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18日-星期一
今天黎城的風很冷,蝕骨寒涼,我再一次受到了公安的邀請,理由是今日凌晨三點在北雁橋下發現的一具尸體,死狀詭異,而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任何的進展。
我去看了那具尸體,死者面目全非,但除了那張臉,其余一切完好無損。
死因是氰化物中毒,但找不到中毒的研究,只能進一步對尸體進行研究。
北雁橋離市區很遠,警方的人說那一片的監控壞了有一段時間,因為平時人也不多,便沒來得及修,誰知道出了事。
目前,只能調附近的監控,查一查出入的人群,再進行逐一排查。
我去了現場,并沒有什么發現,出了死者本人,沒有任何疑點,兇器、血跡,什么都找不到。
不得不說,自從做了警方的顧問,一天的生活確實忙了起來,只是經常與這種事情打交道,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壓抑。
我仔細觀察了死者,聽了法醫的判斷,女性,身高165公分,體重45公斤,年齡20~25歲,除臉部以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針眼,如此,氰化物極有可能是口服。目前DNA鑒定也沒有進展。
但我對于兇手毀去死者的臉,這一舉動,著實沒有任何思路,莫非兇手的動機,就在那一張臉上,卻想不到,是什么樣的仇恨,能毀去一個女孩子的臉。
明天警方應該就會排查出一批可疑的人,由于沒有監控,死者身份不明,只能寄希望于能少一點嫌疑人,這樣才能還死者一個公道。
我痛恨這樣的方式,卻又無可奈何,能做的,也只有找出真兇。
2021年10月19日-星期二
今日一大早我就去了警局,昨夜想了太多,睡著的時候都不知道幾點了。
警方昨晚連夜找出了嫌疑人,還好還好,只有五個。他們說死者的死亡時間已經確定,是凌晨一點,這個時間段,只有這五個人,但這五個人怎么看都不像個殺手。
我見了五個人之后,也是一頭的霧水,更離譜的是,里面還有一個女大學生,叫江瀾,今年黎城醫學院大四在讀。
其余四個都是社會人士。
王銘,男,43歲,出租車司機。妻子早亡,只留下了一個兒子,平常寄住在爺爺奶奶家,而他本人長相平平,看著也是個老實人,警方查證了身份,沒有任何問題,昨天凌晨只是剛好路過。普通出租車司機的打扮,一雙鞋子可以看出手頭并不寬裕,頭發上也有了不少的白發,只是令我疑惑的地方,他在警局的樣子,太過平靜了些。
徐飛,女,36歲,單身母親。一身普通的裝扮,看不出什么疑點,臉上的皺紋看出來生活并無容易。開了家飯店,家就在北雁橋附近,從這一點來看,是嫌疑最低的,很少有人會在離家那么近的地方殺人。
韓艷艷,女,28歲,街頭混混。短上衣,又長又寬的褲子,染了一些藍色的頭發,畫了個濃妝。無父無母,家里一個人也沒有,是個徹頭徹尾的孤兒,昨天剛好在北雁橋一帶的酒吧。
席燁華,男,32歲,推理作家。一身深藍色西裝,價值不菲,金絲框眼鏡,還能給警方提建議,挺符合他的人設。家庭背景更是完美,書香門第,爺爺那輩還有人當過兵。倒是說起昨日的事,只說了尋找靈感。
江瀾,女,22歲,女大學生。運動服,高馬尾,看起來是活力四射,許是學醫的,膽子都大,沒有太多的不適。可醫學院離北雁橋并不近,沒有道理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別說昨天是星期一,就算是周末,以醫學院的課程,也不一定有這個時間,她卻說是有人約了她到北雁橋來,卻又不知是誰,如此,并說不過去。
