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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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將至,深林里的烏鴉低低叫了兩聲,有風(fēng)從樹頂掠過。

葉疏棠的長劍劃過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喉嚨,然后歸于鞘中。

其時已是初春,但在這遠(yuǎn)離中原的西北邊關(guān),還到處是綿綿白雪。林中雪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十多具尸體,皆身著黑衣,面覆銅甲,手中尚且握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兵器。

現(xiàn)在葉疏棠是唯一站著的人。他身上的棉服有些單薄,看上去難以抵御這西北初春的寒風(fēng)。頭發(fā)隨意束起,在夜幕之中飄搖不定。

葉疏棠殺死最后一名黑衣人之后,沒有再去揭開他們臉上的銅面具查看。在被追殺的第一天他就揭開了十三塊面具,但面具下無一例外都是一張被嚴(yán)重毀容的臉。

他收劍轉(zhuǎn)身,向著林子之外走去。

一連十天,這些黑衣人猶如附骨之蛆,一直追著他從江南來到了北涼。殺盡一批又來一批,饒是劍術(shù)冠絕江湖的葉疏棠,也被他們追得疲憊不堪,還受了不輕的傷。

十天里,葉疏棠每一刻都不能放松。在酒樓里喝著茶,店小二肩上的抹布里就會飛出來一支毒箭。在大街上走著,行乞的小孩就會撲上來把染了毒的碎瓷片扎向他的大腿。甚至是在野外,他都要時刻提防草叢里探出來的匕首,或者是河面下甩出來的鐵鉤。

然而這些都只是用來擾亂他注意的手段,那些面覆銅甲的黑衣人才是真正的殺招。他們攻擊手法凌厲且悍不畏死,就算面對葉疏棠的劍刃也毫不猶豫,往往用一條性命換取葉疏棠身上一個小小的傷口。

他們是真正的死士,是純粹的殺手。

葉疏棠仍然想不通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誰在操控。清楚他此行的目的和路線的人不超過三個,但他找不出那兩個人出賣自己的理由。

然而他再困惑也沒有什么精力去思考了。連續(xù)十天不眠不休地搏殺,再加上那些黑衣人連續(xù)不斷以死換傷,他的精神和身體就算再堅韌,也到了快要崩潰的時刻。

雪地里延伸出一串帶血的腳印,葉疏棠走出深林,恍惚間似乎望見幾間清雅的木樓。正想呼救,鼻端飄來一縷淡淡的酒香,葉疏棠只覺得精神一松,倒在了雪地之中。


當(dāng)再次聞到那股酒香的時候,葉疏棠悠悠地睜開了雙眼。

入目所見是干凈的屋頂,不染一絲灰塵。他掀開棉被坐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傷口都被仔細(xì)地處理過,涂上了某些不知名的藥粉,稍大的創(chuàng)口還加上了干凈的白紗。

房間干凈整潔,除了兩盆綠植再無多余的裝飾。陽光透過窗紙灑到身上,葉疏棠有種難得的心安之感。這十天來不眠不休,此刻睡了好大的一覺,他除了放松之外還有些隱隱的倦意。

只是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

葉疏棠這么想著,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在人的一生之中,總有那樣的一些畫面,你只是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余生卻念念不忘。

屋外有個小池,池邊有株桃樹,樹下有個姑娘。姑娘著紅衣,捻花。花瓣入酒,一圈圈的漣漪映著天光。

“你終于醒啦。過來幫忙。”紅衣的姑娘聲音清靈,酒壇里飄來陣陣幽香。

“哦,哦……好的!”葉疏棠趕緊上前去,在她的指揮下把撒了花瓣的酒搬到桃樹下擺好。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葉疏棠一邊干活,一邊說道。

紅衣女子拍拍手,回過身來,又?jǐn)[了擺手:“哎呀小事啦,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嘛,怎么會見死不救……而且你傷得又不重,只是疲勞過度而已……你是不知道你睡得有多死,給你上那么烈的藥你都沒反應(yīng)……你別多想啊,我可沒趁你昏迷占你便宜……”

“…………”葉疏棠沒想到,看上去如此清寧的女子竟然是個話癆。

“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你。至于你占沒占我便宜,我就不追究了……”

“哎呦喂就你那樣誰稀罕?再說了這可是我的地盤,我還救了你,還讓你在這兒養(yǎng)傷,就算占你便宜那也算是你給我的報酬!”

