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老高,把謙叫來。”
“是,孤獨教主。”
……
“我不管不顧江湖五年,終于等到一批新勢力崛起了。”
“可惜他們都躲在暗處。”
“這又如何?我有一計,可以誘他們現身!”
“義父請講。”
“我假死。”
“什么?!”
“要是我死了,他們這群跳梁小丑一定會忍不住出手的。”
“義父,此計甚妙,但還有一絲不妥之處。”
“假消息終究會有走漏風聲的一天,不如……咱們將計就計!”
……
“老高!你!你……”
“孤獨教主,安心去吧,我們會替你完成遺愿的。”
“啊……”
……
“老高,你跟了義父多長時間?”
“五十年。”
“五十年的情義還不如那十萬兩黃金?”
“人生在世須盡歡,情義能值幾個錢?”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那這令牌……”
“拋出去,做個誘餌,反正它遲早都會回來的。”
“是,謙教主。”
第一章 ??落葉令牌
江州,春。
嘩啦啦的大雨沖刷著空無一人的街道,這場大雨已經下了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于平常人來說,或許就是幾天不出門而已,但對于做生意的人,下雨無疑是一件壞事,一件斷財路的壞事。
客棧內,陳玉珩獨自一人側趴在木桌上,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門外寂寥的青石板路,默默嘆氣。
“唉,這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他的半邊臉貼在桌面上,一只手抓著抹布在臉前來回移動,“明知道我怕麻煩,還丟下這么大一個客棧讓我經營,美其名曰鍛煉我,我看是自己懶吧!”
“唉,誰叫他是我爹呢?”說著,陳玉珩緩緩坐起,走到門后,手一伸將客棧門掩了一扇,“看來今天又要早點關門了。”
就在他正準備去拉另一扇門時,突然一只戴皮套的手猛地伸出,一把拉住門,陳玉珩一驚,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咳……咳……”伴隨著一聲咳嗽聲,一位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男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碩大的斗笠將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仿佛連空氣都不放過。除了一片黑,陳玉珩什么也看不到。
“客官……您這……風塵仆仆地來……是要打尖還是住店?”陳玉珩顯然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連說話聲都帶著一絲顫抖。
男子一言不發,兀自往客棧里頭走去,找了張空桌子,靜靜地坐下。
“咳……咳……”
“這人……是要干什么?”陳玉珩一邊想著,一邊把剛才關上的木門又再次拉開。
他走到男子面前,那斗笠男子仍舊是一言不發。
“您……這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男子緩緩伸出右手,指著桌上的箸。
“吃飯?”
“咳……咳……”男子點了點頭。
“好嘞,我這就去給您準備點吃的!”陳玉珩一手抄起桌上的茶壺,另一手翻開一個杯子,滿上,推到男子面前,“那您要吃什么?隨意?”
“咳……咳……”男子又點了點頭。
“行……行的,那您先喝茶,我進去準備準備。”陳玉珩二話不說轉身走入后堂,雖然他很想繼續再問下去,但直覺告訴他還是別多管閑事,畢竟比起好奇心,他更怕麻煩。
片刻之后,陳玉珩端著木盤緩緩走出,“久……等了……”
寬敞的前堂內一片寂靜,原本還坐在門前木桌上的斗笠男子不見了,連同他的咳嗽聲一起消失。
他端著菜走到門前,探出頭左右望了望,街道上除了雨,還是雨。
“這晦氣!白瞎了這上好的牛肉。”陳玉珩快步走到桌前,將手中的木盤狠狠地落在桌面上。
“哐當”,桌上傳來一聲脆響。
他低頭一看,只見桌上擺著一塊精致的赤色令牌,上面紋著一片楓葉。
“這是?”令牌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著他的手朝它伸去。
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可怕的風鳴聲,陳玉珩抬頭一看,只見三四把利箭呼嘯而來,目標直指自己!
他眼神一變,收回手,一個后跳退到賬臺前,躲開箭矢。
哆哆哆三聲,一把箭矢射在令牌旁,另外兩把射在長木凳上。
“呼,好險。”陳玉珩長舒一口,若不是自己反應得快,方才恐怕早就和那木椅一起升天了。
“你也未免高興得太早了吧!”話音一落,三道黑影從陳玉珩眼前一閃而過閃過,待他反應過來,三把白花花的鋼刀已經駕在他的脖子上了。
“我……我只是一個老實的生意人,和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陳玉珩一臉無辜地看著三位蒙面黑衣人。
“要怪就怪你不該出現在這里!”其中一位黑衣人大喝一聲,揮動手中鋼刀,唰地一聲砍在了身旁另一位黑衣人的身上。
只聽見嘶啦一聲,那名黑衣人的身上立馬多了兩道血紅的口子,白花花的肉和著血液裸露在眾人眼前。
“你們!”
“大哥,別怪我們無情,只怪這次總管大人給的好處太誘人了,所以我就和二哥商量著把你那份也分。”
“你們……啊!”唰唰又是兩刀,原本寂寥的客棧內只剩下三個人的喘氣聲。
“二哥,你去拾那令牌!我看著這小子!”
“好!”話音一落,陳玉珩脖上的壓力頓時少了一分。
那位被稱作二哥的黑衣人收回鋼刀,轉過身,彎腰,抬手。
這一彎腰,恐怕是再也直不起來了,因為他的腰上多了一把刀。
“哈哈!二哥,我后來又想了一下,還是一個人獨享更爽一點。”說著,他抽出鋼刀,推開二哥的尸首,俯下身撿起令牌。
“你們……好狠。”陳玉珩咬牙道。
“哈哈!不狠怎么能搶得到東西?還敢說話?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你!”黑衣人握緊令牌轉身朝著陳玉珩就是一刀。
陳玉珩沒有閃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哐當一聲,鋼刀落地,黑衣人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掙扎著,捂著右手手腕,那只手也是拿令牌的手。
“啊……這令牌……有毒!”
