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依舊早早地將老家的村落照得明晃晃的了,風便不甘示弱地隨后跟來。不是那樣凜冽寒冷,緊一陣慢一陣地將村子周圍的樹木吹得簌簌地響。于是,被風削弱了光芒的太陽,釋放著光輝的色彩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少了許多紅里透紫的溫暖來。從遠處大山深處蜿蜒流經村子西邊的小河,靜靜地泛著漣漪,水不深卻清澈見底。里面水草間游著的小魚,可不管這些,冷也好,暖也罷,似乎對它們而言,沒啥感覺和區別,因為古住今來,它們都是這么自由自在過的。
由于許久沒回老家住,早飯后我便去村子周邊轉悠著。先去了老塆子的后山上,見遍地松樹林下鋪滿著厚厚的松針,顏色深淺不一,金黃、粉紅、絳紅夾雜地散落成厚薄不一的地毯。大小不勻炸裂開的松球.成堆地散落在嶙峋的石縫和枝葉凋零的權木叢間。整座山見不著一個人影,只有些不知名的鳥兒,在茂密樹林的枝椏上與荊棘叢里鉆來蹦去,嘰嘰喳喳地唱著悅耳的歌。
登上山頂那塊由五塊巨石交錯堆疊又造型獨特,被塆里老人稱作“飛來鼓”的石頭頂上,放眼鳥瞰,入村口西北方向約500米處的那座70年代初,靠人工肩挑臂扛,用石塊壘砌、絞磨吊裝的渡漕,高舉著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朝東的千工堰水庫,波光粼粼。那條兒時上學的羊腸小道,已被刷黑的柏油路代替。老垸子前的水塘,水塘周圍的竹林已變成菜地。那些墻面屋檐下,用絳紅土寫著毛主席語錄和農業學大寨、打倒四人幫字樣的老房子全不見了蹤影。只有屋后那片栗樹林,依舊保持著昔日初冬層林盡染的風采。
在山上轉悠了近兩小時,杯里的水早已喝光,忽然想起,已是燒火做飯的時候了,咋不見有炊煙升起?那東一團西一簇,濃淡相間高低錯落忽隱忽現的裊裊炊煙呢?那裹著菜籽油、花生油香味,飄向村子上空的人間煙火氣,都藏匿去哪里了?那南沖北畈鼎沸的人聲,那呼喚爹媽呼喚姑叔哥姐回來吃飯的鄉音呢?
不見了,真的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