“不是剛剛還說江湖兒女的嗎?”葉疏棠把最后一壇酒放好,回身說道,“怎么動不動就提報酬……”

“我就提怎么了,你給我記住,現(xiàn)在是你欠我的……”

……

世間的事就是如此,明明是初相遇的兩個人,卻有著天然的親近,就像是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她會在桃花盛開的樹下等著你,跟你爭論一些毫無道理的雞毛蒜皮。你們四目相對宛若久別重逢,在對方的眼睛里看見自己的眼睛,就像落花跌入流水,心有靈犀,自然而然。

……

“你說你想在這安心釀酒,你家里就在這兒給你蓋了房子,還定時送東西過來……那你家肯定很有錢咯?”葉疏棠坐在池邊的石頭上,往池子里扔著石子。

“小棠啊,你這么說就不對了,多少錢算有錢?我家里給我蓋個房子就算很有錢啦?……我發(fā)現(xiàn)你是不是有點仇富啊,這可是要不得滴……”

“寧無憂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要么就叫我全名,要么就叫我葉公子,別整天小棠小棠的叫,跟你說前代劍圣都沒這么叫過我!”葉疏棠盯著叫做寧無憂的紅衣姑娘,憤憤地說道。

“還前代劍圣……好像你跟劍圣很熟似的……”寧無憂表示不屑。

“嘿你不信是吧?”葉疏棠跑回房中,把自己的佩劍拿出來擺到寧無憂面前,“看仔細(xì)了,這把劍的名字叫‘流水’,三年前斬斷前代劍圣陸秋本命劍的,就是它。”

寧無憂提起修長的流水劍,看了看,又丟到地上,說:“那照你這么說,你豈不是當(dāng)代劍圣了?”

“不錯,我正是劍術(shù)冠絕江湖的當(dāng)代劍圣!三年前我約戰(zhàn)陸秋,十息之內(nèi)斷其劍,奪其名,然后就成為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劍圣!怎么樣,是不是很厲害?低調(diào),低調(diào)啊……”

葉疏棠仰天長笑幾聲,卻發(fā)現(xiàn)寧無憂正盯著他,一臉看白癡的表情。

“咳咳,”葉疏棠尷尬地笑了兩聲,“也罷,江湖渺渺,本劍圣不在乎那些虛名!”說完他又瞟了瞟寧無憂:“我真的是劍圣啊……”

一道鴿哨聲傳來,寧無憂眨了眨眼睛,說:“嗯,嗯,劍圣,劍圣。劍圣大人光臨寒舍,小女子榮幸至極。”說完,她起身向屋后走去,只留下一臉無奈的葉疏棠,和那把很好看的流水劍。

片刻之后,信鴿又飛起,向著遠(yuǎn)方而去。


葉疏棠一生之中最安寧平靜的日子有三天,這三天就在釀酒、拾花、痛飲和爭執(zhí)之中度過。

寧無憂讓他幫忙,而他也死皮賴臉地以報酬為名喝掉了她去年釀下的十七壇酒。

到了第三天,晚霞滿天的時候,葉疏棠準(zhǔn)備離開了。

“再陪我喝一晚上。嘗嘗新釀的‘落花’。”寧無憂抱著壇子站在桃樹下,收斂了往日的笑臉。

葉疏棠望著桃樹下的一襲紅衣,生出了一種叫做留戀的感覺。

冠絕江湖的劍術(shù)被他用來獵了一只雪雞,劍去劍來間帶起清涼的風(fēng)。

兩人就在池邊,樹下,燒雞,喝酒。

西北的初春仍舊寒風(fēng)刺骨,但這里有著天然的地?zé)幔c遙遠(yuǎn)的江南似乎并無多少差別。

新釀的落花酒還有幾分凜冽,幾瓣桃花在酒中浮沉不定,映著池邊跳躍的火光。

“小棠,說說,你有沒有什么……夢想?”寧無憂抱著壇子豪飲一口,轉(zhuǎn)頭對葉疏棠笑了笑。

葉疏棠撓了撓頭:“夢想啊……你怎么會突然問這個?”

