珍齋壯大奇珍齋。“千年古都,古都千年,韓子奇的奇珍齋是消逝了的歷史的濃縮,是世上珍奇和人間智慧的結晶?!蹦魏稳说拿\與歷史早已融為一體,奇珍齋再怎么強大,也逃不過歷史的碾壓。戰爭來臨,日軍的鐵騎踐踏著中華兒女的土地,奇珍齋不再能為千年古玉提供安詳的保護。韓子奇選擇在朋友的幫助下去往英國。
當悲劇發生,人們總是傾向于尋找當初可以阻止命運的腳步的節點。也許,韓子奇此次的選擇便是其中一個節點。韓太太梁君璧拒絕與丈夫一起前往英國,她認為自己的根在北京,她舍不得兒子天星在外漂泊。時間閃回現在,韓太太對待女兒新月態度冷漠,仿佛女兒是掠走她青春年華美麗幸福的那個仇人。初識梁君壁,我覺得她大概是中國封建思想殘余的擁護者——重男輕女的捍衛者。她雖然疼愛兒子,卻希望把控兒子的婚姻,面對兒子已有心上人的事實,她焦慮整晚并最終想出計策離散二人,難免的我覺得她有點討厭??墒牵瑢τ诹壕冢瑓s又總讓人有些同情,兒子不愿聽從于她,丈夫不愛她且有些怨她,女兒跟她之間的距離簡直太遙遠。這大概是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吧,我這樣想著。新月病了,病的很嚴重,梁君壁居然趁機籌謀了兒子的婚事,泄露了女兒的病情,并且有些嫌棄要一直照顧生病的女兒。當女兒有了心愛的人,當生命將要走到盡頭的女兒依稀有了活下去的動力,梁君壁首先想到的竟不是女兒的幸福,而是逼迫他們離散,徹底斷了女兒的未來。這是一個怎樣的母親!發出這樣的疑問的還有女兒新月。歷史再次席卷而來,帶著這個家的丑事,帶著梁君壁心中的傷疤。原來新月竟是丈夫韓子奇與梁君壁的親妹妹梁冰玉的孩子,當數十年不歸家的丈夫叩門而入,梁君壁收到的不是欣喜,是屈辱是絕望。突然間,我再也不能怪罪梁君壁的自私,她所承受的痛苦,是止不住斷不完的。這是一個苦命的女人,父親慘死,師兄韓子奇離去的時候,是她在苦苦支撐奇珍齋;師兄歸來振興奇珍齋的時候,她嫁給這個不愛她的男人;丈夫為玉遠渡重洋,北京陷入混亂,還是她,帶著年幼的兒子在支持這個家。一直一直,她都足夠堅強,是丈夫和妹妹的背叛擊垮了她,但她依然認命養大了新月,即使是心中的刺,她也忍受了這份折磨。
《穆斯林的葬禮》,是一部人無意與命運斗爭卻不得不卷入命運的漩渦的史書。天星是不幸的,他被母親離間失去了心愛的小容子,娶了母親中意的陳淑彥;陳淑彥是不幸的,她一生不曾經歷真愛,被利用著嫁給好友的哥哥;同時,兩個不幸的人組合了家庭,心中的苦楚卻不道破,互相憐惜著生活,究竟是生活。新月短短的一生,經歷了人生的大喜大悲,考上燕京大學,邂逅心愛的男人,卻逃不過疾病的吞噬,幸與不幸,亦說不清了。
讀完之后,我的心中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在籠罩。我悲嘆于人生糾結的命運,躲不開逃不掉,欽佩于穆斯林的虔誠篤定。生活,真的不能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