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2)

【食堂】

路青宣這么做,不是沒有道理的。放眼望去,已經有一半是軍綠色的海洋。不過,幸好路青宣眼疾手快,在靠扶梯出口處,搶到了一張空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書包放在椅子上,以示“此桌有人”。

“嚯~你手腳確實夠快啊!還真的搶到了一張桌子!” 林冬冬看著一臉得意的路青宣,不由得發出了不太請愿的贊許。

“那是必須啊!在吃這件事情上,我從不含糊~我們分工,你去拿吃的,記住,什么貴的就拿什么,我不挑,都愛吃,千萬不要吝嗇你的錢包!”

“那你干嘛?”

“我去幫咱們拿筷子和勺子啊!”

白眼,路青宣得到林冬冬迷人的白眼一枚。

而當路青宣美滋滋地拿著她和林冬冬的餐具回到桌旁時,卻赫然看到桌上已經放著兩碗面,靠椅上是兩頂綠帽……迷彩軍帽。

“呵!這幫大一的夠可以的啊!這么明著搶位子?!很膨脹啊!”

正在路青宣還一臉不爽地站在原地,想著怎么辦時,兩個扎馬尾的女生,一人拿著一杯果汁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

成語“面面相覷”形容的是兩個人面對面時候,尷尬又不失禮貌的一種靜態場景,而路青宣認為,當時她和兩個馬尾辮女生之間的畫面,應該是“面面面相覷”。

“學姐,不好意思啊!原來這包是你的啊?我們排下操晚,到食堂的時候找不到座了,所以就……要不學姐,這杯果汁給你喝,就讓我們一起拼桌,可以嗎?”

馬尾姑娘中,其中一位脫了迷彩外套的女生在看到有點兒怒氣的路青宣之后,主動開口,試圖打破這靜謐的尷尬氣氛。

“誒,路青宣你快來幫我拿一下,太沉了要掉了……”這時林冬冬一手托著一個餐盤,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并沒有看到路青宣“以一敵二”的場面。

“輔導員好!”? 倒是那兩個馬尾姑娘,看到狼狽的林冬冬之后,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接下了她手中的餐盤放到桌上。

林冬冬一看這場景,瞬間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喲,是陳悅和夏秋明啊,你倆怎么現在才來吃飯?”

“輔導員,誰讓咱們排是在全連最后,做什么都是最后一個,我們也很無奈。昨天就因為來的遲了,連饅頭面湯都沒了……”另外一個個頭較小的女生小聲嘟囔著。

“這樣啊……那應該和后勤部反應一下這個問題,回頭讓食堂每天每餐多備些飯菜,不然餓著你們,多不好。我下午就去和他們說明這個情況。來,那就一起拼桌,坐吧!”

林冬冬不愧是做輔導員工作的,三兩下就解決了問題。

“路青宣,你不是餓嗎?還愣著干嘛,坐下吃啊!”

其實,也不能怪路青宣太小肚雞腸,倒不是說她排斥拼桌這件事,而是她想和林冬冬兩個人一邊吃一邊好好聊聊天。而聊天這個事情,就很微妙了,多多少少會涉及到私人層面的內容。而林冬冬現在又是學校的輔導員,有些朋友之間的體己話,就更不能在外人,尤其是學生面前說了。

于是,路青宣、林冬冬一邊坐著,夏秋明和陳悅分別坐在她們對面……然后,這四個人就安靜地埋頭苦吃。

眼見場面過于尷尬,林冬冬再次主動發話,打破沉默。

“夏秋明,你們啥時候匯報演出呀?”

正在喝果汁的姑娘沒反應過來,差點吐到對面的路青宣,“下周五,還有7天時間。”

“誒,那你們排準備了什么節目?”

