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黑夜
一一一向田明
在香龍山近兩個月來,心理上還是經歷了一些小波瀾的。
香龍山能生出威嚴和仙境的直觀,總有客觀原因存在的,此山南北走向,山勢幾個起伏,到龍頭時,便形成了幾米寬的一條石山直視日出,做仰首呼喚狀。而兩側則是萬丈懸崖。極目遠眺,腳下群山猶如海潮,加上山間白霧,仿佛襯托著這條巨龍飛升,不敢走到崖邊側,山崖下那些烏鴉劃心的怪叫,又多了一分恐怖,更何況山頂的大風呼呼作響,不由得心跳加速,手心來汗。而這樣險峻的地方,自然是離農戶很遠的。山上植被又好,路的兩側都是望不到天的密林,生長出許多稀有的植物,而在這密林里各種野生動物隨時會露出半個身子,更有傳說,在這密林中躲著一些壞人。
我剛開始住到上面時,沒有電,沒有網,手機信號也很微弱,多數時間手機只是看個時間,那幾天又碰到雨天,山上大霧,能見度恐怕不到二十米。我就一個人睡在一個小板房里,黑咕隆咚的,腦子想著此地的各種傳說,一些驚悚的電影畫面也不時浮現腦海,心中還是忐忑不安的,耳朵沒閑著,聽著外面的一切動靜,而外面的一丁點響聲也會在我腦海里放大數倍,真是半睡半醒,到半夜,外面一陣沙沙聲把我驚醒,心中一緊,頓時清醒許多,在床上猶豫幾分鐘,看看手機,凌晨兩點半,想在這里謀點口食,過不了害怕這一關,怎么行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一文不值,一無是處,狹路相逢勇者勝,拼!!起床穿好衣服,拿了手電筒,再拿上一柄斧頭,到外面轉一圈去。外面濃霧籠罩,看不清楚,那冷風從衣袖中灌進來,身上起了雞皮疙瘩,深深的吸一口氣,大呵一聲“我劈了你”。這一吼聲把夜襯托的更靜更深了,在霧茫茫的荒山野嶺我顯得更孤獨。燈光照不到盡頭,吼聲找不到回應。算了,四周看看,晚上到底有些什么是白天看不到的,也看看自己還有沒有點血性,拿著個小手電,順著小路,往密林深處走去,每走一步,自己都給自己一個鼓勵,每走一步,心中就有一分不屈服,就這樣,走到山頂,也就是龍頭處。停下,停下,理智告訴自己,不要懸崖邊上去,那不濃霧黑暗這些想象的危險可做對比的,那是真的危險,掉過頭,走進小板房時,心中有點自得,有點竊喜,嘿嘿,考試合格。
幾天后,電,網,都安裝到位,那天晚上大約十二點左右,外面有車響,什么人?這大半夜的到這里干什么了?我放慢呼吸,聽,確實有說話聲,迅速的穿上衣服,拿上防身工具,開門開燈,大呵“搞么子?”,來客一腳油門消失在黑暗中。當天我寫了這么一段話“監控不語,它很忠誠,斧頭不語,就在手邊,夜訪的朋友,一念在天,一念在地,人生百年在時間面前也只是白駒過隙,彈指一瞬間,珍惜自己的前程”。發到朋友圈里,親朋問候不斷,有擔心的,有鼓勵的,尤其是老母親打來無數個電話,雖隔高山河流,母親擔憂的表情清晰可見,一句“哎,我擔心你呀”,溫暖了這黑夜,溫暖了荒山野嶺。
之后數夜,一切正常,只是外面裝了燈,讓許多鳥兒好奇,它們試探著靠攏,一些鳥叫聲很可怕的,像老頭干咳,又像在笑,開始我還是有點不自然,時間久了,也習慣了。
前天夜里暴雨,雨點擊打在板房上面,有壓倒一切之勢,很是急促,我起床看看,開門一看,幾只果子貍卷宿在屋檐下,那只大的用身體護著幾只小的,小家伙身上濕漉漉的,大的挨個舔著,我很感動,沒敢打擾它們,退回房間睡不著,寫一點隨筆,文中寫道“舐犢情深不是一個空洞的詞語,那是有母親眼淚和體溫的,那一家的頂梁柱在什么地方?你看到你的妻兒如此情景,心中會不會抽搐發痛了?”。一夜無眠,直到天明。
生存艱難,那些小動物都在向我靠攏,或撿一粒米,或避一下雨,也或許在冰冷的黑暗里找一盞燈的溫暖。在這夜里,我溫柔以待。