“你若是現在砍下右臂,還有救!”陳玉珩大聲喊道。
“不!我……死……也不會……放手……”
撲通一聲,客棧再次恢復寂靜。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利真的比命還重要嗎?
陳玉珩無奈地搖了搖頭,俯身撿起令牌,“這東西到底是什么?”仔細端詳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什么來,“算了,管它是什么,對于我來說都是麻煩,扔了扔了!”
說完,他真的走到門外,往落滿雨滴的青石板路上輕輕一拋,轉身回到客棧。
就在這時,一只小手忽然從背后拉住他的衣服。
陳玉珩猛地回頭一看,只見一位小男孩一手撐著傘,一手握著信封站在他身后。
“哥哥哥哥,這有你的一封信,是一位叔叔叫我給你的!”
“給我?”陳玉珩疑惑地看著小男孩,伸手接過信封,翻了翻,信封空白如雪,正反兩面什么字都沒寫。
“他有說什么嗎?”陳玉珩抬頭看了看小男孩。
又消失了。
他左右望了望,整體大街上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
“這……今天是什么日子?鬼節嗎?”陳玉珩盯著手中的信封,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打開了。
“這塊令牌請勿丟棄,否則家父性命不保。”念完信,陳玉珩突然仰天大笑,“哎呦,真的是,說誰死不行,偏偏要說那老頭子,這世上有誰能威脅得了他?!這玩笑未免也開得太大了吧?!”
就在這時,信封里默默滑出一塊龍紋玉佩,陳玉珩看到玉佩的瞬間,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失聲道,“這是……老頭子的貼身玉佩?!”
他扭頭望了望躺在雨里的令牌,一言不發地轉身朝客棧走去,還沒走出兩步,又猛地返身沖向那令牌。“媽的!還真有人可以!”
第二章 ? 獨孤海棠
空街,雨巷。
陳玉珩坐在客棧門口的石階上,默默盯著手中的令牌發呆。
“先是有人為了爭奪這令牌自相殘殺,再是一個小男孩……男孩?!”陳玉珩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沖進客棧,抓起一把紙傘便飛上屋檐,“我怎么沒想到,若是有人委派,那人應該也在這附近才對!”
陳玉珩穿行于樓宇之間,仔細觀察著街道上的一切,他最想看到的是人,可這個時候偏偏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唉,是我反應慢了,否則……”陳玉珩落回地面,無奈地搖搖頭。
“有如此美景作伴,少俠為何嘆息。”
陳玉珩大驚,轉身一看,只見在他身后站著一位頭戴狐妖面具的白衣書生。
“你……你是何人?怎么會在這里?”
“在下吳不知,能在此地與少俠相遇純屬巧合。”白衣書生緩緩低下頭,指著他手中的令牌,淡淡道,“少俠之所以會嘆息,想必是因為這令牌吧?”
聽了這話,陳玉珩眼中光芒大盛,激動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是落葉令牌。”
“落葉令牌?”
“不錯,你可知落葉教?”
陳玉珩搖了搖頭,“不知。”
“落葉教乃江湖第一大教,暗中操控武林數十載,整個江湖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正來歷。”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衣書生沒有說話,但陳玉珩隔著面具都能感受到他臉上濃濃的笑意,“因為這世上還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
還未等陳玉珩開口,白衣書生又道,“這落葉令牌象征著落葉教的最高權威,只要有它,便可以差遣落葉教里的任何一人,包括那落葉八門中的八位葉使。”
“這……如此重要的東西,怎么……怎么會莫名其妙地跑到我手里?”陳玉珩疑惑道。
白衣書生沒有回答,繼續述說著有關落葉教的一切,“如今江湖傳言落葉教孤獨教主被人殺害,而殺他的人正是從他身上帶走了這塊落葉令牌。”
“此話怎講?現在誰擁有這落葉令牌,誰就是殺人兇手了?!”
“不錯。”白衣書生笑道。
“這罪名定得也太草率了吧?”陳玉珩無奈道。
“就算我不這么認為,總有人會這樣認為的……”話至一半,白衣書生突然身子一顫,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扭頭便走。
“莫非是看到了什么?!”想到這陳玉珩猛地回頭一看,只見街道上方飄來六位壯實的鐵面人,他們手中握著一柄七尺大砍刀,肩上扛著一頂艷麗無比花轎。
花轎緩緩落下,悄然停在陳玉珩身后七步外,六位鐵面人觸地瞬間,聲響竟比雨滴還小,若是沒有十年的輕功苦修,絕對辦不到。
陳玉珩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地凝視著六人,一言不發。
風漸冷,雨漸急。
過了片刻,花轎內忽然傳來一聲冷峻的女聲,“落葉令牌是不是在你手里?”
“是在我手里,但是……”陳玉珩正欲辯解,耳邊卻傳來一聲“殺!”
一音絕萬響。
六位鐵面人同時出手,六柄大刀從陳玉珩頭上六個方向凌空而下,如同一張大網將他牢牢地罩在里頭。
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六柄大刀狠狠地砸在地上,原本平整的青石板路面瞬間炸裂,化作千萬塊碎片四散而去。
塵霧散去,六位鐵面人的刀下空無一物,陳玉珩此刻撐著傘,安然無恙地立在花轎前。
“再上!”花轎內又傳來一聲嬌喝。
這一次,六位鐵面人沒有動,而是像尊青銅雕塑一樣僵在原地。
“我這么做并無惡意,只是想向你解釋一下……”話至一半,一柄軟劍從花轎內猛地刺出,陳玉珩臉色一變,側身避開,無奈手握軟劍之人出手速度極快,他雖全力閃躲,臉頰還是被劍鋒擦出一道口子。
鮮血緩緩從他臉上滑落,陳玉珩下意識握緊了傘把,目視前方。
花轎之中,一位獨臂男子用劍撩開布簾,從轎里走出。
“剛才說話的人是你?”陳玉珩問道。
“當然不是他,是我。”話音一落,一位小女孩突然從獨臂男子身后走出,她五官俊秀,面若桃花,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粉嫩的臉蛋。
陳玉珩萬萬沒想到剛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是一位小女孩!都說最毒婦人心,今時今地算是見識了!
