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
? ? ? ? ? ? ? ? ? ? ? ? ? ? ? ? ? ? ? ——《尋隱者不遇》
宋林此刻身在一條水泥小道上,路兩旁的灌木上露珠正濃,她有點茫然失措,恍惚間竟不知自己為何身在此處。
近年來山頂上的那座寺廟香火旺盛,人們多傳那兒靈驗無比,前去求佛的人自是絡繹不絕。何況信則有不信則無,到底是人們的一個好的念想。
宋林大清早地坐車來到這里,原因也無它,也就是求佛,問個心安罷了。她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夢里她站在一條小河旁,河水清澈見底,河對岸站著一個女人,四周是一片無邊的樹林。宋林好奇著對面的人是誰,可她看不清她的容顏,她試圖趟過河水去看那個女人,可河水太急,對面的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對岸,朝著她這個方向凝望,似乎看懂了她的意圖,她還沒來得及渡河,那人便轉身進了樹林,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人們總是覺得親力親為更顯得虔誠,所以很多人到了山腳下,多停車獨自徒步爬山,宋林也不例外。
她心中有太多細小的煩憂,無論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綻。只有在夜里,那些焦慮與暴躁才會像針扎一樣的,刺痛她的心。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自己的生活。
宋林從小跟著母親生活,她也從來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只是大學時期,她的母親忽然通知她再婚了。宋林討厭極了這種出乎意料的感覺,她竟覺得自己可悲,到底是到了怎樣隔膜的地步,她的母親才會瞞著她,直接通知自己她已經結婚。
興許是她想多了,就算她是她女兒,這也是她個人的選擇,無需過問她的意見。畢竟是她的婚姻,她的幸福,宋林也希望她過得好。
而問題就在這里,宋林覺得再婚沒什么,可那個男人還帶著一個孩子,比宋林小幾歲,從那以后,她媽就對那孩子好的不能再好,宋林開始有點分不清到底誰是誰女兒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狀況,像夢一樣,兩個陌生人從此變成自己的親人,荒謬至極的感覺。宋林總覺得自己內心是接受母親的決定的,可一旦看到那兩人,她就無話,只剩尷尬。真是抱歉呢,她原來做不到啊,做不到自然面對,幾年來,偶爾看著那一家三口歡聲笑語,她根本就是多余吧。
道路蜿蜒,一路盤旋而上。宋林慢慢地走著,這上坡看起來沒有盡頭一樣,那些腐朽的落葉散落在路兩旁,踩起來吱嘎做響。宋林的心忽然變得很平靜,很平靜,那些原本充斥在心間的煩躁,似附骨之蛆的黏膩心事,開始耷拉著,似乎不遠處那寺廟真有佛光普照一般,消散了,那些個灰暗情緒。
……
王英剛下車,一眼就看到了山中的寺廟。
在她來這里之前她還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里那個人依舊是用冷漠的語調,通知她周末回家吃飯。
說句實話,也不怕被人笑,她此次前來只不過想求簽解夢,并不是她迷信,而是她真的除了這,無可寄托了。
王英早早來到寺廟,這兒堪比旅游景點,多有人拍照游玩,此刻她也有點心動。這寺廟也生的奇怪,從遠處看并無不同,可當王英進了這寺廟卻徒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她曾經來過這里,而這卻是不可能的。
“大師,我最近常常夢到一個穿著古裝的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臉 …… 我和她之間隔著一條河,她在河對岸向我招手,我明明想走向她,卻控制不住飛奔離去。”王英說著,眼神卻飄向遠方,神情渙散,不期待答案的,有如喃喃自語。
“施主,萬發緣生,皆系緣分。”
王英有點蒙,回想起那個重復出現的夢境,她一時搞不清到底哪個是她,是快速離開的那個?還是招手走來的那個?
罷了罷了,她也就閑的無聊,誰沒事信這些?還是繼續她假面的微笑吧,有幸福圓滿的家庭,她覺得自己應該過得挺好。
下山的時候,宋林心里暗暗回想著那大師說的話語,“若欲脫諸苦惱,當觀知足”,宋林一聽“知足”二字,就覺得莫名其妙,難道是她不知足?打亂了她的生活卻不自知的人,不該收斂嗎?她也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希望著一個溫暖的生活,可是,太冷漠了這生活,是他們的存在讓她不自在,冷,越來越冷了,這天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宋林這么想著。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宋林忽然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衣的女人的背影,那背影神似那個夢中的女子。宋林急急忙忙追上去,一把拽住那人。
那人猛的回頭,兩人一臉驚愕地看著對方。
正是宋林夢中的那個女子,她名義上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