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
如果不看日歷的話,這一天和昨天或者后天,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但是人生總要有點儀式感。
所以,每年的12月31日,人為地,我們讓它和其他的日子不同,每個人在這一天都會生出一些前途往事的感嘆。
這個年末,我們從上海飛到了法國,思迪在飛機上著了涼,喉炎,中耳炎外加結膜炎,高燒38.7;思迪傳染了盧中瀚高燒38.4,咳嗽不止,虛汗發抖;盧中瀚又傳染了子覓,中耳炎,高燒39.3。
我們從巴黎出發,租車要開到法國意大利交接的阿爾卑斯山區。
我沒有法國駕照,全靠發著高燒的盧先生開,路上一會兒有孩子要吐,有另一個孩子吐了,然后是“我餓了”,“我渴了”,“我頭暈”,“我不舒服”,“我要抱抱”,“我想要下車”……
在限速130公里的高速公路上,750公里開了11個小時。
?今年,阿爾卑斯山的冬天特別冷,雪下得特別早。十二月初,已經大雪紛飛,積住不化。
進山,已是深夜。孩子睜開了睡眼惺忪的眼睛,一下子捂著嘴巴尖叫起來。
我們正穿過一個小鎮,外面是童話中的雪世界,桔色的路燈映著正在飛舞的鵝毛大雪;路中間的環島上,有幾棵亮著彩燈,白雪覆蓋的雪衫;路邊尖頂的木屋上面,也堆滿了厚厚棉絮一樣的白雪,屋角長長的冰凌映著路燈,晶瑩剔透;兩邊是黑色的聳到天上的高山,有點點星星的橘色的燈。
費了這九牛二虎的勁兒,恨不得燈枯油盡地熬到阿爾卑斯里,我們并不僅僅是為了讓孩子看這童話里的冰雪世界。
我們要去盧先生的哥哥家,婆婆帶著八公斤的牡蠣,已經從南法先行到了,全家都在等著我們團聚。所以再難再辛苦,我們也一定要去!
在任何時候,在任何國家,在任何文化里,最熱切的都是那條回家的路。
?我們到的時候,路上是冰,門前是雪,盧先生倒了三次,才把車停在車庫門前。我們停車的聲音驚動了屋子里面的人,大家打開門,一股熱浪撲了出來,是熊熊壁爐的熱氣。
盧先生的哥哥家,在小城中心河邊一棟中世紀的石頭房子。上下好幾層,無比巨大,買的時候,非常便宜,因為當時已經完全廢棄。
是他一個人,偶然嫂子會在旁邊,但是大多數是他一個人,用了三年時間,重新裝修了整棟房子。裝修最后的效果很驚艷,中世紀的粗曠和巨大的空間,現代化的明快和舒適,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很可惜,整個過程并沒有被記錄下來,否則一定比任何改造家的節目都要更好看。而這個中年男人只是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有人去賺錢買房子,有人用自己的手建房子。其實都一樣的,只要家人過得舒適。”
?爺爺還是躲在自己的威嚴的面罩后面,板著臉,裝模作樣地指著子覓說:“哎,這是哪里來的小孩子?”;
旁邊,奶奶早就一手一個攬了過去,“快過來,奶奶中午就給你們準備好了糖果和巧克力”;
嫂子還是用她尖聲地大笑感染著每個人;
轉頭盧中瀚和他的哥哥握著手拍著肩,“你好,我的兄弟。”
他們并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帥,最聰明,最有情商,最有趣的人,更談不上有錢,有勢力,可這又有什么關系?
我們是一家人,縱然隔著千山萬水,縱然已經有三年不曾相見,我們終是一家人,有歡樂,有過節,有幫助,有爭執,可還是相親相愛地在一起。
頂著七個小時的時差,忍著39度的高熱,飛了十萬公里,再開車11個小時,帶著60公斤的行李,就是為了坐在一起,和大家吃一頓便飯,而已。
這么本末倒置,性價比超差的事情,除了家,沒有任何其他的理由和動力,可以讓我們如此堅持。
這一年,我們說了太多原生家庭的問題,我們哭訴了太多原生家庭的傷害,在年終的時候,在紛飛的大雪里,也許我們應該想一想,說一說原生家庭的支持和慰藉。
在家里,我們不需要彼此認同,彼此理解,只要有愛,就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