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陸澄問:“主一之功,如讀書則一心在讀書上,接客則一心在接客上,可以為主一乎?”
先生曰:“好色則一心在好色上,好貨則一心在好貨上,可以為主一乎?是所謂逐物,非主一也。主一是專主一個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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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最近有點煩。
前幾天偶爾翻到 “敬者主一無適之謂”,覺得朱子說的太有道理了,比教育兒子要“一心一意讀書,不能像小貓釣魚那樣,三心二意”簡練高明的多,就想試試這主一的功夫,從讀書和交朋友兩件事情下手,也好給兒子做一個好榜樣。周末到新華書店買了4-5本經史子集解讀,還順了本《金瓶梅解讀》,給哥們發微信,約出去春游,一副非要把主一功夫做透的架勢。
開始兩天,還是不錯,讀書非常專注,尤其是那本《金瓶梅解讀》,分析太透徹入理,忍不住點贊;約出去的好哥們也給力,講的那個段子,簡直可以媲美那本《金瓶梅解讀》摘抄出來的原文,不由得感嘆,主一功夫也不過如此嘛。
這幾天就不行了,那個經史子集的解讀,怎么都靜不下心來;哥們的段子也無趣了,有2個哥們見面就抱怨,搞得心里負能量滿滿;最要命的是,老婆每天都抱怨家務活干得太少,兒子考試成績掉到全班中游,老板說交的那個文案就是狗屎,煩心事一樁接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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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們朱子主一的功夫,不對嗎??
答案是否定的,這句話是對的。
從一般意義來說,做某一件事情的時候,把閑思雜慮去掉,專心對付事情,肯定會取得好的效果。
從理學的角度來看,肯定是沒有問題,對待每一個事物之理,都持一種“敬”的態度,心無旁騖,專心求理,把握該事物最深刻的理;當格物之理的足夠多,一旦豁然貫通,自然無理不通。所以在針對單一的事務,一心求理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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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問題出在哪里吶?
問題出在從事物之理到內心體悟出現了分離,從事物之理到心體之理,中間有巨坑。這個坑最大可能就出在格什么物上,格什么物要選擇嗎?不要選擇,一心在色、在私欲、在金銀財寶上怎么辦?如果要選擇一心在讀書/接客等所謂正確的事情,那什么是正確的事情?你給出像讀書/接客這樣的所謂正確的事情清單,那么遇到做其他的新鮮沒有見到過的事情,暫時不知道正確與否,這功夫還要下嗎?如果有人覺得好色、好貨也是正確怎么辦,一心去追求他認為的準確事情,是不是也在做主一功夫?
還有就是主一功夫是心變得毫無閑思雜慮重要,還是事情必須單一的讀書/接客重要,如果是事情重要,那等這個事物不在了,我的一心一意在事物之理上還在嗎? 或者再造個詞做功夫的詞來?
小張之所以那么煩,就是在事物選擇上有點亂,又把心放在外界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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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角度想,如果主一功夫從心入手,做的是一心不離開天理功夫,那情況就不同了,接觸的事物無論好壞、正確與否,都有可以下功夫的地方。當角色變換過程中,積累的功夫是可以延續的,小張同學在讀書、交友、家人相處、工作上,都在心體上用功,都做正其不正以歸于正的功夫,肯定也不至于那么被動。
那么工匠精神提倡一生的事業都在一件事情上,他絕大多數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這些事情上,他不是一心在具體事務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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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對于工匠來說,每一件作品都是一件事情,背后都是在心上做主一功夫。記得《壽司之神》有一段講解,說“他(小野二郎)總是往前看,從不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滿意,他總是想辦法把壽司做好,或者磨煉自己的手藝”,最好的工作就像良知一樣,不對現在的工作感到滿意,就是因為他知道那個良知一樣的最好,永遠有進步的空間。
如果他的目標僅僅是做好一盤壽司,他很可能會滿足偶然成功的一份壽司,或者一次壽司比賽的名次,他就不能在工作中有那么強大的自信,對工序的嚴格要求也難一如既往的嚴格,更也不會無限的熱情,他的壽司怎么可能會一直保持很高水平。
無論是讀書,還是工匠精神,都是人情事變,一切人情事變都以追求內心那不慮而知的人性天理,方是主一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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