“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武功卻如此了得!”
被這么一位看起來比他年紀還小的女子表揚,陳玉珩臉上雖然嚴肅,但內心卻是哭笑不得。
“有這般功夫就更說明了你是殺教主的兇手!”
音絕,獨臂男子和小女孩一同出手,一長一短兩柄軟劍猶如兩只舞動的青蛇直逼陳玉珩胸口,
陳玉珩收起紙傘,以傘身為劍從兩柄軟劍中穿過,行至七寸,以手腕帶動劍身,輕輕一扭,原本靈活的蛇劍在他面前立刻變得死氣沉沉,沒了生機。
“小姐!好機會!快上!他的武器被我們鎖住了!”
就在這時,從那花轎后閃出一位紅衣女子,她手持兩把黑色短刃,一個瞬步就已到陳玉珩眼前。
眼看就要斬下他的頭顱,可陳玉珩沒有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因為他看見在女子身后的天空中,有兩道銀光乍現,指向正是她的心窩!
“小心!”陳玉珩大喝一聲,放下紙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女子手中的短刃,擋在她身后。
先是哐當兩聲,短刃擋下銀光,又是噗嗤一聲,一柄軟劍貫穿他的肩頭。
獨臂男子抽出軟劍,陳玉珩應聲倒地。
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陳玉珩,獨臂男子向前輕踏一步,反手握劍,欲了結他的性命。
誰知這時,紅衣女子卻擺了擺手,獨臂男子見狀立刻退下。
紅衣女子望著血泊中的男子,呢喃道,“或許爹爹真的不是他殺的。”
第三章 ??訣別門
江州,晴。
窗外是一抹艷陽當空,獨孤海棠倚靠在門邊,望著院內搖曳的柳樹出了神。
這時屋里忽然傳來一聲男子的叫喊,獨孤海棠不緊不慢地扭過頭,緩緩朝里屋走去。
只見屏風后面的床上躺著一位五官端正的青年男子,雖說他身穿粗衣,但一雙眸子卻是澈如清水。
“我……沒死?!”陳玉珩緩緩從床上坐起,捂著頭環顧四周,“我這是在哪?”
“這里是落葉教江州分舵。”
陳玉珩吃驚地望著眼前面容冷峻的紅衣女子,愣了半晌才道,“這么說來你是落葉教的人?!”
“我是孤獨教主的女兒,獨孤海棠。”
“你們教主……不,你父親真的不是我殺的……雖然這令牌在我身上……”
“我知道。”獨孤海棠淡淡道。
“你知道?!你怎么會知道?”陳玉珩一臉詫異。
“從你舍命為我擋下那兩根毒針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是你。”
陳玉珩長舒一口氣,“也不知道是誰……”話還未說完,一支鐵箭猛地從門外飛來,“哆”地一聲定在床邊的雕花木欄上。
獨孤海棠二話不說沖出房門,試圖發現射箭之人,誰知那院子里除了藍天白云,和風柳樹,什么都沒有。
“這箭上有字條。”
屋內又是一聲呼喊,獨孤海棠跑回床邊,還未等陳玉珩開口,便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字條,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切謎團,盡在李府!”
“這地方有誰知道?!”陳玉珩盯著獨孤海棠微微有些發白的臉。
“只有落葉教的人知道。”
“那……這意思是……教里有內鬼?!”
盡管很不情愿,獨孤海棠還是艱難的點點頭。
陳玉珩一掀被子,從床上一躍而起,“走,我們去李府看看!”
“你這傷……”
“死不了!”說完,陳玉珩一把抓起獨孤海棠的手沖出房屋,也沒問人愿不愿意,二話不說便往那屋檐上竄。
獨孤海棠先是一愣,隨即反手拉住他,紅著臉嗔道,“你要帶著我去哪?你知道那李府在哪嗎?”
陳玉珩聽了這話,立刻停下腳步,無辜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那你瞎跑什么啊!”
“我只是覺得要快一點……”
“你這呆子!”
城北,李府。
大門前的街道寂靜如夜,今日陽光明媚,這條路上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就在這時,一灰一紅兩道身影從天而降,猛地落在大門石階前一丈的路面上。
二人向前望去,只見李府此刻宅門大開,里頭一道石屏風將他們的視線在外。
“我們……”忽然一陣大風吹過,陳玉珩臉色一變,兀自沖進府內,獨孤海棠緊隨其后。
穿過石屏風的那一刻,陳玉珩呆住了,那寬敞的院子內竟橫躺著數十具尸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具尸體上都掛著三四道血痕,雖不是致命傷,但對普通人來說足以死亡。
二人在尸海之中行走,最終在兩具尸體前停了下來,在眾多尸體里,唯獨這兩具尸體身上的刀傷掛在致命的地方,一具是身穿官服,頭發半白的中年男子,一具是露著膀子的光頭和尚。
“這男子我知道,他是江州的提督,一位公正廉潔的清官。”
“那這和尚呢?”陳玉珩指了指他身旁的光頭。
“我不知道。”
就在二人談話之際,兩人腳下的尸體上忽然現出一道黑影,陳玉珩猛地抬頭一看,只見天上兩柄長鉤凌空而下,直指他的天靈蓋!
