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夜,我自知死期已至,請大人進內室,支開母親、兄嫂后,哭泣著說:“大人,我能夠服侍大人一年多,這是我的福氣,無奈我福薄命短,不能終生侍候,眼看就要與大人永別了。我一個卑賤的小女子,不值得可惜,但有三件事未了,死不瞑目。”
說到這里,我又咳嗽起來。大人急忙端來茶杯,我喝了一口,略為安定,望著眼前為我端茶的大人,我無比感激,急忙拭去眼角的淚水,說:“謝謝大人!”
他接過茶杯,將其放在桌上。
我繼續說:“第一件不瞑目的是,我肚里已懷著大人的骨血三個月了。”
大人聽后,眼里閃過一陣慌亂。剛娶我不久,大人也曾和我說過晚年求子的事,他其實很期盼的。
可后來大人見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我也多時沒懷上,便打消了這個想法。想不到我居然有了,聽說老夫少妻生出的兒子聰明異常,唉,可眼下這個孩子是無指望了!
2.
我知道他會責備我故意隱瞞。其實知道自己有了那天,我也很開心。
那天是農歷臘月初八,都說“臘七臘八,凍掉下巴”,我穿著厚襖子,荊七在屋里點了一天的炭火還是冷得很。大人出去帶兵又是半個月沒了消息,要是回來人,我一定寫好信捎給大人,告訴他這個消息。
看到《紅樓夢》第九十八回黛玉死的那一段,我便怎么也看不下去了。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地上走來走去,心里慌得很,不知道是高興、激動還是擔心。每當這個時候,我便又倚著門靜靜地看黃昏。
一年四季,我總是倚在門口,從早晨到傍晚,盼著大人可以得勝歸來,再也不用出兵打仗,日夜勞頓。常常,見不到大人,看的最多的便是黃昏了。
春天的黃昏伴著剛抽出的新芽與湖面的游船蕩漾在碧波上;夏天的黃昏會悄然地合攏滿池的荷花,菡萏的蓬頭在晚風中搖曳,招引那夜晚光臨的螢火蟲;秋天的黃昏將楓葉投射到紅磚砌成的墻壁上,幾只螞蟻爬上那面墻,駐足又散去;冬天的黃昏會將裸露的枝椏映照在地上,似一幅粗略的素描,不那么認真的筆觸只留下一抹痕跡。
那日,我等到殘陽被曉月代替了,黃昏便消失在暗夜里了。
3.
我不知站了多久,荊七從前院過來,腿像灌了鉛似的走得特別慢,臉上也是猶猶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荊七,怎么了?”我察覺到他有事。
他搓著手,咬著嘴唇,下了很大決心說道:“夫人,我和你說了,你得挺住了!”
我一陣眩暈,緊緊把住門框,荊七急忙扶住我,“大人沒事,大人沒事,后天他們就回來了。你放心!”
他又著急了,擔心地說道:“夫人,你不能總這么著急擔心大人,還有你這眩暈的毛病得去看看了,不能總挺著。”
我擺著手示意我沒事,可他還是有事,我睜開雙眼,又是一陣眩暈。強忍著,問道:“那到底誰有事?怎么了?”
“是夫人你以前的朋友珠鈺,她……她……”荊七說不下去了。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你快說!”一想到她在妓院那種地方,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她快不行了,托人捎個話想見你最后一面,夫人,你這身子骨,能去嗎?”景氣一臉為難。
“噗”的一聲,我一個字也沒說出來,一口鮮血卻噴了出來,隨即一陣眩暈,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4.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晌午了。我沒能見到珠鈺最后一面,她是被折磨死的。大人明天就回來了,我叮囑荊七,不能跟大人說我吐血的事。
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養幾天就好了,可沒想到,許是擔憂過度,總尋思沒能見到珠鈺最后一面,是我一輩子的遺憾,我便落下這咯血的毛病,眩暈也一日重比一日。大夫說,恐怕動了胎氣,孩子保不住了。
大人知道這些情況后,只是一個勁兒地嘆氣,眼角的皺紋又深了許多。
他陪了我一天,皇上的一道密旨,他又急匆匆地走了。等他回來,我已經病入膏肓,等著見他最后一面。
“我沒有支撐到把孩子生下來這一天,深負大人恩情,就是到了陰間我也不甘心。大人,我對不起你!”說完,我又是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如果說讀書、寫字、畫畫都是一種修行,我希望自己功德圓滿!每天1000,堅持365!你的關注與喜歡是對我最大的鼓勵,謝謝!
無戒365挑戰訓練營第6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