想要知道誰的嫌疑更重,就得更加清晰的明了死者的身份,只有這樣才能根據死者的關系網查出是蓄意謀殺,還是有人沖動殺人。
2021年10月20日-星期三
死者的身份依舊沒有進展,我也有些暴躁了,五個嫌疑人也暫時放了,若是按這個速度下去,只怕查出真相會更加困難。
如此,我只能先和幾個警察將五個嫌疑人的背景做了更詳細的調查。雖然收獲頗豐,卻找不到與死者任何的聯系。
只是令我沒有想到,王銘與江瀾之間竟是關系匪淺,那女孩子看著完全就是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先是去了醫學院打聽了江瀾,這一打聽,聽出了些風言風語。有人說,她為人孤僻,整個醫學院都沒幾個熟的人,最熟的可能也只有舍友了。
三個舍友起初還有些不愿說,但聽到死了人,還是說了出來,她們瞧見過江瀾從一個出租車上下來之后,頭又重新伸進了司機的車窗里,至于做了什么,不言而喻,人回來之后更是一身酒味,本想問一問,卻因關系不好,什么也沒說。
聽到這個,我就先去找了王銘,不出所料,兩人早已來往多日。
他說,是江瀾主動找的他,可我事后問了江瀾,又說是王銘先招惹的她。
其實我是更偏向于相信王銘的,總有一種直覺,這個女孩兒不簡單,說話滴水不漏。
王銘稱人是在一間酒吧遇到的,就是北雁橋附近那家,那天他心情不好,便去喝了些酒,結果遇到了江瀾,主動投懷送抱,他一個大男人,身邊也沒個女人,這一下,就沒能忍住。
還說江瀾喜歡玩什么欲擒故縱,第二次見的時候還說不認識,要不是他多次跟著,只怕他就是那個被耍的人了。
有時候,我確實不懂現在的年輕人。
徐飛背景簡單,但她的身后似乎有一個人,一直支持著她的生活,只是暫時還沒有調查出來。
另一個大收獲就是韓艷艷了,我再一次找她的時候,她說那日她是看到兇手的。
我問她:為何昨天不說。
他說:我害怕,你們一直都沒有進展,甚至連死者都身份都沒有確認,我怎么敢說。
我問:你怎么知道我們沒有確認死者的身份,警方似乎沒有透露過消息。
她猶豫了一下,或許想到這件事牽扯太大,還是說了:是席燁華告訴我的,他家里有人,他自己又關注這些,所以……
一個街頭混混和一個推理作家,這兩個人藏的可比王銘和江瀾深,如此,這四個人可就兩兩牽扯了,至于徐飛,恐怕她背后的那個人就是關鍵所在。
我問:你們是什么關系?
她說:是我喜歡他,不關他的事,他只是一個寫書的,他很善良的。
我問: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她反問我:這個也跟案件有關系嗎?
我查過她的背景,初中畢業,然后就一直在社會上混著,這個沒有作假,她又怎么會認識像席燁華這樣的人,若是中間沒有什么契機,可就太不合理了。
我說:有,因為你無法證明這兩者之間沒有關系,就當是為了他好,早日弄清楚,就可以早日擺脫他的嫌疑。
她說:我是在酒吧遇見他的。
聽到酒吧,我想到了王銘和江瀾相遇的地方果然,事實就是如此巧合,好似一場巨大的陰謀正在向我襲來。
我繼續追問:是哪家酒吧?
她說:就是我經常去的那家,北雁橋附近那個。
我問:所以,席燁華出現在北雁橋,并不是來找他的寫作靈感的了。
她說:是,那天是我們約定見面的日子,其實,我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只是可能我們接觸的圈子不一樣,他在我身上想找到他寫作的靈感吧。
我問:那你們見面的事,有人知道嗎?