陳玉珩沒有閃躲,反倒是迎著長鉤逆勢而上,嗖嗖兩聲,他的手指在持鉤那人的穴道上點了兩下迅速收回,只聽見“砰”的一聲,持鉤之人從天而降跪倒在地。
獨孤海棠立刻抄起腰間黑色短刃架在那人的脖上,喝道,“你是誰?!”
那人閉上雙眼,不說話。
“你……”獨孤海棠還想繼續盤問,卻被陳玉珩拉住了。
她側過臉看向陳玉珩,只見他一動不動地望著院子右側的屋頂,那上面赫然站立著一個人,一位帶著鬼面具的黑衣書生。
“放了他!”一聲沙啞的話音從那黑衣書生的咽喉中發出,仿佛哀鳴。
“我要是不……”獨孤海棠的話還沒說完,一根黑針叮的一聲打在她的短刃上,手腕傳來的震感痛得她連刀都握不住了。
“放不放?”黑衣書生再一次說道。
陳玉珩拉住獨孤海棠的手,輕輕向后退了一步,這時,又是一根黑針飛過,打在持鉤那人的身上,解了他的穴道。
那人剛解開穴道張口便罵,“你們落葉教居然對訣情和尚下毒手!你……”還未等他手上的長鉤再度舞起,他便又倒下了。
陳玉珩和獨孤海棠吃驚地看著站在他身旁的黑衣書生,半晌說不出話來。
“訣義,是不是影歌府收買了你?”黑衣書生一腳踩在那人的頭上,不緊不慢地說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咳咳。”鮮血從訣義的口中不停涌出。
“我知道有落葉教,但從未見過落葉教的人,你跟在我身邊這么久,自然也是如此,而你今天卻能如此輕松的認出落葉教的人,若不是有人告訴你的話,你怎么可能知道。”黑衣書生淡淡道。
“訣善啊,訣善,果然什么都瞞不了你啊!哈哈哈!可惜就差一點,就能借你……借你之手殺了他們了!”
滴答,滴答。
一陣怪音忽然從府門外傳來,眾人轉頭望向李府大門入口處,只見一位目光呆滯的男童從屏風后緩緩走出,邁著畸形的步伐走向陳玉珩,男童全身上下皆與常人無異,唯有一雙手黑得令人發指。
到了他面前,男童立刻停下,動作緩慢地從腰間掏出一封信遞給陳玉珩。
陳玉珩看著他手中的信封,正欲接過,黑衣書生冷哼一聲,一揮手,信封在男童手中嘶啦一聲裂為兩瓣,落在地面的尸體上。
“你干嘛?!”獨孤海棠大喝一聲。
“這信有毒。”黑衣書生淡淡道。
二人低頭一看,那尸體上果真翻起了白沫。
就在信封掉落后不到片刻,男童忽然兀自顫抖起來,“這是怎么回事?”陳玉珩指著身前的男童,望向黑衣書生。
“快跑!這是陷阱!”獨孤海棠大喝一聲,三人噌的一聲躍上屋頂,飛出李府。
“你……你們……啊!!!”轟的一聲巨響,李府上空一陣黑煙冒起。
此刻在另一座樓閣的屋頂上,陳玉珩看著已是一片火海的李府,仰天長嘆,“這……這究竟還有多少陰謀?”
“那黑衣書生不見了。”獨孤海棠看著他,“現在我們怎么辦?”
“你方才怎么知道那男童會爆炸?”
“那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機關術,我曾經聽爹爹說起過。”
“如今江湖上有誰會這機關術?”
獨孤海棠搖了搖頭。
“唉……那不是……等等!”陳玉珩一拍腦袋,喜道,“他一定知道!”
“誰?”
“吳不知,聽過沒?”
“好像聽過,找到他就行?”獨孤海棠疑惑地看著他。
“是的。”陳玉珩點點頭。
“好!”說完,獨孤海棠將手指放入口中,向著天空吹了一記長哨。
音絕,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嗖的一聲出現在獨孤海棠身后,不是其他人,正是那日與陳玉珩打斗的獨臂男子和桃花少女。
“他們……”
“他們一直都在暗中保護我”獨孤海棠轉頭望向獨臂男子,淡淡道,“趙葉使,我們要去找吳不知,帶我們去見他。”
聽到吳不知這三字,獨臂男子嗆了一聲,尷尬地看著獨孤海棠,道,“小姐,真要去找吳不知。”
“是啊。”
“這……我看還是別去的好。”
“為什么?他在哪?”
“他在……”
“說啊!別支支吾吾的。他在哪!”
“他在……青樓。”
第四章 ??鑄劍師
傍晚,玉香樓。
夜色還未掛上屋閣,樓內卻已是一片春意盎然。
“這位爺,來玩呀~”
“是呀~來呀來呀~”
“不……不必了……”穿梭在萬花叢中,看著周圍身姿妖嬈的女子朝自己拋來媚眼,陳玉珩一臉尷尬,并不是因為他害羞,而是因為在他的身后還跟著獨孤海棠,陳玉珩便是隔著兩層粗麻衣,都能感受到來自身后的點滴寒意。
“哎呦,這位客官,你這東張西望的,找誰呢?”老鴇手持著花扇笑盈盈地朝兩人走來,步伐輕緩有致,這年輕時想必也是紅樓里的一把好手。
“請問是不是有一位叫吳不知的客人在這里喝酒?”陳玉珩撓了撓后腦勺,笑著問道。
“你要找他?”一聽到吳不知這三字,老鴇臉上的笑容立刻冷了幾分,“那個只會喝酒的傻書生?”
“這……”陳玉珩猶豫了一下,“是的,是他。”連連點頭。
“樓上最后一間包廂!”
