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六十五歲了,離火葬場越來越近,可清明節在我心里或腦海中還是那么的不清晰。這一輩子下來,看到逝者無數,真正動心的還是父母,但真正發自內心的思念,也就是這十來年,這是我的心里話。
看到別人對父母的孝敬,我沒有,應該說那不怨我,他們從來就沒教過我。爸媽是從遼寧到東北的,所以我根本就沒見過爺爺奶奶。姥爺倒是去過我家,就在我六七歲時去世,給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帶個白帶子,母親哭一場,摔一個盆而已,更沒見過姥姥。我只知道是爸媽,不知道是老人。別人家的親人去世,都哭得稀里嘩啦,我父親去世那一年1968年我只有15歲,哪知道什么叫死。若干年后我才知道死了的人回不來了。
從我記事起,父親給我的印象就是工作,沒見他帶我們玩過,不過那時候可能家家都是這樣。沒了父親,母親身體時好時壞,一旦不好,我就去找我爸單位幫助把我媽送到醫院去。哥哥比我大七歲,那時已經上班,我整天和五個兄弟姐妹混,最小的才四歲。轉年我也上了班,除了工作就是家,好像沒有時間去想父親的事,也從沒去上過墳,燒過紙。也許我哥哥去過,否則的話,1975年遷墳,他不會一下子就能找到我爸的墳頭。
不知道是老天安排還是怎么著,五個弟弟妹妹加之我和媽的所有的生活,都要我去想。就是1974年被推薦上學離開家鄉后,我也是惦記遙控家里的大事小情。直到我的兄弟姐妹結婚生子,再到兄弟姐妹的孩子們上學工作成家。這期間我不知道哭喊了多少次,你們能生不能養,弄這么多孩子,你們一撒手就不管了,都留給我。我想他們,不是真想,是抱怨,甚至怨恨。
一年又一年,我也混老了,弟弟妹妹的下一代都都把我弟弟妹妹管起來了,我才把心放到肚子里。這時候才覺得父母留下我們這七兄弟姐妹真好。不管這些孩子有無出息,只要身體好就好。
去年我哥突然腦梗,還是重要部位,到現在還在醫院里做康復,根本回不了家。我想這也是老天安排,能讓他活下來,我已經感覺就阿彌陀佛了。父母留下我們七個,我希望近期還是一個也不要少。哥的兩個女兒這半年來來去去回老家,看得出他們對我哥那是真心地孝敬。加上兩個女婿也像兒子一般,我打心眼里高興。我哥這輩子沒白混。
作為妹妹的我,毫不猶豫的承擔起了我哥的醫療費用,孩子們不容易,那是我哥,父母不在,他就是我們的老大。老大倒了,老二我上。我絲毫不心疼錢,這錢就是為人服務的,我哥需要,先緊著他。
二弟和我不太一樣,我不信神不信鬼,甚至說啥也不信。可他不知道怎么著,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灌輸的一些東西。哥哥病倒,他認為和我的父母有關,他天天琢磨去給我父母修墳,他認為父母在作祟。開始我不以為然,可后來一想不行,不能讓他受這種鬼神的操縱。我告訴他,網上有說法,那墳頭是不能隨便動的。你們家是姑娘,小弟家是兒子,要動也得他來動。再說了,你們家現在過得最好了,如果真的擾亂了風水,把你們家的好日子都攪和了。還有,我認為我的日子挺好的,你若一動土,把我的好日子搗鼓沒了,那我不干。這事就這么給壓下去了。
年后都恢復了正常,七兄弟姐妹加之另一半,都回到自己的崗位,我也松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二弟給我來了電話,要到我這溜達溜達。弟弟要來,我不能不讓。可又一想,萬一二弟又要提修墳的事怎么辦。我打電話給他,我說,二弟呀,這年剛過,鬧鬧哄哄的剛靜下來,你讓大姐我喘口氣。你說要溜達溜達,我知道你的潛臺詞是要找我談話。你知道我的脾氣,你姐我不是鋼也不是鐵,一但我說服不了你,你也生氣我也著急,我這高血壓一上來,倒下可就起不來了。你給我時間讓我攢足精神和耐心,那時候我請你來,我刀槍不入,任你怎么折騰。就在這時,俺那心疼我的弟妹在一邊喊道,大姐,別理他,他喝酒喝多了,犯病了。
原來如此。我說,二弟呀,我是你的親姐,你是我的親弟,我心疼你,你也得心疼心疼我,你能不能把這酒戒掉,省的我們大家跟你操心。二弟輕輕地說,能。我說,大點聲,他又放大了聲音。從那天起,我就開始給他做了記錄,沒想到,他居然還堅持了下來。21天就可以形成習慣了,現在已經一個多月沒喝酒了。每天給他派任務去接她的外孫女,他最聽她的了,我可以不管了。
哥的病進步很慢,過幾天就要從老家往回倒騰了。考慮到家里上下樓不便,我已經給安排了條件極好的老年公寓,我要讓我哥享受最好的環境。他是我家老大,他是我親哥,我會盡我的努力,幫助我哥渡過難關。
此時此刻,清明節,我抬頭望天上,心里想著埋在遠方的父母,對他們說,放心吧,過去我們手挽手,今后還會手挽手,慢慢向你們靠近,回歸自然。
2018年4月5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