“讓你說你就說嘛,堂堂劍圣大人怎么著也得有個畢生追求的目標(biāo)吧。”

“嘿嘿,要說有也到還是有……我就想著有一天,邊關(guān)也不打仗了,大唐和金帳王庭和平相處,兩國的老百姓不用擔(dān)驚受怕,能好好過日子,小孩子都能讀書識字,然后憑自己的學(xué)識改變生活……可惜啊,我一個人的力量又怎么做得到這些……”葉疏棠嘆了口氣,仰頭灌了一口。

“真好,我相信會有那么一天的。”寧無憂的臉映著火光,宛若桃花。

“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么?”葉疏棠問道。

“我就沒你那么遠(yuǎn)大的志向啦……我就想自由自在地生活。我從小在這里長大,雖然也沒有多少煩惱,可總覺得不自在。人總不能一輩子就在一個地方呆著吧?我特別想能有一天到江南去看看,去真正的江南,有微風(fēng)細(xì)雨和花衣裳的江南!”

“雖然這里四季溫暖如春,可這里不是江南啊!我真的特別特別想出去看看……真的,特別想……”寧無憂抬頭看著星空,眼睛里有明亮的光。

“我?guī)闳グ !?/p>

葉疏棠說完這句話卻突然有些慌亂。夢想和承諾大概是世間最不長久的東西,它們在被說出口的時候熠熠生輝,卻往往敵不過時光無常,說不定就在某一天某一刻,輕輕地,像水泡般破碎,悄無聲息。

寧無憂笑了,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好啊。”

葉疏棠更加慌亂。

“劍圣葉疏棠,我知道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在你走之前,為我舞一次劍吧,就當(dāng)你給我的報酬。”寧無憂扒開火堆,翻出燒好的雪雞,撕下一只雞腿狠狠咬了一口。她手上滿是油光,眼里卻有點點晶瑩。

葉疏棠喝干壇子里最后的酒,一揚手,流水劍脫鞘而飛。

池邊忽有大風(fēng)起。

葉疏棠衣袂飄搖,掠至空中握住了劍柄。

“霓為衣兮風(fēng)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

葉疏棠高歌肆意,寧無憂一笑嫣然。

桃花拂過劍刃,狂風(fēng)吹散青絲,寧無憂抬著頭,竟是看得癡了。


離了那片小小的池塘,寒風(fēng)和白雪又開始肆虐。

葉疏棠提著劍,獨坐在駐馬關(guān)的山口。

大唐天啟十三年二月初七,中原江湖劍圣葉疏棠一人一劍,從江南道出發(fā),前往北涼道,意欲刺殺勾結(jié)金帳王庭的柔親王。此事絕密,只有前代劍圣陸秋、大唐巨富沈修歌與葉疏棠三人知曉。然而葉疏棠北行途中遭到追殺,追殺者皆身著黑衣、面覆銅甲,疑似近幾年江湖上新崛起的殺手組織——刺蛇。

葉疏棠雖從陸秋手里奪過了劍圣之名,但陸秋對于他而言實是亦師亦友。而他與沈修歌更是性情相投。此次刺殺柔親王一事,便是三人合力謀劃實施。葉疏棠想不出這兩人會有什么理由出賣自己。

想不通便不去想。柔親王勾結(jié)金帳王庭,要將大唐邊關(guān)十七城寨布防圖交給對方。既然葉疏棠活著來到了駐馬關(guān),就一定要殺了柔親王,奪回布防圖。