“多謝!”陳玉珩雙手抱拳。
“哼!”老鴇一甩手,快步從他身邊走過,“來青樓只會喝酒,算什么男人!”
“來青樓的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獨孤海棠亦是不爽。
陳玉珩訕訕一笑,匆匆溜上二樓,找到最角落的一間房子,二話不說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屋內香氣怡人,中央的紫檀圓桌前坐著一位面容清秀的白衣書生,他左手撐在下巴上,右手捏著酒杯把玩。見到二人進屋,他立刻放下酒杯,神色緊張地望著他們,“你們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嗎?”陳玉珩指著自己的鼻子,“那天下著雨,在城西的街道上。”
那書生搖了搖頭。
“你真的認識他?”看到獨孤海棠向自己投來懷疑的目光,陳玉珩將臉湊到書生面前,誰知那書生立刻向后躲避,“你這是干嘛?!”
“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啊……”陳玉珩撫摸著下巴,眉毛一揚疑惑道,“你真的是吳不知?”
書生點了點頭,“天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好,那我問問你……”陳玉珩剛要開口,卻見他伸出手掌五指朝天,“一個問題十兩!”
“這……”陳玉珩低下頭在腰間搜尋起來,找了半天才拔出幾兩碎銀,剛要放到桌上,卻見一張亮閃閃的銀票早已被獨孤海棠壓在手下。
“這里有一百兩銀票,夠不夠?”獨孤海棠將手中銀票推到吳不知面前。
吳不知嘴角揚起一絲微笑,“錢這東西,永遠都不嫌多。”
“好!”獨孤海棠又從腰間掏出一把黑色短刃,哆的一聲插進圓桌里,“要是你有半句假話,我便要你人頭落地!”
“好。”吳不知面不改色,拿起酒杯,酌上一口。
“我是誰?”
“落葉教主孤獨星海的女兒。”
“你怎么知道?!”
“我只說答案,至于為什么知道,恕難說明。”
獨孤海棠一聲冷哼,桌上的短刃已然到了吳不知的脖下,“你說還是不說?!”
“你還有七個問題。”吳不知淡淡道。
“你不怕死?!”獨孤海棠手上的力又重了一分,吳不知白皙的脖子上立刻顯出一道血痕。
“你還剩下六個。”
“哼!”獨孤海棠收回短刃,一腳將那桌邊的圓凳踹飛,背過身去瞪了陳玉珩一眼,“剩下幾個問題賞給你了!”
“唉,這女人說翻臉就翻臉。”陳玉珩心中暗嘆,默默走到吳不知跟前,道,“既然你說不認識我,那上次在雨中我遇見的那個人是誰?”
“那必然是有人易容成我的樣子,假冒我的身份,這世上會易容的人很多,但真正厲害的只有三個,孤獨星海的義子謙,影歌府的張無義,還有千面劍師衛元罡。”
“謙、張無義、衛元罡……”
“如今落葉教教主已死,躲在暗處的江湖勢力必然趁亂而上,那影歌府就是其中之一,它效忠于朝廷,在短短幾年內便成為繼落葉教之后第二股可怕的力量。”
“影歌府在哪?”這回開口問的不是陳玉珩,而是獨孤海棠。
“它的總堂就藏匿在這城中。”
“具體位置?”
“不可說。”
獨孤海棠白了他一眼。
“那影歌府內有會機關術的人嗎?”陳玉珩問道。
“張無義便是了。”
話音剛落,整間屋子突然陷入死寂。
過了半晌,才響起陳玉珩的話語,“原來這一切都是影歌府的陰謀,先是把落葉令牌送上門給我,為的就是引你上鉤。”說著,他指了指獨孤海棠,“然后趁打斗之際,暗算于你。”
“但他們沒想到你居然被我救下,于是乎再生一計,引誘我們去李府,借訣別門之手鏟除我們,若是還不成功,再派上張無義的機關術……這計劃當真是天衣無縫!”陳玉珩搖了搖頭,“江湖險惡啊。”
嗖的一聲,獨孤海棠又把刀架在了吳不知頭上,陳玉珩見狀趕忙制止,“你剛才也看到他,要是他不想說,殺了他也沒有用!”說完,他又扭頭看向吳不知,“既然你不告訴我們影歌府的具體位置,那告訴我們張無義在哪總行吧?!”
吳不知微微一笑,“他在蛇巷,城東的蛇巷,整條街最小的一間屋子里。”
蛇巷之所以會叫蛇巷,并不是因為這里有許多蛇,而是因為這里危機四伏,隱藏著江湖上眾多亡命之徒。冷冷的月光照在冷冷的地面上,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若是白天,誰都不會被這滿地歪斜的街影嚇壞,可偏偏現在是晚上。
獨孤海棠緊緊抓住陳玉珩的衣裳,若不是陳玉珩的粗衣結實,恐怕早已被她扯破了。獨孤海棠默默地跟在陳玉珩身后,整條街巷沒有一絲火光,兩人認路全憑空中那一點稀薄的月光。
“就是這里了。”陳玉珩停下腳步。
獨孤海棠從他的身后走出,看著眼前三人寬的屋子,“就是這?”
“不錯,方才走了那么久,沒找到比它還小的屋子了。”
“那我們進去?”
話音一落,陳玉珩吱呀一聲推開屋門,這時里頭忽然飛出兩道紅影,他猛地俯下身,卻感到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
陳玉珩扭頭一看,只見獨孤海棠此刻臉色煞白,一雙手緊緊地扣住他的手臂。
“輕點輕點!那只是兩只蝙蝠。”
“我不管!捏你一下又不會死!”