她說:應該沒有。
只可惜,她雖然看見了兇手,但由于離的太遠,只能瞧見人影,看不清臉,加上她有些近視,又沒戴眼鏡,更是沒看見什么,唯一能確定的,北雁橋就是第一兇殺現場。
最后,我囑咐了她,如何還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訴我,還說,我相信她和席燁華,這句話雖然有獲取她信任的成分,但只要她沒有說謊,更何況也沒有兇手主動交代實話的,那基本可以確定她不是兇手,至于席燁華還是得另說。
去找席燁華的時候,他家里人說他今天正在寫作的緊要關頭,謝絕見客,警方沒有證據證明他與案件的牽扯,也沒有辦法強行闖入,只能先回警局。
2021年10月21日-星期四
今日,死者的身份總算是有了著落。
我和警方一起去了其生前居住過的地方。那地方在一個離北雁橋約三十分鐘路程的小村落里,村子里也早已沒了人,只有死者一個人住在一間破窯洞里。
不敢想象,有一個女孩在那樣一個地方生活了如此之久,如果不是警方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去搜查 那么她的身份將再無人知曉。
我翻看了窯洞內所有的東西,她的生活并不整潔,里面堆積了不少垃圾,一張并不大的床,和一張破舊不堪的桌子,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抽屜里有一張看著年代有些久遠的照片,上面有四個人,其中一男一女已經看不清樣子,應該是她的全家福,也是窯洞里唯一有價值的線索,剩下的就是拿著那張照片去一一核實。
出了窯洞以后,看到漫山遍野的荒草和荒樹,真是可惜了這個地方,聽一些北雁橋附近的老人說,這個村子里很多年前鬧鬼,死了不少人,才成了這個樣子。
已經沒有時間去追溯村子里過往。
警方繼續查證那張照片,確定死者身份,而我去見了席燁華,還是老樣子,斯斯文文,彬彬有禮。
他也承認了韓艷艷所說的一切,也承認了他對韓艷艷沒有什么感情,最多只是當個朋友,她的存在,只是為他筆下的一個角色而找的原型,當然,待一切了結,他也自會說清楚。
聽了這些,我有些不是滋味,但也說不得什么,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事,席燁華也并沒有做錯什么,姜太公釣魚,誰又說的清楚。
我問他,昨天為何不愿意見人,他說他正在思考筆下的人物。
其實我是不大信的,著實是夸張了些。
不出所料,他昨天根本就不在家里,而是去找了一個人,徐飛。
他沒說實話,徐飛倒是說了實話。
也幸好我去找了徐飛,不然可就錯過了太多。
我去的時候,她正在輔導女兒作業,我也幫著,做了幾道,她一個單身母親不容易,牽扯進這么個案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女兒很乖,也很可愛,見我就叫叔叔好,我想著,孩子也是不容易,便陪著她多待了一會兒。
我問她,愛不愛她的媽媽?
她說她很愛。
我還問,她想不想她的爸爸?
她沒有說話。
徐飛將席燁華昨天來找她的事托盤而出,聽完之后,我才知道,她比我想象中更不容易。
她說:昨天那位席先生來找我了,不過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韓艷艷。
我不太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他也只讓我將韓艷艷曾頻繁留戀與北雁橋的事情隱瞞,并且向我保證,人絕不是韓艷艷殺的,并且給了我一筆錢,那筆錢足夠支撐我和孩子后半輩子的生活。
其實,我很想收了,但是人命關天,孩子她爸走的早,我也只想好好撫養她長大,其他的事,一概不想知道,考慮之后,還是拒絕了。
對了,他還說,讓我小心王銘,我不是特別明白,但我知道他們家的勢力,所以他這樣說,可能還是有些道理的。
我聽完,腦子一片混亂,韓艷艷和徐飛,我到底該相信誰,還是說,兩人都說了假話,又或者,都說了真話。
我問她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支撐著她的生活,她說并沒有,這些年,都是自己一個人過。
我相信警方的判斷,所以,如果徐飛沒有說謊,那只能說明她自己并不清楚。
只是那王銘,難道還真如席燁華所說,并不簡單。
