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朝洛被言回強大的力量壓制在一個角落里,無力掙脫,可是他可以看到言回的一切想法和行動。初時,他還想著要沖破言回的壓制,幾次下來,他發現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弱了,也就不敢再莽撞。既然無力逃出去,他就干脆安靜了下來,靜靜地在角落里呆著。他估計自己現在不過是一縷精神力而已,朝洛,這個人應該已經在這世界上消失了吧。
言回內心彌漫著暴戾和嗜血,他沒有什么理由,就是要殺人泄憤。在他的意識里,覺得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屠戮。朝洛冷眼看著言回屠盡了鳳鄔一族,心里竟然還生出了一絲快意。可是,當他眼睜睜地看著言回將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扼死在手中時,他忽然受不了了。他不知道自己成為這樣的狀態多久了,但是,言回至少已經屠了三座城池。
朝洛的心像是在油鍋里煎熬一般,抽搐起來。可是,自己的心已經被言回奪去了,哪里還有什么心啊?他想捂著胸口,卻想起自己的身體也被言回奪去了。他想起最后一次在玉清宮見到韓起時,韓起眼中的驚詫和痛惜,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他再次拼命地想要沖破言回的壓制,卻被狠狠地震了回來。
言回詭譎的聲音響在他耳邊,讓他的心從油鍋跌入了冰窖:“怎么?想死?哈哈,那怎么行?我還要你看著我是怎樣殺遍這六界的生靈,怎么折磨你那心愛的韓起呢?你怎么可以這么快死!你說,他能分得清你和我嗎?嘖嘖,想來是分不清的吧,你們上萬年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他該是早把你忘干凈了吧。哈哈,真是有意思,咱們接下來去找韓起吧?這幾日殺的雖然盡興,可是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東西,有點乏了。”
朝洛這可憐的一縷游魂般的精神力若是有實質的話,一定已經撲上去扼住了言回的脖子,可是他現在卻被死死地禁錮在虛無的世界里,只能啞著嗓子喊一句:“不……”
言回大肆殺戮,冤魂無數,怒氣沖天,鬼界忙到人仰馬翻。十殿閻羅再次求到了新任天帝韓雅殿下,請求韓雅出兵緝拿兇神。
清遠返回天庭,正趕上韓雅點兵出征。十萬天兵天將披甲執銳,銀色的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光,將韓雅的臉襯得有點青白。看到清遠回來,他只是遠遠地點了點頭,安排妥當了,才移步玉清宮,屏退了伺候的仙童,召見了清遠。
清遠向韓雅行了一禮,抬頭道:“陛下可是已經找到言回?”
“清遠,就我們兩人,你還是叫我小雅吧。你不知道,我,唉……想著要出兵討伐父君,我就覺得特別好笑。對了,你說的言回是?”
“兇神,他自稱自己名叫言回。”
清遠將怎么遇到鳳鄔,鳳鄔一族又是如何被言回滅族的一一道來。
“小雅,我知道這么說很殘酷。但是,那個人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父君了。你的父君,已經死了。他是兇神,為禍六界的兇神。”
韓雅苦笑了一聲:“那又如何呢?”
清遠輕嘆道:“小雅,這次出兵你不需要動手,普通人也制不住他。鳳鄔大人已經答應祭出法寶,你需要做的就是讓將士們激怒言回,盡可能多的逼出他的力量,然后鳳鄔大人才有可能趁虛而入,拿下言回。”
兩人又細細商議了排兵布陣需要注意的細節,清遠這才想起來另外一件事:“唐閨臣你找到了嗎?”
韓雅點了點頭:“找倒是找到了,不過人已經基本廢了。我是在玉清宮的密室找到她的,就是父君之前安置兇神母蠱的那間密室。我找到人的時候,她神智已經不清楚了,應該是受過的很嚴重的折磨。瘋了。”
清遠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還是好生看管吧。小雅,我先下界,咱們之后在貓兒嶺匯合。”
“好。”
貓兒嶺在人界。離貓兒嶺三十里外有一座城池,名叫秀水城,是方圓五百里之內最大一座城,城內有十余萬人。過了那座城就可以進入魔界,離白諾等人藏身的冰洞不過百里。不知言回是知道了冰洞所在,意有所指,還是只是偶然路過,但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止他。這城里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無論他朝這個方向而來的目的何在,都必須在貓兒嶺攔住他。
死的人夠多了,他,也該贖罪了。
言回換了一件紅色的袍子,本來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也散了下來,披在身后,失去了往日的高貴雅致,卻多了一份詭異和妖嬈。他這會兒站在貓兒嶺之上,遠遠的看著不遠處的秀水城。貓兒嶺雖然叫做嶺,但是卻一點都不高,遠遠看去像是一只沒有毛的貓臥在地上,十分荒涼。這會兒寒風凜冽,言回身后的長發被吹了起來,在他身側糾纏了起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他忽然大笑出聲:“哈哈哈,朝洛,我知道你能聽到。你看,前面那座城就是秀水城。你知道那座城嗎?那可真是個好地方啊。想當年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記得城里有一株大槐樹,枝繁葉茂,槐花香撲鼻。可是,那么美的地方怎么就能生出那么狠毒的人呢?就因為我生來多了一根手指,又適逢大旱,他們就認定我是不祥之人,連我父母都嫌棄我。如果不是姐姐護著我,我怕是早早就夭折了吧。可是,姐姐也在那年的瘟疫中病死了。他們說我是災星,害死了自己的姐姐,還招來瘟疫,于是就要火火燒死我。你知道道士吧?城里忽然來了個道士,說可以治療瘟疫,不過前提是放了我。我當時好開心啊,以為自己遇到了貴人,遇到了菩薩,誰知道,他竟是要用我去練蠱。他估計永遠也想不到,我竟然能將他的蠱吃了,將自己煉化成了這么個怪物。哈哈哈,真是可笑。”
“你要做什么?”朝洛已經許久未曾開口,這會兒氣若游絲的問了一句,虧得言回聽到了。
“做什么?自然是讓他們嘗嘗我當年所受之苦,讓他們嘗嘗被生生煉成蠱是何感覺!”
“這些人早已不是當年那些人了。”
“不是又如何?總會有人是當年的后代傳人,他們祖輩造的孽就讓他們來還好了。”
“我怕你這想法要落空了。言,回。”
半空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清喝,言回抬起頭,瞇著眼看向了半空之中。陽光不知道何時被擋住了,仔細一看,原來是半空中已列滿了身著銀甲的天兵天將,他們背光而立,身上的銀甲由于光線的原因成了黑色,像是烏云一般,低低地掛在半空之上,只需韓雅一聲令下,就會直撲過來,將言回撕得粉碎。
“小雅,是你嗎?”言回忽然露出個詭異的笑容,聲音卻和朝洛一般無二,柔聲問道。
韓雅愣了一下,父君從未如此溫和地跟自己講過話,他一時有點恍惚,一聲“父君”就要脫口而出,被趕到的清遠一把抓住了胳膊。
“韓雅!你醒醒!”清遠低聲呵斥,手下也加大了力氣。
韓雅胳膊被清遠捏得劇痛,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竟然從半空中落了下來,離貓兒嶺上的言回只差一丈的距離,看著言回嘴角詭異的笑容,驚出了一聲冷汗。
他靜靜地看著言回的臉,許久才苦笑了一聲,這確實不是父君了。他和清遠慢慢退回了半空之中,大軍之下,緩緩抬起了右手。
他右手之中握著重劍,在空中擎了片刻,猛地向下揮去,口中喝到:“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