遠(yuǎn)方山脊與天相接,蒼茫一片。風(fēng)勢驟緊,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葉疏棠盤坐在山巔,膝頭橫著流水劍。

他在等。

就在大雪即將淹沒葉疏棠的時候,駐馬關(guān)口,緩緩駛來一輛黑色馬車,其周圍還有數(shù)十騎隨行護衛(wèi)。

積雪抖落,葉疏棠站起身來,一寸一寸拔出長劍。

在雪中積蓄了一夜的劍意噴薄而出,直指那輛黑色馬車。

凌厲至極的劍意破空而來,轉(zhuǎn)瞬間就斬向了當(dāng)頭的幾騎。

那幾個身披斗篷的護衛(wèi)騰空而起,亮出兵器迎向劍氣。

幾人當(dāng)空斷成兩截,而劍氣卻也消弭在半空。幾蓬鮮血在雪地中尤其鮮艷,但黑色馬車的車簾只是被微微吹動。

“什么?”遙遙一劍斬殺數(shù)人,葉疏棠卻是無比震驚。

自己精神飽滿的一劍,竟然被幾個人就擋了下來?更詭異的是,那幾人的身法手段,隱隱有幾分眼熟。

車簾掀開,頭戴金冠一身狐裘的柔親王走了下來。

“葉大劍圣,本王出關(guān)游玩竟然勞動你來送行,真是倍感榮幸啊。”

葉疏棠與他相距還遠(yuǎn),但還是從風(fēng)雪中聽清了他的聲音。

他提著劍一步一步走向眾人,身形在大風(fēng)之中顯得有些單薄。

“王爺出關(guān)游玩我管不著,可有些東西總不能讓您就這么輕易地帶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葉劍圣一心為國為民,本王甚是欽佩啊。本王當(dāng)然也沒想過就這么容易地走出關(guān)外,所以帶了些朋友同行,想必你也認(rèn)識他們。”

柔親王的話剛說完,馬背上的數(shù)十人都掀開了斗篷。

葉疏棠握劍的手顫抖了一下。

“九溪山白猿劍任士湘,東云閣閣主司馬回舟,點將臺孟大家,覆雷觀掌教沖靈子,玄明寺住持圓空大師……哈哈哈王爺好手筆,這是把半個大唐江湖都帶來了啊……”

隨侍在柔親王身周的,赫然是當(dāng)今中原江湖半數(shù)中堅力量。

柔親王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笑意,揉揉下巴說道:“當(dāng)然。面對鋒芒畢露的劍圣葉疏棠,本王怎么也得拿出最大的誠意。”

回過身,他又接著說道:“葉劍圣一定很奇怪,為什么一路上被追殺了十天十夜。其實我也很吃驚,一代劍圣用上蠱蟲調(diào)教出來的刺蛇死士竟然也沒追死你。不過也好,就讓他親手殺死你吧。陸先生,出來見見故人吧。”

葉疏棠的瞳孔猛然縮緊,視線彼端,前代劍圣陸秋走下馬車。

“原來是你。那么,沈修歌一定已經(jīng)死了吧?”葉疏棠的聲音里有著壓抑不住的怒意。

“沈修歌冥頑不化,本王已經(jīng)請陸先生出手處理了他。”柔親王回頭看了陸秋一眼,陸秋面無表情,眼角卻是在微微抽搐。

“好,好,好!太好了!三年前我一劍入了江湖,沒想到直到今天才有機會放開手腳殺一次。”

葉疏棠把劍橫在身前,身周狂風(fēng)驟起。

一劍橫關(guān),萬夫不得過。


平日里千杯不醉的寧無憂竟然醉了一夜。

密林深處這個溫暖怡人的地方灑滿陽光,寧無憂走出房門,瞥見了門前地上的一瓣桃花。

她撿起花瓣看了看,然后臉頰有淚滑落。

花瓣上刻著四個字:等我回來。


駐馬關(guān)口,斬殺了數(shù)十名高手之后,葉疏棠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