“嗨,還能有什么?男生上一套軍體拳,然后讓隔壁宿舍的那個金嗓子,唱一首《軍港的夜》唄!”? 沒等夏秋明回答,坐在一旁的陳悅就插嘴說道。

“啊?搞什么啊!這也太單調了吧!雖然說著匯報演出是為軍訓做結尾,但是也沒必要全部體現高度的軍事化吧!咱們畢竟還是要體現出大學生青春靚麗的一面,是吧路青宣?” 林冬冬說著說著就懟了一下旁邊的吃貨,示意她不要那么高冷,也加入談話中來。

“你碰我干嘛?當年上臺去像個傻子一樣跳舞的人又不是我。” 木頭白癡可以說就是路青宣了。

“輔導員你說得對啊!我們都這么覺得,所以才想讓夏秋明去秀一段Hip Pop,體現一下我們大學生的精氣神!!誰知道,這貨居然扭扭捏捏的居然說不去,你說氣不氣人!”? 陳悅一下子就把身邊的伙伴背叛了,言語間的不滿,直接寫在了臉上。

“哎喲,夏秋明,別看你平時柔柔弱弱的,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金剛鉆呢!”? 老實說,路青宣一直覺得林冬冬作為一個輔導員,和學生之間不應該這樣對話,過于的輕佻。

“沒有沒有,輔導員你別聽陳悅胡說,我就是小時候被媽媽報興趣班,無聊學了兩年。” 坐在路青宣對面的女生突然解釋道,而且莫名的臉紅了。林冬冬仔細回憶著餐桌上所有的對話,可能,是因為之前路青宣說的那句,跳舞的人像個傻子一樣的話吧!

“靠!夏秋明不至于吧!這么敏感的嗎?路青宣這個白癡說話是不過大腦的呀!而且當時diss的是我,不要太對號入座吧!” 林冬冬的內心已經上演了一盤邏輯嚴謹的偵探劇。

之后可能是因為大家東一句西一句的,讓四人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路青宣也會時不時插到聊天中來。而林冬冬也向兩個大一新生介紹了當年路青宣的滑稽糗事。

“誒,所以,路學姐你和輔導員是同一屆的?”? 陳悅在聽完林冬冬的爆料之后,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可不是嘛!我們還是同一專業、同個班、同個宿舍。” 林冬冬明顯帶有一種戲謔的語調回答道。

“啊……可是路學姐看著好年輕啊,我還以為只是大二的呢……” 夏秋明也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

“誒誒誒!夏秋明你什么意思?難道我就長得很老嗎?太過分了你們,信不信我到時候不給你們批軍訓假條!!” 林冬冬敏銳的神經抓到了句子的重點。

“哈哈哈!!” 這一回話,惹得四個人都哄然大笑起來。原本一直保持矜持的夏秋明也沒忍住,身體不自覺地往后靠了過去——并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個端著餐盤的學生,而那餐盤上,沉甸甸地放著一碗熱湯面。

很多年之后,當林冬冬問起路青宣當時怎么會那么快地反應,路青宣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歸因于“本能”?

而很多事情的因緣際會,往往就是在一些毫不起眼的場景細節中,悄悄埋下種子的。

當那個一臉懵逼的學生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灑落一地的食物,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時,路青宣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夏秋明旁邊——雙手護著這個小小的女生,扶著她的腦袋往自己胸口按。

“路青宣!” 林冬冬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趕緊扔了筷子跑到夏秋明的位子邊。滾燙的油湯已經全部淋在路青宣的左肩和后背,而夏秋明身上并沒有被灑到,只是在褲腳邊上,沾上了一點點油漬。

“你沒事吧?” 路青宣在確認安全之后,才松開手,對著懷里的人說了一句話。

夏秋明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到了,一時說不出話來,而臉上的一片緋紅,似乎也在表露著些什么難以言喻的內容。

“路學姐,你的肩膀和手臂……” 坐在夏秋明旁邊的陳悅率先發現了路青宣受傷的事實。林冬冬眼疾手快將路青宣的衣袖卷了上去,果然,左臂左肩,以及脖子周圍,已經紅了一大片。

“嘶……好疼!” 此時,當事人才突然間回過神來,意識到身上的痛感。

“路青宣,快跟我去醫務室!!陳悅夏秋明,這里就拜托你們收拾一下……” 說完林冬冬二話不說,拉著路青宣就往出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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