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讀宋詞,讀到一句話:“幾番風雨,只有花難護”。這幾天,秋葉紛紛的落下,偶爾也落在我的肩頭或從臉頰劃過。如果駐足了去看,那舞弄回旋下墜的樣子,似乎充滿著不舍。我就想,如果經了一夜的狂風驟雨,落就落了,該生的已經生過,領略了那三季的風雨空氣,利利索索讓出位置給新的生命未嘗不可。然后,坐在落葉堆里,透過光禿的枝丫,看十一月的純凈的藍天,也該是一種享受了。
? ? 花也好、葉也好、人也罷,怕的并不是一個強有力的打擊,最怕的就是那種無形的磨損。所以,古人形容花不落有“斷腸花”之說,總覺的太傷感。
? ? 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就體會到了一片葉子離開枝丫時的疼痛。
? ? 早晨起來,看見月亮坐在賀蘭山上。又是十五的月圓,豐滿而平靜。圓融無礙的月照著大地上的一切,像明鏡顯著我的多情和忙碌。
? ? 前一段時間心緒頗為不寧,按現在的話說就是整個人都不好了。我一向很警視自己的內心變化,因此,強壓著這股心緒按兵不動,想要從暗地里窺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生怕這是矯情的造作,也怕這是吃了閑飯的無病呻吟,更不敢像別人所說的孤獨寂寞。
? ? 我是個不大有野心的人,理想一類的話也就是用來哄哄學生,我斷定這可能不是夢想和現實的沖撞。網上有句話說:何以解憂?唯有暴富,也不知道是不是“精致窮”所導致的。
? ? 有學生說我是遇到了中年危機,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人到中年,姑且半信半疑;有老教師和我說,人到了三十歲左右就會心緒不寧,這個時候回頭看看,有很多道理要說出來,往前看,卻又是一片迷茫和壓力。我打趣說那到了您這個年紀呢?老教師直搖頭,“不敢看、不敢想”。
? ? 對于很多事雖覺無力,但想或許大抵也只能如此了。也懂得“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的道理,對于善變的事物也早已適應了,就常用變易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看待周邊的人和事。《重慶森林》里有一句話“其實了解一個人并不代表什么,人是會變的,今天他喜歡鳳梨,明天他可以喜歡別的”。執著于人事的變遷和心情的變化本就是水中撈月。年輕的女子哪會想到年老時的滿臉皺紋呢?
? ? 還是把自己看的太重。禪宗二祖臨難的時候說過一個偈子:“四大原無我,五蘊本來空。將頭臨白刃,猶如斬春風。”這種時時可死,步步求生的態度讓我熱淚盈眶。生命如瀑流!人事的代謝千古如常不易,千古的慨嘆也如常,把“我”和“我的東西”執為實有,亦或是把自己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和未來的構想中總是虛無的事情。
? ? 曾經給學生推薦書,欣然寫上蘇軾。我喜歡蘇軾那種人生的涵養和品質。傳統的士大夫都端著,治世時,把兒女情長的志意寫在繾綣的小詞里。亂世時,又把幽微難抒的家國情懷潛藏在小詞里。蘇軾坦然多了,他的筆下都是有個性的人物和有靈魂的山水,既有超越環境的高邁的襟懷,又有“此心安處是吾鄉”的善處憂患的曠達。卡爾維諾在《為什么讀經典》里說過一個例子:當毒藥正在調制著的時候,蘇格拉底還在用長笛練習一首曲子。“這有什么用呢?”有人問他。“至少我死前可以學習這首曲子”。
? ? 當下就是存在,關注當下時刻,所有的不快樂和掙扎就會消失。如何發現當下呢?
? ? 面對智者,我突然覺得我的生活剝離的方式太多,當我到那些智慧里面去,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像上輩子發生的一樣遙遠。現在存在的一切很好,但根本不會把我鎖住,那些曖昧也罷,交情也好,都像一陣風吹來又不見了。
? ? 對世界的二分法太過簡單。波普說:世界一分為三。一是物理世界,二是精神世界,三是客觀知識世界。享受人生的一切快樂和一切煩惱吧,這或許是生活的藝術。
? ? 消除了這些多余的平庸和不安,活在這樣一個美好和平的年代,真是我的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