如此,他們五個人的調查,可是一個都不能停。
2021年10月22日-星期五
江瀾的背景果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她的母親和雙胞胎妹妹都已經離世,而那個嗜酒如命的父親也在三年前離世,好好的一家人,就這樣成了一個人。
雖然這并不能看出什么問題,但窯洞里的那張照片實在令人記憶深刻,兩張模糊的臉,應該就是她的父親和她自己,而死者,就是她那個明明活著卻又死了的妹妹。
警方將她以前的生活全部做了調查,母親死于她十六歲那年,妹妹也在同一年離世,此后,她與父親便搬了家。
這是她的故事,感慨卻又無話安慰,或許她已經釋然了,又或許,傷心的過往,是她變成這個樣子的主要原因。
下午的時候,來了一個特殊的報警人,是王銘的兒子。
報警的理由是,王銘近一年時間都不對勁,他懷疑他父親在外面有了女人。
這兒子可比他那個父親順眼多了,就是這脾氣,著實不太好,不依不饒,警方被逼的沒辦法,只得說了實話,他聽后,果然是一臉怒火,要不到在警局,指不定成什么樣子。
就當要離開的時候,徐飛來了,來的很突然,沒有任何預兆,看樣子應該是要去接孩子,順路先來了警局。
徐飛看了王銘兒子一眼,而我看到他躲避了徐飛的眼神。
徐飛稱有一次她看到韓艷艷旁邊有一個女子,戴著帽子,看不清樣子,但兩人之間的關系甚是親密,按照她的描述,并不清楚,但聯系起這個案子,總覺得人就是江瀾,尤其是兩人差不多的身高,相似的身形,就連徐飛也覺著很像,但韓艷艷和江瀾又是不認識的樣子。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王銘兒子走后,我一路跟著他,想要告訴他,在案情結束之前,先不要過問江瀾和王銘的關系,卻不小心讓我看到他偷偷跟了徐飛,還一路跟到學校門口才離開。
可這兩人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我攔住他,想問個清楚,他卻一心想跑,幸好,我還不是那么的弱。
我問他:你跟著她做什么?
他是:你是警察嗎?
我答他:不是。
我確實不是,只是幫警方的忙而已,大多數時間都在角落里待著。
他說:那你有什么資格問我?
我說:我可以選擇報警。
看他的樣子,是很關心徐飛的,想來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的。
我接著說:我只是想確定與案情無關,你不必擔心我會說出去,我可沒有那么閑。
他說:小時候,我在徐姐姐家住過一段時間,她媽媽跟我媽媽很熟,她雖然大我不少,但卻是她陪了我很久,所以,我對她,只是弟弟對姐姐的關心而已。
我問:那你父親知道嗎?
他說:知道,他不反對。
如此,徐飛身后的人,就是王銘的兒子了,而王銘也是知情的,兩個又牽扯多少。
徐飛和王銘,王銘和江瀾,江瀾和韓艷艷,韓艷艷和席燁華。
這五個人的關系還真是復雜,而他們都與北雁橋脫不了關系。
對了,北雁橋,或許背后還有什么是沒有查出來的。
這個時候,不免多想,我所知道的線索是否屬實,他們五個人,誰說了真話,而誰又在隱瞞,更重要的是,說了假話的人也不一定是兇手,說了真話的人也有可能是兇手。
目前為止,他們都沒有任何確切的殺人動機。
唯一能猜一猜的,就是那張被毀去的臉,一張和江瀾一模一樣的臉,看來問題的關鍵還是在于她。
若說王銘要殺她,那只能是兩人關系破裂,又或者是因為他怕兒子知道,但又為什么要毀去那張臉?
要是徐飛殺她,似乎沒有任何的理由,是一時起了沖突,還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如何韓艷艷和江瀾認識是成立的,而她們又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那她殺人必然就是因為江瀾,想要替江瀾開脫,所以才毀去了臉。
席燁華更美了道理,他認識的人是韓艷艷,他自己跟江瀾沒有任何牽扯,也不像是會為了韓艷艷做這種事的人,要是做了什么,那也是為了他自己。
至于江瀾,連知不知道她這個妹妹的存在都說不清楚,殺人,血脈至親,可她妹妹又為何會淪落成那個樣子,按她的話,什么也不知道,更加的亂。
五個人里,王銘和江瀾的嫌疑是最大的。
不對,為什么要毀去臉?江瀾真的是江瀾嗎?
