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樣一個時期
每個季節的風吹草動都能在心里蕩起春風拂面的漣漪
黃色的紅色的泥土散發著淡淡的甜味香氣
來時是怎樣寒冷 歸時就怎樣溫熱
一把鋤頭走遍鎮上的所有村莊
斷了又接鋤出滿倉糧食
還有春夏交接的時候
溪水特別涼快
趕著牛走在田埂上? 風一呼一呼地撲在臉上
聒噪的天氣讓西瓜發芽解暑整個夏天
一件衣裳磨到了秋天
阿婆阿姐們翻山越嶺去一個深山里去摘山菍
去時裝水的瓶罐回來都塞滿了酒紅色的梅黑色的果子
那時候? 一頓飯要做很久? 出一次門要用一整天的時間
那時候成天跟著爺爺奶奶去下地? 看到新發的菜芽和探頭的筍苗嫩綠嫩綠的 覺得春天好新穎好溫柔
夏天也是 蟬鳴和鐘聲催趕著花生出土? 揣個十塊錢蹦著去村莊另一邊的奶奶家稱西瓜 天氣炎熱 心潮澎湃
記憶里到了秋天? 春夏躬身的稻田變得金黃金黃 風一吹老房子院墻外面枯黃的竹葉一不留神落滿了整個院子? 再來風? 塵土與枯葉齊飛? 我們五六個小孩就在收稻谷和掃竹葉的分工里埋頭又過了一個秋
再到冬天? 井水浮冰泛泛 賣竹炭木炭的伯伯爺爺輪番吆喝? 剃頭叔叔從一周來一次變成了半個月來一次? 小小的腦袋看著發光的燈泡總想它能再亮一點再亮一點能變成太陽就好了
后來搬家的時候? 整出了兩個小箱子
裝的是很多歌星照和歌詞單子
爺爺收藏了很久很久的一摞刀片 螺絲釘 新燈泡 幾捆當年上好的電線? 和一堆零碎物件? 隨年份變更生銹降次淘汰? 沒有搬到新家
后來爺爺經常經常回去老房子? 說逛一逛 坐一坐 沒有茶水也能待上一整天
以前我覺得爺爺真費勁 拼命想搬出來 搬走后又那么的不舍得 不好好的只看當下的新生活
后來奶奶也這樣? 爺爺走了 奶奶還是雷打不動每天回一次老房子
當我自己也因為長大慢慢離家遠? 失去親人? 生疏了兒時習俗和小半截回憶? 再回去那里 再回想起? 好像有點開始明白爺爺奶奶的心了
原來那不是頑固和迂腐? 原來他們不是我以為的在懷念以前的貧苦生活和對過去的簡單不舍
他們是在追憶那些過去的失去的留下的人和記憶 在追憶曾經生活在那里的一家人患難與共的生活痕跡和他們年輕時候老了之后從黑發到白發幾十年來費心費血撐起一個家的勤懇踏實的影子
那樣意氣風發的精神世界和拼搏的力氣? 他們這一生 已經很難很難再有了
我想我的爺爺奶奶? 想念最初的十年
歲月既往 不可復追
我只好頷首彎彎嘴角 把你們放在心里嘮
然后 盛著你們的贈予 力量滿懷 熱愛眼前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