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林五月漾瓊花
一葉飄萍
六一兒童節那天,開車順著灣景路去北面的湖上參加劃龍舟訓練,一路上不時在路兩邊看到開滿白花的樹,我知道那是槐樹開花了。龍年的天氣暖和得早一些,槐花也比往年早開了幾天,5月的最后一周完全綻放。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真想停車下去槐林中,深吸一口氣,讓那槐花的淡雅清香沁入肺腑。
槐花從槐米到花盛開也不過短短的兩周時間,上周過來時還沒看到路邊一樹一樹的白花,下周再過來時已分辨不出哪個是槐樹了。連著好幾年,在槐花盛開時節走過的路上和公園里看到過成片的槐樹林,每年都要摘一些槐花,做槐花麥飯,槐花蛋餅,槐花包子,沒想到我和槐花的緣分在斷了幾十年后又重新續上。
豫北老家的村西頭有棵大槐樹,每年的四月底五月初槐花盛開,比這邊大約要早一個月左右。春末夏初槐花開時,一串串冰清玉潔的槐花綴滿枝頭,空氣中有彌漫著淡淡的清香,五月槐花香。又高又大的槐樹,常常讓小孩望樹興嘆,仰著小臉朝上看,一嘟嚕一串串的槐花可望不可及。未開放的花蕾叫槐米,口感脆香味濃,盛開的槐花香味撲鼻,但口感就差了點。選一個槐花半開未開的晴朗好天,人們把鐮刀綁在長棍子上舉到頭頂,對準槐樹枝咔嚓咔嚓地往下砍,樹下站著的人興高采烈,喊著指著說砍這枝砍那枝,一時地下鋪滿槐樹枝。摘下一串串槐花順著綠色的花梗擼一下,小小的花瓣落在手心里,抓幾個放到嘴里,甜絲絲的汁水在唇齒間緩緩溢出,槐花特有的香甜讓人久久回味。
槐樹上有刺,摘槐花時常會被刺扎到,扎著了也只是不在意地甩一下手,飛快地一串串地往下擼,一會功夫就裝滿了小竹籃。摘好的槐花拿回家,揀去葉片和葉梗,用剛壓出來的井水淘洗干凈。奶奶把瀝干水的槐花放到和面盆里,先灑點玉米面和槐花拌一下,再灑點白面,端起盆搖晃幾下,讓每一粒槐米都均勻地裹上一層面粉。柴火灶上大鐵鍋里的水燒開了,放上鐵蒸籠,鋪上籠布,把裹了面粉的槐花放到籠布上,在蒸籠中間用指頭戳個洞,蓋上蓋子,大火10分鐘,香噴噴的蒸槐花就做好了。
那邊爺爺已經把新收的蒜剝了皮,放到石臼里搗成泥,加點鹽和醋,再放點油潑辣子,用筷子夾上一團蒸槐花,蘸上蒜泥調料,槐花的香甜,蒜泥的酸辣,幾種滋味混合在一起,一口一口地停不下來。新鮮的食材吃得就是原汁原味,不用蘸蒜泥,白口吃也香得很。
離開豫北老家多年后,我已經學會用土豆、豆角、萵筍葉、茼蒿等各種食材做類似蒸槐花的飯菜,太原人把這種做法叫蒸“撥爛子”,還有的地方叫“塊壘”,漢字是不是這樣寫,誰也不清楚。做過吃過各種蒸飯,唯獨缺了用槐花和榆錢做的蒸菜,各種“撥爛子”蒸熟后再用蒜苗炒一下,絕對是人間美味,但怎么都比不上蒸槐花的清香。槐花的季節性很短,每年只有短短的一周時間是槐花的最佳賞味期,只有剛采摘的半開未開的槐米做蒸槐花最美味,錯過就要等到下一年。
后來在晉祠看到巨大的唐槐,在解州關帝廟也見到又高又大的槐樹,還在其它地方看到大槐樹上綁滿了紅布條,下面還擺滿了貢品,據說槐樹成精了,被人供奉著。洪洞大槐樹更是廣為人知“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一想到槐樹就想到故鄉,離別故鄉的人心里都有槐樹情節。
那年初夏在小區聞到一陣花香,尋香過去,發現不遠處的空地上有棵長滿了槐花的大樹,有些枝葉垂下來,稍微踮一下腳就能夠到。我一手拉樹枝,一手摘槐花,回去就做了頓蒸槐花,那個香甜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我暗自高興以后有蒸槐花吃了。在那個小區附近散步,旁邊也看到有幾棵大槐樹,但是樹都太高,只能聞聞花香,卻摘不到槐花。
后來搬到現在居住的小區,也是看到各處散落的大槐樹,只能望樹興嘆,摘不到槐花了。那年在野外走路時,在一個叫德國磨坊的公園里看到成片的槐樹林,綴滿花朵的樹枝低垂著,摘起花來不要太爽。再以后在我們小區附近的路邊野地里也看到了成片的槐樹林,五月下旬,覺得槐花快開時,先去小區的槐樹那里看看有沒有花開。今年的槐花開得比往年早,附近路邊的小槐樹一棵挨一棵,滿樹瓊花惹人醉。
今年去摘槐花時,路邊野地上的草有半人多高,摘槐花時怕被人看見說,盡量往深處里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能夠到槐花的樹下,枝上有刺,還有綠色的毛毛蟲,衣服上和鞋子上還沾上了蒺藜球。去年這個時候,雪梅正好在我這里,一聽去摘槐花她特別興奮,不顧晚上沒睡好,早早地起來和我一起去摘槐花。都是北方人都吃過蒸槐花,再次吃到兒時的美味,激動不已。
小時候管槐樹叫洋槐樹,管槐花叫洋槐花,那時也沒有細究這些叫洋槐樹的樹是什么時候從哪過來的?總以為那些古老的大槐樹是我們自己已有的。后來查資料得知,槐樹有兩種,一種是國槐,在6、7月開花。另一種是洋槐,清末民初從北美地區引進中國,這也是洋槐花得名的緣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又把我送到洋槐的故里,讓我在晚年又聞槐香,再食槐花,重溫兒時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