原本洶涌的劍意此刻完全無法隨心運轉(zhuǎn),同時還在慢慢凋零,就像是——落花。

葉疏棠提劍再殺,卻是被剩余的十多人合力一擊,震散了他的劍意,將他擊退數(shù)丈。而陸秋到此時都沒有出手。

葉疏棠只覺胸腹間劍意翻涌不休,然后噴出一口緋色的血。

十多名高手圍上來,葉疏棠很快重傷倒地。

視線模糊間,他隱約看見了一襲紅衣。

寧無憂來了。

陸秋示意眾人停手,走到葉疏棠身前。悠悠說道 :“既然你遇到了她,我也只好動用這把埋藏多年的刀了。葉疏棠,你在這落花暗毒上失手,這是你的命。”

寧無憂走上前來,捧著一壇酒,一言不發(fā)。

三天里信鴿來往那么多次,原來不是與家人通信,而是接收命令。

桃花釀造的酒,除了清冽,原來還是人間至毒。

葉疏棠低低地笑了。

他是個刺客,有著自己的道。

而她是殺手,就像把純粹的刀。

陸秋負(fù)手向馬車走去,冷冷吩咐:“殺了他。”

寧無憂看著葉疏棠的眼睛,說:“對不起。”

然后她把手中的酒壇摔到地上,緋紅色的霧氣蒸騰而起。

飄落的雪花染上霧氣,變成了朵朵晶瑩的桃花。

桃花形狀的雪落到圍著兩人的十?dāng)?shù)高手身上,又化為霧氣,鉆進(jìn)他們的口鼻。

十多名高手中毒倒地。

“你在做什么!”陸秋厲聲喝道。然后他飛掠至柔親王身邊,劍氣騰起,撐起一道屏障,護住了修為不高的柔親王。

寧無憂回身看著陸秋,說道:“我想要自由。”

陸秋面色猙獰,手中閃出一枚玉符。

玉符被他捏碎,寧無憂吐出緋色的血,癱了下去。

——刺蛇組織的每一名殺手,身體里都藏著噬心的蠱蟲。

葉疏棠掙扎著把寧無憂抱在懷里,淚落了下來。

寧無憂從雪地上拾起一塊碎陶片,在手腕上劃過。

“落花的毒只有我的血才能配,也只有我的血才能解……葉疏棠,我好想跟你去江南……”

“去江南,去江南,我?guī)闳ィ規(guī)闳ィ阋ツ睦镂叶紟闳ァ悴灰馈灰?/p>

“希望有來生,你等我……回來。”說完,寧無憂用最后的力氣揚起手腕。

葉疏棠握住她的手,輕輕一吻。

晶瑩的桃花還在飄落,陸秋要護住自己和柔親王,沒有能力過來阻止。

無盡的劍意在葉疏棠身周升騰而起,瘋狂運轉(zhuǎn)。

無憂,我剛剛悟出一劍。

我給它取名叫落花。

我舞給你看。

葉疏棠握住流水劍,大風(fēng)起,掠向陸秋和柔親王。

風(fēng)過處,晶瑩的桃花染上了緋紅的顏色。

寧無憂笑了。

她看見了落花,看見了流水。青青的河岸上有頑童在放風(fēng)箏,游學(xué)的書生青衫磊落,少女們穿著五彩的衣裳,笑靨如花。

這把劍叫流水,這一劍叫落花。

風(fēng)里有花香。

她看見了江南。

然后她閉上了眼睛,帶著笑意。

風(fēng)過后,陸秋和柔親王氣息已絕。

他們的眉心、咽喉、心口,有花瓣,還有血。


又是一年初春,葉疏棠來到那處溫暖的池邊。

他從桃樹下挖出一壇酒。

那是寧無憂為他留下的最后一壇落花。

沒有毒的落花。

葉疏棠拍掉泥封,飲了一口。

有點酸。

千杯不醉的他,竟然被一壇落花醉倒。

他靠著桃樹,雙眼迷離。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夜晚。一襲紅衣的女子一笑嫣然,像是桃花。她說她想去江南。

“我?guī)闳グ !?/p>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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