“是不會死!你再重一點我整條胳膊都要斷了!”獨孤海棠這才稍稍松了一點力。
陳玉珩從腰間掏出一個火折子點燃,唰的一聲,火光在一瞬間占據整間屋子,只見整間屋子內除了瓶瓶罐罐,什么都沒有。
“人呢?”獨孤海棠在他身后小聲道。
“我也不知道……”陳玉珩輕輕向前踏了一步,卻聽見腳下穿來一聲脆響,“哐。”
陳玉珩連忙俯下身,用手在地上敲了幾下,“哐哐哐。”
“底下是空的!”說著,他拿起火折子在地上照了一圈,找到一條縫,將手指伸進去猛地一抬,那地上的木板竟翻開了,只見里頭竟是一地窖!
二人順著木梯往下走,到了地窖里,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了,昏暗的火光,滿地的木甲,還有掛在墻上一張張精致到令人發指的人皮面具。
看到如此景象,獨孤海棠只覺得肚子里一陣翻滾,要不是她捂著嘴,恐怕就要吐出來了。
“走,前方有一條道,我們去看看。”盡管眼前可怖,但陳玉珩依舊保持著鎮定,若是此刻連他都慌了,那就危險了!
順著通道往里走,不時會聽見黑暗盡頭傳來一陣陣話音,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說話的內容也越來越清晰。
“啊,又一件完美的機甲。”
“哈哈,就快要成功了!”
拐過一個彎,二人終于見到了張無義,那是一位體態佝僂的中年男子,禿頭,臉上掛滿了刀疤,他伏在一桌案前,一手拿著一只鐵錘,一手抱著一條甲臂敲敲打打。
陳玉珩本想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誰知剛向前輕踏一步,卻踩在了一塊石板上,石板砰的一聲向下塌陷,緊接著從周圍射出八支長箭。
“誰?!”張無義大喝一聲,扭頭看向道口。見到有人,他立刻拉下桌旁的一條繩子,石墻上唰的一聲出現一道暗門,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又是唰的一聲暗門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陳玉珩從獨孤海棠的腰間抽出一柄短刃,在空中舞動了幾下,只聽見哐當幾聲,長箭被斬斷在地。箭矢落在地上,發出吱吱的響聲,“這箭上有毒!”獨孤海棠一聲驚呼。
若不是陳玉珩反應快,恐怕此刻二人已是兩攤血水。
“走!追出去!”
夜晚,城央。
張無義在屋宇間穿梭著,行進之際,無意間看見街邊的古榕樹下,有一光膀的壯實老人獨自倚坐在樹干旁飲酒。
“真是塊好材料!”張無義笑著沖向白發老人,誰知那白發老人抄起酒杯輕輕往空中一甩,
“拿命……”話音未落,酒杯不偏不倚地砸中張無義,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入骨髓的恐懼。
嘶啦一聲,張無義的上半邊身子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倒在地上匍匐前進,眼中滿是猙獰,“你是……你是衛元罡!”
白發老人的手向空中一伸,接過方才擲出酒杯,從地上抓起酒壺,滿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玉珩和獨孤海棠從黑暗中匆匆趕來,見到白發老人和地面上的血漬,立刻停下腳步。大半夜有人敢光膀坐在這陰冷的月下,不是瘋子就是高手。
陳玉珩恭敬地走到老人面前,雙手抱拳,“前輩,在下有一事相問,不知當不當講。”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
“方才這里有人經過嗎?”
“有,他往那里去了。”說著,白發老人指向街道一側。
“多謝!”陳玉珩轉頭朝獨孤海棠使了個眼色,示意跟上,就在這時,老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右手猛地朝他心窩戳去。陳玉珩反應也不慢,側身一閃,伸出左手推開他的右手。
“小心!”獨孤海棠拔出短刃,正欲出招,卻見眼前閃過一道如鷹般銳利的目光,身子竟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見手被推開,老人化掌為拳,一記勢大力沉的重擊直逼陳玉珩面門!這一拳看似緩慢,卻是避無可避,他眼睜睜地看著拳頭慢慢朝自己沖來,卻又無能為力,臉上的汗水不知何時已蓋滿了額頭。
眼看就要中了,老人的拳頭居然停了下來,“哈哈,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老人放下拳頭,從身后掏出一筒竹簽,遞到陳玉珩面前,“我看你年紀輕輕,心中的武意就已充盈,看來不出三年,你便可以獨步江湖了。”
陳玉珩呆呆地望著老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來,抽根簽,我送你把兵器。”
老人一聲令下,陳玉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那竹筒里摸了摸,隨意取出一根。
老人接過錢,接著月光,只見上面寫著,“莫離劍。”
“這把劍我可給不了你,不過它遲早都是你的,因為這把劍在你爹手里。”
“你認識……我爹?”
老人點了點頭,“你爹的那把劍就是我給他的。”
第五章 ? 結局
城南,趙府。
漆黑的夜空中冷月如鉤,收割著大地上每一寸成熟的溫度。烏鴉站在彎彎的屋檐上四處張望,默不作聲。
屋檐下,一道殷紅的血痕從院落延伸至墻角,寂靜的黑夜里此刻只能聽見一陣若隱若現的喘氣聲。
“我……把他們引來了,謙教主。”
“很好,你做得不錯。”
“謙教主,救救我,我……被衛元罡斬去了半邊身子……”
“救你是可以,只是現在情況緊急,藥我是沒帶,但劍倒是有一柄!”
話音一落,黑暗中金光一閃,屋檐上的烏鴉哀嚎一聲飛入天際。
過了片刻,一個人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他迎著月光將手中長劍收回鞘中,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月下,又是兩道黑影疾馳而過落在地上。
“血跡到這里就斷了,難不成他進了這趙府?”陳玉珩指著面前宅門緊閉的陰暗趙府,看了看獨孤海棠。
“或許吧。”
“那我們進去?”