2021年10月23日-星期六
我昨晚連夜給警方打了電話。
可在第二天一大早,卻知道了,王銘極有可能就是兇手。
有了新的證據,王銘用繩子纏在出租車底部的刀具,還有剩余的氰化物。
審訊的時候,我就在外面聽著。
王銘說:警官大人啊,我真的沒有殺人啊。
警方說:刀具,氰化物,證據確鑿,你還抵賴。
王銘說:這些東西確實是我的,可沒真沒殺人。
警方說:沒殺人,沒殺人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殺死死者可就是這兩樣東西,還有,藏在車底,要不是我們再一次徹查了你的車,可還就真被你糊弄過去了。
王銘說:我……好吧,我承認,我承認我確實是想殺人,可我想殺的人是江瀾啊,而且,我還沒有動手呢。
警方說:殺江瀾,為什么殺她?
王銘說:她威脅我,我就那么一個兒子,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才想著這樣,可等我那天趕到和她約定地點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人了,我也就趕緊跑了。我實在是害怕,而且我也沒殺人,人要真是我殺的,我也不會把這作案工具還留著啊,對不對。
看似指向王銘的證據,又不是那么嚴密,警方問我,王銘到底是不是兇手,雖然他說話滴水不漏,但現在就他一個人有殺人動機,而他應該是認錯了人,錯殺了江瀾的妹妹,毀去臉,可能是想要拖延時間。
我想了想,覺得不對,就如王銘自己所說,作案工具沒有道理還繼續留著,一個啥了人的魔鬼,他的心理素質不可能差到連作案工具都能忘了收拾,他肯定不是兇手。
就在這時,席燁華打來了電話,說他要出國了,等不到案子破了,還說,如果有機會,他也想看看兇手的樣子。
我知道他不是兇手,我看過他的推理小說,天衣無縫,人如果真的是他所殺,恐怕到現在都是一籌莫展。只是他要走了,等我再打過去,人已經上了飛機,我懷疑他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所以,他走了。而現在去問他,也不會說,否則又怎么會選擇走。
倒是韓艷艷,他們兩個人我也看不透。
下午,警方的調查出了結果,死者是江瀾,也就是說,活著的那個,才是窯洞的主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得不說,她的確很聰明,以江瀾的身份出現,擾亂了警方的視線,毀去了那張臉,拖延了時間。
我不知道她又沒有料到過今天,只是被捕的時候十分平靜,我猜,她知道,世間沒有不透風的墻。
至少,這將近一周的時間,她名正言順活在了陽光之下,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樣的愁,什么樣的恨,能讓她對自己的親姐姐下此毒手。
而這一天,她一言不發,只承認了人是她所殺。
她說:明天吧,我今天累了。
晚間,韓艷艷已經離開了黎城,出了國,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或許,席燁華對她,還是有一些感情的。
王銘算是徹底洗清了嫌疑,但意圖殺人,也是要被刑拘的。
看來真正殺人的人,也是布了一大局的棋。
北雁橋那個地方,牽扯了五個人,確實是一個絕佳的殺人地點,如果她沒有殺人,如果她也如真正的江瀾一樣生活,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只能說,人這一輩子,總有太多的不幸運,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走得出來。
2021年10月24日-星期日
今日凌晨六點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今年的雪可比往年要早上半個月,不過半小時,漫天大雪,層層高樓,遠處青山,就已是素裹銀霜。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江瀾,不對,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天,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我問她:到底為什么殺人?
她說:她該死。
我繼續問:怎么殺的人?
