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從淅瀝的雨聲醒來,昨晚的燈明晃晃的亮,有些刺眼,但驅趕了無數陰暗的想象。讓妥妥的安全感包圍在我的周身。
這個時候我又記起昨晚奶奶在耳邊說,新房子,怕什么東西?
媽媽在電話的那頭說,從小在那里長大,怕什么?
我怕的正是你們不懂的。我怕黑暗里生出一雙干枯的雙手,一下鉗子般的緊緊勒住了脖子,再露出猙獰的笑,是骷髏啊……好,打住。奶奶搖頭,媽媽在電話里嘆氣。
特別是一個人置身在一棟大房子里,其他房間黑洞洞,老鼠在翻箱倒柜的開大會,好怕黑暗里一翻身就壓住了一只軟軟的老鼠。光亮總讓那些骷髏,老鼠望而卻步,我在安全帶,擁抱著光亮睡覺,好安眠啊。
昨晚早早入睡,迎來早早的醒來,記錄老家鄉下的早上。
(2)
現在,窗外便是黑籠籠的一團,在這不消散的黑里,不知名的蟲兒在鳴唱,不是大合唱,是兩種蟲兒單調的和音。倒顯得黑濃稠多了。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吧,時間正是5:0。
隔壁老人家在說話,聽得甚是模糊,爺爺的柔和聲,奶奶回應的暴栗聲,接著便是爺爺濃痰卡在喉嚨里咳嗽聲。又安靜了下來。我憑直覺判斷,正在談論妹妹是否平安生子呢?
窗外是朦朧的光亮,稀薄的黑衫了。隔壁房里,奶奶打開吱扭的房門,碎步的腳步聲后,又打開沉重的吱扭大門,幾聲清嗓的咳嗽,伸個懶腰,響亮的一聲“啊”,就撐破了早上的寧靜……
門前的大板栗樹上,老葉子被雨水清洗后,清翠幾分,不久后在秋風里黃,又掉了。家門前的那一帶山周身蒙了一層黑色的薄衫,顯得神秘。眼前山上的竹樹,個個精神抖擻,豎直腰桿,好似側耳聆聽小溪流水的孱孱聲,伴著清脆的小鳥聲,奏一首千古不變的優美曲調。
而那拴在走廊上的狗拖著鐵鏈,發出金屬聲,它搖著尾巴走近奶奶,奶奶也朝它走來,柔著聲音問,“夜里下雨,沒有淋雨吧?”狗拖著鏈子,轉了一圈,光亮的一身毛發,好像在告訴主人,怎么會淋雨呢,我在屋檐下躲雨。
奶奶移著步子,盛來昨晚的夜飯,和留下的骨頭,犒賞它。它可不好好的領賞,弄了一地,奶奶生氣了,又是怒斥,“哼!不好好吃,早上不喂你,就餓死你……”
爺爺在里屋一邊穿衣,一邊問老婆子,“狗不吃?”奶奶歪著嘴巴,眼睛朝里屋看去,恨恨的說,“它不吃,你有什么辦法?”爺爺不做聲了。
嘿,奶奶的性子火爆,爺爺早習慣了,無聲的包容這不諧聲,正是這聲音,開啟一天活色生香的日子呢。
光亮稀釋了黑,亮出陰沉沉的光了。公雞仰脖的嘀叫聲,在雞群里發出一只雞到處亂竄的驚叫聲,和著眾雞低調的憐憫聲。那是奶奶在捉大肥雞,宰了下鍋煮好吃給這些晚輩們。奶奶明年80歲了,爺爺84歲了,他們喂家禽,為了我們回家大補營養。
而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小偷盛行,又只有老人在家,他們乘著黑夜,扔包藥伺候狗死,大搖大擺提著雞籠走。要是遇到瘟疫,家畜死得不留根毛,全埋到土里。所以奶奶捉雞宰,心里盈著喜悅,就沒聽到奶奶的斥責聲。
留單的鴨子嘎嘎的叫,吆喝著鄰居的同伴一起下河去。奶奶要趕它獨自下河,它不愿。奶奶對著它教訓了一翻,罵罵咧咧忙去了,也只能隨鴨子的性子……
爺爺起床了,維護雞鴨狗吃食的秩序,自已撿根竹子,既當拐杖,又當家畜的鞭子。驚問著,為什么少了一只雞?
奶奶在打電話,終于正確的按對了鍵,打通了四媽的電話,揚著頭大聲的問,素素(妹妹)生了嗎?再叮囑幾句平常話。奶奶不善言語,沒有多話,就掛了電話,總是用行動默默無聞的表達她的愛。
她走出來對爺爺又是不好氣的說著,雞被宰了一只……
山對面的二媽清早趕來,邀奶奶去買新鮮土豬肉,操心的二媽愿我們回來,奶奶的飯桌上,不是雞,就是魚,還有土豬肉,這樣就是頂呱呱的好!哈哈……真心的為我可愛的家人們醉了。
奶奶邁著小步又跟著去了,什么時候奶奶的腿能好些,能輕松走上兩步呢?
天已大亮了,爺爺在我的床前催促我起床吃早飯了,又念叨著奶奶買肉的為何還未回來?
可親可敬的家人哈,有您們在這里,這個尋常的早上才令人親近,愿您們健康常在,一年又一年,盼您的90歲,盼您的100歲……讓我們回到這里總有家的感覺,享受這個美好的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