“翻墻進去!”
嗖嗖兩聲,二人身形一閃躍過高墻落在院子里,還未站穩,就看見門后躺著一具尸體。
陳玉珩走進一看,不由得一驚,那人正是他們要找的張無義!他的半邊身子已殘,脖上還有一道一寸深的劍傷。
就在這時,漆黑的院落突然亮起了燈火,緊接著正對大門的屋內走出一位身穿龍紋金繡衣的男子,他臉色蒼白,嘴唇紅艷,高挺的鷹鉤鼻將整張面容襯得鬼魅。
“你們膽子倒是真大!兩個人便敢獨闖我影歌府!”男子鼓著掌,說話聲音卻是女音。
“這里便是影歌府?!”陳玉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來了就別想跑!來人!”男子一聲大喊,屋頂上立刻跳出十幾位蒙面人,他們手持七尺鋼刀,身上的著裝和當初在客棧見到的那群人幾乎一模一樣。
“殺了他們重重有賞!”
話音一落,十幾位蒙面人一擁而上,陳玉珩眼神一變,抬手甩出從獨孤海棠那借來三尺短刃,只聽見砰砰砰三聲,短刃穿過三位蒙面人的胸膛,在空中繞了一圈,又飛回陳玉珩的手中。
一旁的獨孤海棠看他這般出手,不由得一驚,她雖然知道陳玉珩武功不錯,但沒想到如此了得。
“燕回巢?!”男子臉色一變,“這消失二十年的劍法,你從哪里學來的!”
“這招原來叫燕回巢啊。”陳玉珩自己亦是驚奇,他小時候天天看老爹用這招摘桃子,還以為是很普通的一招,沒想到還有名字?!
說話間,那男子身形已動,朝著陳玉珩疾馳而來,陳玉珩先是躲過來襲的蒙面人,隨后一腳踹在那人身上,蒙面人返身砸向男子,誰知那男子也不躲,只是伸出手抓住那人,輕輕一扯,蒙面人瞬間手腳分離。
“好陰毒的武功!”陳玉珩一聲大喝,揮動手中短刃直逼男子而去。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鈴音,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趙府大門破了一個大洞,眾人停下動作回頭望向大門,只見那煙塵之中,緩緩走來一位頭戴鬼面具的黑衣書生,他手里抓著一支鐵扇,腰間別著一支玉笛。“許幺,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鬼面書生!”那名為許幺的男子一聲冷哼,轉身沖入房間,關上屋門。
“你一直在后面跟著我們?!”獨孤海棠喊道。
鬼面書生沒有回答,兀自追了上去,剩余的蒙面人見他要入屋,都跟發瘋一般朝他撲去。
“就憑你們還想攔我!!!”鬼面書生在空中一個翻身,從繡里飛出十根銀針,咻咻咻幾聲,十道銀光不偏不倚地定在蒙面人的太陽穴上。
撲通一聲,十位蒙面人應聲倒下,過了片刻一陣惡臭撲鼻而來,二人低頭一看,那蒙面人的尸體竟化作一灘血水。
庭院再次恢復平靜,陳玉珩和獨孤海棠看著滿地尸體,又扭頭望了望屋子,跟了上去。
一進入屋內,只見在書架旁開著一條密道,盡管密道里插著火把,但里頭依舊是一片黑暗。這樣一條密道會通向哪?恐怕只有走過的人和建造的人才知道。所以,陳玉珩和獨孤海棠現在就在路上。
昏暗的火把將走道襯得十分詭譎,在那黑暗盡頭,時不時會傳出人的慘叫聲,一陣一陣,深入骨髓。
隨著密道的逐漸深入,盡頭出現了火光,二人大喜,加快腳步沖了上去,當那光亮蓋過頭頂,二人卻笑不出來了,他們所在地方是一座監牢。
此刻在他們面前有三個人,一位是正對他們的赤膊男子,他滿身枷鎖,臉上紋著刺青;一位是面容猙獰,倒地已死的許幺;還有一位是背對他們的鬼面書生,他單膝跪地,大口喘著粗氣,臉上的鬼面具已破了一半,隱約能看見里頭的蒼白肌膚。
“這許幺好久都沒來看我了。”話音低沉有力,正是出自那刺青男子,“沒想到一來,就給我帶來了這么大的禮物,真是太開心了!哈哈哈!”
陳玉珩走上前去,想要扶起鬼面書生,卻被他一手推開,“滾,你們快滾!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這里是哪?”獨孤海棠問道。
“這里?”刺青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惡心的大黃牙,“這里是地獄!”
“他是誰?”陳玉珩盯著刺青男子,心中感到一絲不安。
“他是姜魁澤,咳咳……”鬼面書生身子向前一傾,吐出一口鮮血。
“姜魁澤?!是那獨孤求敗的姜魁澤?!”獨孤海棠大驚!
“對對,就是我。”刺青男子仰天大笑。
“他不是消失了嗎?怎么……怎么會在這里?”恐懼令獨孤海棠連說話聲都變得有些顫抖。
“想知道嗎?讓我來告訴你吧。”姜魁澤俯下身,用手指沾了一下許幺身上血,送入口中,笑道,“我喜歡殺高手,所以許幺跟我約定,我只要在這里待著,他便會將那江湖里的高手都請到這里來讓我殺,你們說這個提議是不是很好啊!還省得我到處跑,可是……”
姜魁澤突然臉色一變,一腳踹在許幺身上,倒地對著他一陣暴打,“可是這一次他讓我等了好久,我的手實在是太癢了!”
空中血肉橫飛,姜魁澤不停地捶打著許幺的尸體,“哈哈!所以我只好殺了他咯!”