她說:一刀一刀劃的,劃完之后注射了氰化物。
我說:她是你姐姐。
她說:姐姐,她不配。
我愕然,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總是如此,傷之則切。
聽著她的敘述,說不清對錯,只能說她犯了罪。
她說:那張照片,我實在是舍不得毀掉,因為我只有那一張了。
小時候,那個男人對我和媽媽,還有那個女人,都很好,如今,就像一場夢一樣。后來,我才知道,為了把我媽媽騙到手,他使了多少手段,也只有我媽媽那樣天真單純的人,才會信了他的鬼話。
直到我十二歲那年,他終于忍不住了,原形畢露,和我媽媽大打出手,我看到的那一幕,一輩子都忘不了,一地的血,很可怕。
我哭著,不敢動,我那個時候,怎么就那么懦弱,什么都不敢做,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什么都不怕,可是我的媽媽等不到這個時候。
接下來幾年,我和媽媽的生活就如同地獄一樣,一次又一次,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輩子,媽媽再懦弱,也不能忍耐看著他打我。
我十六歲那年,兩敗俱傷,只是媽媽命不好,一個多月以后,就因病去世了,剩了我一個人,一時之間,竟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那個女人,不知道在外面結識了什么人,一母同胞,還是很有差距的。
我恨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恨她,她都做了些什么,媽媽的去世,她是脫不了關系,他們兩個人,一點一點,喝完了媽媽的血。
我離開了那個家,真得感謝他們為了忘記我的存在,就說我死了,這樣,沒有人會查到我。
他們兩個人,才是狼狽為奸,做過什么事,我就不說了。
我等啊等,終于等到了那一天,他長期酗酒,身體每況愈下,在那個女人剛上大學的那一年,永久的離開了人世。
我開心,但仍有不甘,他們都不該活著。
在酒吧里,我認識了韓艷艷,她是個很好的人,給了我溫暖,給了我家的感覺,那個窯洞我也不經常住,大多數時間,都是直接住在她家里的,她家里也沒人,那地帶也偏,所以我經常過去,除了她,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這么多年,那個女人的德行,可是一點也沒變,你不是想知道,為什么她不會拒絕王銘嗎?因為她一直都是那樣一個人,從來沒有變過,高三復讀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死性不改。
不出所料,他們兩個人打的如火如荼,王銘那個兒子可不是善茬,要是知道了他爹做過的事,可是不會息事寧人的,王銘也是,就這么一個兒子。
等到那個女人倦了,知道了這事,就一直威脅著王銘,終于啊,有一天,有人忍不住了,想要殺之而后快,他骨子里,有一樣東西,跟那個男人很像。
是他主動約的江瀾,說要做一個了結,所以啊,從江瀾的角度來說,我前幾天說的,可沒有一句假話。
只是我動手那天,被韓艷艷看到了,她問我,我不忍心騙她,所以還是說了,北雁橋是王銘約的地方,所以盡管她經常去那里,我還是動手了,機會難得,沒辦法錯過。
我告訴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實話實說就是了,她說,她唯一能為我做的,就是沒能看清我的臉。
如果我沒有這些破事,她這一輩子都是無憂無慮的。
我是個罪人,但我從來不悔。
至于席燁華,我可就不太清楚了,她怕是動了真心,連我都瞞著。
她說完了,我久不能語,這人間吶,還是有太多的黑暗了。
我告訴她:是席燁華不讓說的。
她笑了。
酒逢千杯知己少,她這一生太苦,有一人相伴不易。
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只說,從此以后,只有她一個江瀾了。
我想,她是又愛又恨,血肉之親,血脈相連,怎能說斷就斷。
有些東西,無法改變。
她說了她母親的墓地,如果有機會,希望我去看一看,她怕她母親太孤單,以前是一個很愛熱鬧的人,只是她這些年,都不敢出現在她母親面前。
最后的最后,她問了我一個問題,我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了她,楊海城。
她說,真是個好名字。
原是想等雪停,可今日的雪,怎么都停不下來。
夕陽落下的時候,我去了墓地。
墓碑上,落了雪,一片一片,遮不住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