“還有你們!”說罷,姜魁澤突然一個轉身,奔向眾人,陳玉珩一驚,掏出三尺短刃朝他擲去,短刃不偏不倚地插在他的腹部,可姜魁澤卻面不改色,笑道,“不夠!太輕了!”
他一把抽出短刃,反手向陳玉珩丟去,還未等陳玉珩反應過來,那短刃已沒入他的肩膀。
陳玉珩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捂著左肩,表情痛苦不堪,這怪人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
“你們都得死!”姜魁澤動作迅速,一轉眼已到了陳玉珩面前,伸出拳頭朝著他的左臂就是一拳。
陳玉珩拔出左肩的短刃,趁他俯身之際,將刃扎入姜魁澤的心窩。
姜魁澤的動作在空中滯了一下,臉上由喜轉怒,“找死!”
拳頭還是砸中陳玉珩的左臂,啊的一聲慘叫,他的左臂斷了,但姜魁澤的拳頭并沒有停下,這一回,他瞄準的是陳玉珩的頭!
“你不能殺他!”又一柄短刃扎在他的后背,姜魁澤扭頭一看,是獨孤海棠,此刻她身子雖然顫抖著,但眼神卻是堅定無比。
就在他轉身之際,半跪在地上的鬼面書生從腰間掏出玉笛,揮手捅入姜魁澤的心窩,看似平鈍的玉笛,卻鋒利得像一把刀。
“你!你……”姜魁澤癱倒在地,嘴角流出黑血。
鬼面書生捂著胸口緩緩站起,看著姜魁澤,“縱然你武功再好,也敵不過毒藥……”
“說得好!”一把黃金劍從身后貫穿鬼面書生的心臟,鬼面書生默然倒地。
“鬼面書生!”陳玉珩大喝一聲,扭頭望去,只見在他身后站著一個人,吳不知。
“吳不知!你為什么殺他?!他剛才可是救了我!”
“你確定我是吳不知?”吳不知伸手在臉上揉了揉,猛地一扯皮膚,露出一張陌生的臉。
這張臉對于陳玉珩來說雖然陌生,但對于獨孤海棠來說卻是十分熟悉。
“謙!怎么是你?!”獨孤海棠驚道。
“哈哈,當然是我,吳不知就是我,我就是吳不知,為了偽裝出一個人來,我籌劃了整整三年!我要多謝謝你們!替我鏟除障礙!”
“你不是受傷了嗎?怎么!”
“我受傷?當然是騙你的!我要是不騙你,你又怎么會急著去殺他呢?”謙用劍指著陳玉珩。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從一開始就是!”陳玉珩捂著左臂,眼中盡是憤怒。
“不錯不錯!那毒針是我發的,若不是你救她,她恐怕早已死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獨孤海棠質問道。
“為什么?我要成為落葉教主,而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的絆腳石。”謙指著地上的尸體,笑道,“訣別門、影歌府、還有你們!你們都是絆腳石!”
“我收買了老高,聯手殺了義父,再慌稱是被人殺的,然后我自己佯裝受傷,為的就是要引許幺出來,影歌府近些年成長太快,遲早都是個禍患!而你是義父的女兒,遲早也是個禍患!”
“你!好狠毒的心!虧我爹還那般栽培你!”獨孤海棠冷聲道。
“罵吧罵吧!為了權利,我什么都可以做!現在這落葉令牌終于屬于我一個人了!”謙俯下身點住陳玉珩的穴道,從他衣里取出落葉令牌。
“令牌到手,你們也沒有利用價值了!去死吧!”謙亮出黃金劍,手起,刀落,倒下的人卻是他自己!
謙低頭看著自己腹部上的鮮血,眼中滿是驚恐。
“真是不錯的局,辛苦你了!”話音響起,從墻角的陰影里,走出三個人。
看到那三人,陳玉珩和獨孤海棠異口同聲地喊出了同一個字,“爹!”
“好好!乖女兒!好女婿!”率先開口的是一位頭發半黑半白的中年男子,“其實這一切是我設下的局。”
“到底怎么回事?!爹!”陳玉珩眼睛盯著另外一位帶著酒葫蘆的中年男子,誰知那人根本沒理他。
“還是我來說吧!其實是我設局假死,釣出江湖上的其他勢力,順便鏟除身邊的異己。”說著,中年男子將目光投向謙,“我早就看出來你有野心,你以為老高就這么好收買嗎?”
“若是有百萬兩黃金,我倒可以試試。”最后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終于開口,他便是老高。
“再來回答一下你的問題。”孤獨星海轉頭看向陳玉珩,“那天去客棧的人是我,也是我讓你不要丟了那落葉令牌。”
“你又為什么會有我爹的貼身玉佩?”
“哈哈,我和你爹是至交,他酒后與我打賭,結果賭輸了,便把那玉佩抵在我這里,而我找你,一是聽你爹說你怕麻煩,想幫你改改這壞毛病;這二嘛,也是為了試探一下你,看看你適不適合做我未來的女婿!”
“爹,我的終身大事你就這樣決定了?”獨孤海棠紅著臉嗔道。
“哈哈,那要看看陳劍笙的兒子陳玉珩愿不愿意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陳玉珩的身上。
“你們沒看到我受了重傷嗎?非得這時候做決定?”
孤獨星海點了點頭。
陳玉珩搖搖頭,嘆了口氣,“唉,我一直在逃避麻煩,沒想到最后還是躲不過。”他抬起頭,目光緩緩從眾人臉上掃過,“經營客棧麻煩,破解迷局麻煩,這些事就夠我忙活了,而如今又來了一個夫人。”
“女人就是麻煩,所有的一切都是麻煩。”
聽了這話,獨孤海棠臉上的期待神情漸漸褪去。
這時,他的嘴角忽然揚起一絲微笑,“雖然麻煩,但是我喜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